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花顺(38)
他恨不得当即回国,去厦门,去鹭大,找出路春宵,当面质问他为什么一声不吭地走?说好的要跟着他,付出的喜欢也情真意切,为什么拉黑联系方式后,没多久连原本的联系方式也都要全部换成新的?
不仅盛昱联系不上,沈庸、篮球队队长、Skylar……所有与盛昱相熟的人发出的信息通通得不到路春宵的回音。真有必要对与他有关的过往斩尽杀绝吗!
盛昱气愤路春宵堵死了所有希望,以至于联系他的渠道都一一断去,可他也比任何时候想跟路春宵说话。他想告诉路春宵梦里的场景,告诉他那些我们是可以实现的,马上就可以了,只差那么一点儿。
盛昱甚至对高考出分前的冷战有了些许悔意,思考起是否他早些把发在朋友圈里暗示路春宵来寻自己的内容直接告诉路春宵,哪怕一句,事情会不会也不至于到了今天的地步……
天亮后彻底梦醒,盛昱到超市将货架上所有种类的牛奶都买了一瓶。他决意打破无聊的困局,逼迫自己立刻脱敏。
说到底,不过一个路春宵而已。
一个奇怪的、无趣的、心狠的同性恋。没道理路春宵先放弃,被追求的人反倒死乞白赖地不放过自己,不舍弃没有结果的过去。
但当牛奶倒进杯子里,盛昱只闻了一下,浓厚的奶腥味儿就逼得他反胃,扭头吞下整杯白水才稍稍缓和。难说究竟是心理暗示控制了生理,或是反之。
盛昱做不到,一口也不行。
未开封的牛奶最终送给了盛昱母亲给盛昱请的做饭阿姨,那瓶打开过的则被倒净后丢进了垃圾桶里。
恨路春宵也好,念路春宵也罢,自那之后,盛昱无声埋下了这颗任凭谁听了都会觉得可笑的念头,心头横着的刺也强迫他允许自己存有这种荒唐的迷信。
万一呢?
万一路春宵气消之后知道他没在等,真的不来了呢?
信了,等待才不那么不舒服。
然而信了六年,等了六年,到头来,盛昱发觉自己在路春宵眼里始终生着无从受影响的铁石心肠。路春宵也从未想过和他继续。
天知道盛昱磨出了多大的耐性,他不许到此为止,于是明明白白地告诉路春宵,有影响。
他遭受着所有由路春宵带来的影响,就连他们约会时的细枝末节也会不打一声招呼地钻进他的梦里,所有的所有都从未放过他。
末了,盛昱做了个深呼吸,说:“咱们既然重新坐在一起,事情就不该到今天为止。”
这些话同样不像会出自18岁的盛昱之口。
路春宵没有迟钝到感受不出盛昱话里的怨,除此之外,他还惊讶于恍惚间看见了些许难以言喻的恳求之意。
盛昱在求什么,路春宵想到了,但全部想不通。
无论盛昱是执念过剩,久久不能习惯,还是试图借着一个由头将他对情感的摸索进行到底,盛昱这番话若放在高中,路春宵相信及确信自己都会闭着眼轻轻放到心底,任由盛昱索要他需要的一切。可是现在不是过去。
愣怔过后,路春宵把话返还给了盛昱:“牛奶过期六天都会变质,何况六年。所以不管你真正想要什么,我给不了。”
“路春宵——”
路春宵侧过头,隔着餐厅内的窗子往外看,自顾自地做着补充。声音轻如薄羽,无所谓盛昱能不能听清,而每句话落到盛昱身上又重如秤砣。
“以前我把我可以给的全部都给你,你总是不满意。现在我的只是我的,盛昱,你怎么能再找我要啊。很疼,我给不了,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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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娜桑不用担心钙,盛昱已经成年了,也挺大高个子了,少喝几年不会咋样的~
第四十一章
与盛昱不太欢愉地结束午餐回去,公司还未到上班时间。路春宵坐到工位上,脑中闪过的仍是刚刚自己先行离开时瞥见的盛昱。
多年未见,盛昱一身笔挺的黑色休闲西装,没佩戴什么十分明显的奢侈品装饰物,骨子里却比从前更透出矜贵。可他那个欲望与悲伤交错的眼神偏偏又能接几分地气,叫人生出畏惧的同时止不住心生怜悯。
路春宵敏锐地觉出那眼神的危险,因而没再回头。
他径直往前走,将盛昱一个人留在了餐厅。
陈湄笑嘻嘻地探出脑袋,“小路哥,早上来的那个盛总原来是你的同学吗?也太帅了!”
路春宵不搞职位级别森严那套,组内的成员看出来他是个极好相与的,因此平日里说笑打闹基本不怎么避讳,氛围算是轻松。
路春宵回过神,说:“嗯,高中同学。”
“你这同学可厉害了。”坐在路春宵旁边的项目执行赵大海接过话,“他来的那会儿我下楼拿闪送,正好跟他们一趟电梯上来。听经理和他聊,好像还是牛津毕业的。”
“是厉害,”陈湄用手肘支起下巴,“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路春宵像是没听见似的,打开电脑没搭茬儿。
“肯定有!而且——”赵大海看着陈湄和另一位听他们闲谈的同事,故意拖长音吊胃口,“应该快定下来了。”
“怎么说?”
赵大海仍是将自己在电梯里听到的讲出来:“经理问盛总是不是之后准备在国内发展,盛总回答是,经理就说‘挺好,这边机会多’。”讲到这,他压低声音,像是在偷跑什么秘密:“然后你知道那位盛总说了什么吗?他说,就是为了这边才有的机会回来的,想抓住机会安家立业。”
“啊?”陈湄不太相信,这个词语出现得太突然,“他跟小路哥年纪应该差不多大,怎么就讲到想安家了?”
赵大海说:“他讲的时候挺严肃,不像随口说的那种玩笑话。我跟你们说,男人不会无缘无故提到这事儿,但凡哪个男的突然说他想结婚了、想定下来了,基本就是在计划中了……”
陈湄撇撇嘴,觉得赵大海说得神叨叨的。她扭头坐回去,恰好看见没参与话题的路春宵正隔几秒刷新一遍电脑屏幕。
“小路哥,”陈湄轻唤,“那个周年庆的项目你怎么看,要接吗?需不需要我做什么?”
路春宵停下无意义的重复动作,“接。我等会儿拉个群,你把早上的会议纪要发进去,再整理一下有关的案例。三点开个小会。”说着,他把早上搜查到的资料转发过去,“得做好多磨几遍的准备。”
陈湄应下。作为乙方被一些甲方反复“摧残”已是家常便饭,但她还是顺嘴问了句:“盛总也是特难搞定的那种?”
路春宵滞了滞,表情很快恢复如常。他说:“不清楚,我跟他不熟。无论如何咱们先把该做的做好。”
听他这么形容,陈湄欲言又止。上午在会议室,她隐约感觉他和盛昱之间哪里奇怪。两个人都说是不熟悉,但他们对话与对视时的反应像极了中间粘了块儿泡泡糖,极力想快点儿扯开,一时半刻又扯不开。怎么细琢磨都不像是完全不相熟的陌生关系。
几日后,秘书转发来路春宵小组做的第一版方案周年庆主题及框架时,盛昱正坐在沈庸的车上。
沈庸开着车,瞥见盛昱从上车开始,视线就没怎么从手机上移开过。他知晓盛昱回国后忙得不可开交,也不好抱怨什么。
“对了,晚上国贸那儿我老婆有个局,吃完饭你一块儿去呗。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得把你拉过去。”
盛昱抬眼,“做什么?”
沈庸笑道:“想介绍她闺蜜,特漂亮,人也牛逼,美国什么香槟大学的。我老婆非觉着你俩巨般配,说什么都想撮合你们认识。人家还关注你INS来着,准保是感兴趣才答应过来。”
沈庸前两年回国之前就在伦敦跟女朋友京京订婚结婚一条龙完毕,最没有家庭安全感的人成了朋友里最早结婚的。不同于学生时期整天颐指气使,婚后他直接被京京那个又美又飒的北京大妞儿治成了妻管严。
为防止盛昱拒绝,沈庸赶紧补充了一句:“你知道我老婆的脾气,我要是没带你去,她肯定得打电话来呲儿我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