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花顺(60)
或许真是一周未见的缘故,此时他们的动作比言语有爱,比心跳平和。
路春宵又说了句实话:“要做吗?”
说完,路春宵听见盛昱的呼吸乱了一两拍。在盛昱行动之前,他垂下眼,不忘低声强调和提醒:“下次亲我,要问过我同意。”
第六十一章
盛昱有些恍惚,不可控制地想到他们第一次接吻。
年少时路春宵将初吻看得珍重难得,甘愿用上唯一一个“什么都可以要”的宝贵愿望求所爱之人的一个吻。然而时过境迁,现在他仅将他们之间的吻视为情欲本能的产物,不再小心翼翼,更不会为此激动不已。他人要讨就得先遵守床伴的礼仪征询同意。
盛昱厌恶,甚至厌倦了跨越时间的情形比对,每次比对都令他不由得生出更重的愤怼与悔意。有对路春宵的,有对他自己的。
但是视真心为游戏总要付出代价,当初他撒出金币坐等路春宵无数次“GAME OVER”后再靠着爱意满血靠近,现下想真正走出关卡便只得对照着路春宵来时的路,返回每一关徒手将人救起。
盛昱对路春宵的吻不再迫切,逐渐情愫缱绻。
适才车内的怨与理全部抛之脑后,只剩两人的粗呼吸、接吻声以及时不时掉出来的细碎轻吟。
越过座位侧身亲吻的姿势着实不便于进一步动作,盛昱停下亲吻,掐着路春宵的下巴道:“坐上来。”
路春宵能感觉自己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虽说是他问出的是否要做,但他想的是亲一亲就上楼,关上门来再肆意放开情欲。
“还是……上去再那什么吧。”
盛昱等不及上楼,舔吮路春宵柔软舌尖的瞬间,他已经想直接将勃起的性器肏入路春宵软热的口腔里。
“先在这儿来一次。”说着,盛昱向下摸向路春宵的腰,想要把他揽到身上来。
路春宵急急握住他的手腕,“别!”
盛昱不解,却听路春宵低声又说:“别在这儿,可能有摄像头。”
路春宵怕再被拍到那种过程。
盛昱心里骤然发紧,他本欲反驳他的车位在角落,他们在前排背对着,又没开车灯,摄像头拍不到前面的什么。而且拍到又如何,被人注意并被人加倍放大并看清的概率极其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盛昱能够感觉到握住他的这只手正在微微颤抖,手的主人有多么担忧,由此可见一斑。
路春宵本就胆子小,那时候一个人面对盛国成这个长辈送来的私密视频,该是也怕极了吧。
视频上清清楚楚照出路春宵的脸和他低下头张开嘴的卑淫之姿,一切纯情挚爱在《美少年之恋》的不圆满结局前遁了形,染上了更直白通俗的同性恋定义。差一点儿,只差一点儿,他一个人隐藏了多年的取向和那对外其实毫无伤害的情愫就要见光。
盛昱恨过擅自离开的路春宵,却也在每每想起那个独自承担下全部的路春宵时,心里久久不得平静。
即便难过痛苦,路春宵在不告而别前也不曾向他厉声质问半句。除了清楚结局的走向已无可奈何,更多的该是想尽力保全那段地下关系最后的体面。
路春宵是蠢,是笨,花了几百个日夜尝试获得一个直男的喜欢,但他不欠他自己的爱半分。
路春宵的爱从不便宜。
“好。”盛昱没强迫路春宵在车上就开始性事。他把车熄了火,听从路春宵所说:“上楼吧。”
盛昱打开车门下了车,路春宵坐在副驾驶座上却有点儿愣怔住。
路春宵从未奢求盛昱一而再地向他妥协,这并非他心中所求,他也清楚高处的人身板子矜贵,多屈身几次就难免会失去兴趣。可真的看到盛昱到了这会儿还能隐忍住感觉答应他的要求,他不禁感到些许诧异。
“路春宵,”盛昱的手随意搭在车门上,见路春宵仍坐着未动,稍弯下身侧头看他,“后悔了?”
虽是问话,盛昱也答应了不在车上做,但路春宵没听出更多可以心软商讨的意思了。倘若他此刻真回答一句“后悔”,怕是盛昱会立即收起这幅正常询问的模样,在车里就将悔意尽数用性器碾回他身子里。
路春宵喉咙发痒,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走吧。”
从车库到楼上的这段路,路春宵走得不算轻松。尽管盛昱同意不在车里做什么,人却并不安分。
进了电梯,空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人,盛昱探过身想握着他的手。路春宵连忙往旁边跨了一步 ,低下头小声提醒:“还有监控。”
盛昱于是没做什么过于大幅度的动作,但仍站到他身边贴靠着,转过头,用低到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你觉得监控后面的人看得出你硬了吗?”
“别说了。”路春宵淡漠回应,实则被这话臊得耳朵也红了起来。上学时盛昱就总喜欢直白点明他因肉体亲密而产生的生理反应,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从他的嘴巴里漫不经心地说出,都叫听的人多了被看透深处的羞怯。
路春宵想不出怎么应对比较好,他打算独自站到前面,离盛昱远点儿,可电梯停在了一楼,一连进来了好几个同一栋楼的年轻住户。听他们说笑的内容,再看手上拎着的啤酒和打包袋,大概是要准备一块儿回去吃宵夜的同学朋友。
这下,路春宵不仅没法儿躲开盛昱,反而只得站定在不方便挪动的角落里。
电梯门刚关上,路春宵就感觉到一只手伸过来握紧了他的手。真跟肌肤膏药似的,有机会粘上就不放开。
路春宵屏住呼吸,微微偏头看向盛昱,用眼神示意他不要乱来。
盛昱一言未发,神情稳当地看过来。他的目光一移未移,像在看什么锁定已久、势在必得的猎物。
路春宵被他看得心一颤,与此同时,手掌心也被那只大手用拇指摩挲了几下。好似亲吻落在了上面,热感顺着最痒最软的肌肤直达神经。
这感觉太过深奥,路春宵有意攥紧拳头,但盛昱更用力地抻开了他的手指。指身与指身相贴,抵抗,交叉,很快紧紧相扣在了一起。
与赤身裸体地交合相比,握手是个极为初级的动作,触动的本能欲望也使它几乎成了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的性交。偏偏他们认识多年,亲密过数个日月,在床下从来没有过如此简单的时候。
有那么一瞬间,路春宵晃神着觉得自己成了前面几个大学生中的一分子。
如果他和盛昱上大学的时候就在一起,没有误解何为健康的爱情,没有分开六年多,或许两个人的手能够更早地握在一起,以更加正确和纯粹的身份……
“叮咚”一声,楼层到了,提示声骤然打断了路春宵的胡思乱想。
如果?哪来那么多获得美好的如果!
路春宵鼻子泛起酸,他和盛昱从高中毕业到今日都与真正的爱擦边而过。真有如果,他应该也会选择回到父亲犹豫着是否厚着脸皮联系盛国成的夜晚,阻止父亲找关系送他进那所高中。
从一开始就不要认识盛昱,不固执地爱上他,两家人两不相欠,应该好过后面尴尬痛苦好些年吧。
路春宵想放开盛昱的手再出电梯,谁知盛昱攥得更紧,顺带着开口向他前面的人道了声“麻烦,借过”。
站在路春宵前面的两个人侧过身。还未等路春宵再挣脱开十指紧扣的手,他已经被盛昱大大方方拉出电梯了。
电梯门关上前,不知是否为幻觉,路春宵觉得里面因他们俩的举动有了些小动静。
大晚上的,两个男人手拉着手同到一层楼,引起他人注意并不奇怪。
“你——”路春宵用力甩开盛昱,压低声音道,“你在干什么,就不怕他们乱想吗?!”
“不怕。”
这个问题似曾相识,上一回大概是在高考之后。那会儿盛昱不理解路春宵自个儿怕盛国成知道就算了,为何还要反过来问他好几遍怕不怕。刚刚他似乎懂得了一些——路春宵对他们的感情没有了信心,而心有恐惧的人总是渴望获得更多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