为师拒绝加班(157)
尝了一口,味道的确如萧峋所言,甚是鲜美。
半个时辰后,两人结束用膳。
把东西收拾妥当、回到帐内,萧峋开始今日的晚课——修道。
帐篷里的布置和在东华宴秘境时相似,唯一的差别是当时帐内有两张相对的榻,现在换做了一张榻与一张床。
还不到谢龄睡觉的时间,他没有上床,而是在罗汉榻上与萧峋对坐。萧峋修炼,他看书。
萧峋在这里设了阵法,风能钻进来,但幅度轻柔,且算不得寒凉,帐内又暖和,恍然之间,如同来到阳春时节。
书页翻动的声音细微。这是萧峋给谢龄淘来的话本,据闻是十年来最受好评的一本,讲述的是一个爱情故事。故事的开篇,谢龄不大喜欢,但因是萧峋推荐的,才耐着性子往后看。看到后来,竟也看进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烛火在灯架上跳了一下,继而噼啪炸开一朵灯花,谢龄抬头去看,却在这时,听见自己身体某处骨骼咔咔响了一声。
谢龄眼皮一跳,紧跟着,周身都开始作响。
疼痛袭来,但不是伤势发作时的刺痛。谢龄眼睛慢慢睁大,现在的感觉,好像在被淬炼骨骼。
第122章
同在罗汉榻上的萧峋睁眼, 向前倾身,抓住谢龄的手,眸带担忧:“痛?”
“还行。”谢龄轻轻摇头。
疼痛并未持续太久, 骨骼间咔咔作响的声音弱下去后,谢龄感觉体内多了点儿东西——一股似有若无的“气”。
谢龄心中一动,改换坐姿,运转疗伤用的心法,引着这股气机于穴位关窍间流转。
时间是指间沙,稍不留神就溜远。小遥境里的日轮倒是不转,定定悬挂在东面。
萧峋以水钟计时,一个时辰后,见得谢龄吐出一口气。
他一直坐在谢龄对面, 瞬也不瞬凝视着谢龄。谢龄睁开眼,他脸上的凝重和严肃总算消失。
“你方才又没有心跳声了。”萧峋将谢龄的手抓进手中, 声音低低。
又?谢龄先是疑惑,旋即记起在鹤峰时,曾有过一次停止心跳的情况,不过那一次,还多了个体温过高的症状。
萧峋手指搭上谢龄腕脉, 左手探完改换右手, 眼中浮现惊喜:“看来这夷蛇, 对你果然有好处。”
谢龄原先的经脉断碎不通, 灵气难流转,现下好了几分,有微弱的灵力得以自行流转。
谢龄笑了笑:“这夷蛇当真神奇。还好你没嫌它丑, 把它抓上来了。”后半段话, 带上几分庆幸。
“这才吃了一小半, 不知吃完一整条会如何。”萧峋捏着谢龄手指说道。其实用“小半”来形容都算夸张。先前用晚饭时萧峋并未吃夷蛇,而谢龄胃口不大,吃了半个时辰,拢共吃下一小盘。
“吃完时就知道了。”谢龄敛低眸光,把手从萧峋手里抽走,掩在面前打了个呵欠,“我有些困。”
谢龄眼下的感觉,好似回到了最初吃锻体丸的那段时日,服丹药如服安眠药,困意说来就来。
萧峋起身下榻,抬腿往床走:“那就睡觉。”
谢龄瞧他举动,大有同自己一道去床上的意思,问:“你不‘修’道了?”
“你睡着了我再继续。”萧峋道。
“好。”谢龄应了一声,从罗汉榻换到拔步床上。
萧峋一向很有仪式感,帐篷里烧着炭盆温暖如春,床上也要放上被子。是一条花色素净的薄被,锦缎做面,盖起来舒适。谢龄一躺下,他将薄被抖开,仔仔细细盖在谢龄身上。
“你平日里不会这般困倦,定是吃了夷蛇的缘故。”萧峋坐在床畔,温声说着。
谢龄点头。他困得连话都不想说了,轻轻一阖眼,便见泪光盈于睫尾。萧峋看着,只觉得这眼睫刷到了自己心上,痒丝丝的。
萧峋将谢龄手指捏了又捏,说起别的,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小遥境如此之大,定还有别的稀有生物。”
谢龄一听这话,在睡梦边缘睁开眼,奇道:“你不会是想让我把这秘境吃完吧?”
“唔,我的手艺不够好吗?”萧峋笑了笑,摇头晃脑。
这夜里——或许不该称为夜,谢龄做了个梦。梦境很是凶险,萧峋竟试图红烧小遥境。秘境哪肯乖乖就范,使出十八般绝学武艺,天上下箭雨,地上遍布机关陷阱,数百岁的妖兽灵兽层出不求,凶恶追杀他和萧峋。
谢龄是惊醒的,醒来前最后一个画面,是河里窜出一条鲨鱼,朝他张开血盆大口。初醒之后倒不至于惊魂未定,只是甚是无奈。
眼一睁,是萧峋大剌剌敞开的衣襟,以及肌理流利分明的胸膛,天光和烛光照在上面,仿佛淌着一层蜜。谢龄眨了下眼,没忍住伸手戳了几下。
“师、父。”萧峋一字一顿唤道,嗓音有点儿低,似乎也是刚醒,捉住这只作乱的手,拉起来咬了一口。
谢龄坐起身。他头有点儿昏沉,这是极少见的事,往四周打量了一圈,问:“我睡了多久?”
“约莫有十二时辰了。”萧峋遥遥一瞥水钟,亦起身,手脚并用圈住谢龄,手背贴上他额头,“感觉如何?可有不适之处?”
十二时辰,也就是一天。看来头昏是睡得过久的缘故。谢龄摇了摇头:“还行。”
萧峋又蹭蹭谢龄后颈,语气懒洋洋:“那用早膳?”
“好。”
两人换好衣衫,走出帐篷。萧峋在外面搭了一张长长的木桌,上面熬着粥,备了几样小菜,其中之二是昨日的红烧夷蛇和烤夷蛇。
谢龄努力多吃了一些。
害怕夷蛇带来昏睡效果,两人没有外出探索未知区域,不过这一次,谢龄除了骨骼咔咔响了几声、体内再度涌出一股气机外,并未出现旁的症状。
又一日,依然是吃夷蛇,有了前一日的经验,谢龄和萧峋没守着帐篷了,顺着河流往下,探索了一段距离。
这日的探索没如萧峋所愿,发现别的能吃的稀有生物——甚至那条河里,连第二条夷蛇都无。不过他们在下游发现了一口热泉,水质极佳。
到第四日,谢龄总算把一整条夷蛇吃完。
再美味的食物,连吃数日也会腻。
“最好是这辈子都别让我再见到夷蛇这种生物。”谢龄吃掉最后一口,把筷子放到漆盘上,能推多远推多远,垮下肩膀沉沉叹息,“也不想再吃红烧和烤肉了。”
萧峋忍住笑,把谢龄面前的碗和盘子收掉,倒了一杯清茶放过去,问“明日我做清淡点的?”
“没有胃口。”谢龄靠上椅背,一脸麻木。
“我做点开胃的。”
“你不能现在和我讨论这个话题。”
“行,那我们明日再说。”
谢龄没应声,瘫在椅子上装咸鱼。萧峋见他如此,终是笑出声。
小遥境里仍旧没有日夜交替,昼阳悬在东方,不曾挪动过半厘距离。
谢龄已习惯吃完夷蛇后周身骨头蹦出几声响,亦习惯了打坐调息、牵引气机。萧峋照例在一旁守着。
夷蛇带来的作用一次弱过一次,谢龄调息的时间亦逐渐缩短,萧峋估摸着,这一回大约两刻钟便能好。却是不曾料到,水钟走过三刻,竟还未结束。
雪域里风总是时不时吹起,小遥境亦然。这会儿外面的风又大了,拍在石上穿行林间呜呜作响,催促远处河水奔流更急,若凝神细听,还能听见四足走兽在雪地里急奔躲风的声音。
秘境里的音色变得丰富,宛如一首激昂的歌曲,可帐篷内,却少了一种声音——谢龄的心音。
萧峋眉心蹙起,又看了一次水钟。
一刻、两刻、三刻……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萧峋守在帐中,看了无数次时间,足足五个时辰过去,谢龄还是没有心跳和呼吸。
谢龄的脉象也变得奇怪,竟是让他什么都诊不出来,腹间更是多了一团躁动不安的气。萧峋眉心蹙得更深,凝目沉思,手抬起又放下,紧握成拳。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向前倾身,吻住谢龄的唇,渡了一口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