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价的白月光(20)
之前,他不止一次在梁颂年面前表露过不喜欢自己的继父,当时的梁颂年提出拿一笔钱让陈建功彻底远离他们。
“他意志心薄弱,稍微花点钱就能动摇,等他离开之后,我会想办法让他在外市不再回来。”
梁颂年说话的表情很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很日常的小事。
谈玉琢吃惊地拒绝:“不要,我妈妈很喜欢他,这样妈妈会伤心的。”
梁颂年困惑了一瞬,他在谈玉琢面前总是很坦诚,这次也一样,“为什么要在意你妈妈的感受,现在难受的不是你吗?”
谈玉琢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可以花时间和梁颂年说妈妈单身一人带自己多么不容易,他们母子二人如何在陌生的城市里相依为命,又觉得没有必要,因为梁颂年是无法理解的。
在梁颂年眼里,他妈妈的情感需求根本不重要,因为他只把谈玉琢划进了自己的范围,只需要满足谈玉琢的需求。
谈玉琢怕他真的干出什么来,陈建功只是人比较窝囊,其余错事没有做,离开之前还给他们留了十万,算是仁至义尽,便不放心地重复一遍:“我真的没有那种心思,你不要乱来。”
梁颂年没有立马答应,谈玉琢怀疑他现在非常不认同自己的想法,但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谈玉琢把早已熄灭的烟灰抖落,放进嘴里吸了一口,叼着烟嘴咬了一会,觉得无聊,还想要再抽一根。
但烟盒在梁颂年身上,他不敢再要,便一直看着梁颂年。
谈玉琢放下烟,嘴里太空,心思就跑到了别的地方,伸手臂搭在了梁颂年的肩膀上。
谈玉琢像是一个沉默不语亟待安慰的人,梁颂年抱住他,他身上的水把他衣服打湿,温热的皮肉像是某种无措的,迷茫的讯号。
梁颂年俯下身,谈玉琢受力向后倒了些,浴缸里的水漫出来顺着缸壁往下流。
谈玉琢不说话,眼里水光因为光线的变化闪烁,他很轻地叫了一声,然后叫他的名字,叫他颂年,一声一声的。
梁颂年的手臂穿过他单薄的后背,手掌捏住他的肩膀,谈玉琢半阖着眼睛,感受对方一点点把他的嘴唇吻湿,舌尖缓慢地探进唇齿,填充他的口腔。
吻了许久,谈玉琢感觉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梁颂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手往下滑,抵住他的胸膛,细细地/喘/气。
梁颂年放开了他,谈玉琢缺氧有点发蒙,但总算没有那么憋闷了。
浴缸开着恒温,所以水一直都是热的,梁颂年揉了揉他的后劲,等他缓过来点,简单地给他冲洗了一下,那浴巾裹住他抱回床上,自己再回到浴室里洗澡。
房间里的温度也刚刚好,梁颂年在的地方,谈玉琢什么东西都是正好的。
这种久远的熟悉感给谈玉琢带来了与此前不同的安全感,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可能也是因为周时的马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生活里那么多细小的东西,是需要有人注意才能一切都刚刚好。
他躺在床上,陷在柔软的床褥间,难得很快就困了,眨了几下眼睛便睡了过去。
第18章 梧桐
早上十点,谈玉琢在睡梦中被梁颂年晃醒。
屋内拉着窗帘,光线不算强烈,依旧在适宜睡觉的环境里。
“起来吃点东西。”梁颂年坐在床边,已经穿戴整齐,“等会我们就回去了。”
谈玉琢睡了很久,却依旧困到不行,勉强眯着眼睛看他。
梁颂年看了一会,不知道又因为什么被逗乐了,很轻地笑了一声,伸手盖在他的眼睛上,谈玉琢没有挣扎就闭上了眼睛。
谈玉琢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也摸不清梁颂年的喜好,只觉得梁颂年真的很爱他这张脸,让事事苛求完美的一个人居然会容忍处处是瑕疵的他。
“再睡十分钟。”梁颂年收回手,宽容地为他留了赖床时间。
谈玉琢不睡了,不清醒地从床上起身,摸到梁颂年的脸,嘴唇贴上去,皱眉含糊地抱怨:“下次不要把行程安排在早上。”
他没有停留多久,因为梁颂年有洁癖,他睡醒还没来得及洗漱,怕梁颂年讨厌。
十点半,两人吃完早餐,坐电梯下到酒店地下停车场,王勤已经坐在驾驶座内。
谈玉琢没什么精气神,套着一件不符合他身形过大的外套,懒洋洋地和王勤打了个招呼,慢腾腾爬上车后座坐到窗边,垂下头没有了声息。
跟在他身后的梁颂年气质清爽,打开后备箱,单手横提行李箱架入车内,对王勤笑了笑,问他这几天在H市玩得怎么样。
去机场的路上谈玉琢一直歪着头补觉,梁颂年转头看他头靠在车窗玻璃上的样子,怀疑自己昨天晚上对他做了什么,让他如此疲惫。
几个红灯的间隙里,王勤担心谈玉琢晕车,也转过头看了一眼,确认人只是困了没有什么其他不良发应,把车速提了点上去。
在飞机上,谈玉琢短暂地清醒了一段时间,王勤递给他一杯咖啡,叫他打起点精神。
谈玉琢咬开咖啡盖,仰头喝了几口,不是很合他的口味,便只咬着杯子。
他不怎么说话,全程都是梁颂年和王勤在交谈,他偶尔附和几声。
垫在身下的毯子很厚实,谈玉琢坐了一会,逐渐开始走神,耳边两人的交谈声变得模糊,像某种潮涨潮落的水浪,时而远离时而接近。
谈玉琢以为自己坐得很端正,被梁颂年叫了一声名字,他莫名紧张了一瞬,手一晃,咖啡从杯子的边缘溢出,流到了他的手背上。
谈玉琢下意识就想抬手去舔,梁颂年制止了他,抽了几张湿纸巾盖在他手上。
谈玉琢依旧没有回过多少神,他实际上一直都不算清醒,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一层透明的隔膜里,周围的一切都无法真切地接触到他,即使梁颂年的手正贴着他的皮肤。
“还很困吗?”梁颂年抬起头问。
谈玉琢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感觉梁颂年似乎不希望他睡那么久,但他困得那么明显,又不能直接说谎。
好在梁颂年并没有为此生气或者不悦,只是站起身,把纸巾塞进纸袋里,尔后转过身,接过他手里的咖啡纸杯放到桌子上。
“躺下再睡一会。”梁颂年手没有用力地摁在肩膀上,谈玉琢没有力气,顺着力道躺下了。
他侧脸压在毛毯上,缓慢地眨了几下眼睛,像是在确定什么,问:“我现在能睡吗?”
梁颂年说过不喜欢他问蠢问题,谈玉琢实际上也不爱提,只是很多时候,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就如同现在这样,即使清晰知道这副身体的皮囊是他的,他也无法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嗓子在颤动发出声音。
梁颂年手心贴到他的额头上,谈玉琢心想他不会觉得我有病吧,想到一半,梁颂年把毯子的一角掀起来盖在他的身上,看着他无奈地笑了一下,“玉琢,睡觉也要和我打报告吗?”
谈玉琢不紧张了,动作幅度很小地翻了个身,背对着梁颂年闭上眼睛。
隔了几分钟,梁颂年抬起头,王勤被迫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了然地点点头,表示理解,打开手机把剩下的事情以文字的形式编辑发送过去。
下了飞机,王勤依旧当司机,谈玉琢睡了三个小时,人总算清醒了些,他这时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手背泛红,可是他甚至记不起那杯咖啡究竟是烫是凉,洒在手背上的时候有没有痛。
Z市只要出了太阳,冬天就不会显得那么冷,谈玉琢把车窗按下来一半,让风流动在车厢内,减缓他的腹腔的不适感。
车开过洞府区,过三个红绿灯转过十字路口,街道两边的树木密集起来,最后连成一片葱郁。
南边的阔叶林冬天也不落叶,间或夹杂几颗高大的梧桐,梧桐叶倒是黄了,枯叶落下来铺满白色的花园砖,红色的尖塔状教学楼顶隐在树群之后。
谈玉琢看见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站在校门口,他便想起自己之前也经常请假出校门,站在校门口等自己打的网约车。
不过他大多时候是独身一人,而且请假的理由也不是那么美妙,基本都是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