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花顺(15)
尽管盛昱不要,路春宵回到家的第一件事还是到卫生间把衣服洗了,晾晒在自己卧室的小阳台。
晚上,雨终于停了。
路春宵做完试卷,捶打着发酸的脖颈儿站在小阳台上透气。精神疲倦的时候,抬头看到那两件衣服,他隐隐发觉也没那么累了,好像抬起头看的不是衣服,而是追求了很久的东西。
路春宵伸手去够运动服上衣,一下就碰着了。他愣了几秒,叹了口气。
衣服可以很轻易伸手够到,他离衣服的主人却还有一大段距离。
好在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都说这是因为雨水可以沉淀空气中的尘埃与杂质,从而净化空气,路春宵认为很有道理。虽然仍存有许许多多的无奈,但有了今日公共浴室的经历,他愿意相信单向爱恋中那些叫人发酸的情愫早晚会跟着尘埃一起沉淀下去。
这么站了一阵子,路春宵默默在脑袋里整理起跟盛昱约会的不出错规律:
不能操之过急;
不能总当着盛昱的面儿计较金钱。
盛昱的观念十几年来一向如此,与其想着改变他,极尽勉强,不如多些耐心。
那天玩游戏的时候,他告诉盛昱希望他遵从本心不是假话。或许是理想主义在作祟,现如今的路春宵愿意揣着一丝丝幻想耐心等待,等待在未来的某一天里,盛昱有可能真正随着心意做出喜欢他的决定。
**“雨水可以沉淀空气中的尘埃与杂质,从而净化空气”来自网上搜的“雨水过后空气为什么清新”的回答。*
第十八章
那之后,因暴雨取消的篮球赛再也没有补上。
有几位实验班的家长联合打电话给学校领导,认为不到七八个月就要参加高考的孩子还在参加这些简直是不务正业。校方只得严厉要求篮球部门停止补赛。
有的同学对这个消息骂骂咧咧,毕竟高三了,有意思的活动本就没剩几个。
更多的同学则对此毫不在意,毕竟高三了。
路春宵夹在中间,不免也偏向不满和沮丧。他原还想着可以再一次混在人群里大大方方地支持盛昱。
少了许多契机,想要见面约会,路春宵不得不尽量空出周六下午去找盛昱,再在晚上原有的学习基础上额外温习两个小时当作时间弥补。他时刻谨记着不能因此落下学业,免得离那套挂在上方的运动服越来越远。
所幸他们的关系发展确实如他所预想,无需过于着急。自从体育馆送过毛巾,他和盛昱一起在观影室看电影或是打游戏都成了件相对自然而然的事情。
娱乐之外的赤身玩乐同样变得自然而然。
路春宵并不排斥与盛昱进行边缘性事,相反,他总是期待并尽量享受。许是曾经的自我压抑过分强烈,他克服羞耻感的报复性意愿也无比强烈。
有时候他会重复回想体育馆浴室里盛昱说的那句话:你们同性恋都这么色吗?
路春宵无法代表所有同性恋,但他认为自己是的。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有多么喜爱与盛昱肌肤相亲,多么珍视他们的身体毫无保留地靠在一起的每个瞬间。连当事人盛昱对此都不知情。
而在“色”的深度意义里,路春宵清楚自己渴求更多的是情。爱情。
只是在性事方面,盛昱的态度依然维持原状。
路春宵敏锐地发现,盛昱往往会像在浴室那次一样,对他的高潮模样表现出较大不满。因为每到这时,盛昱总是皱起眉,撇过头去自行撸动,甚至不客气地叫他起开或出去。
有次他们格外动情,两个人都有些失去理智。路春宵大腿内侧被磨得通红,身下也没控制住,早早地颤抖着射在了自己的肚皮上面。他没有多少力气动弹,赤身躺在沙发上,张着嘴巴小口喘息。白浊顺着他白皙的腰部往侧边缓慢流了下去。
盛昱明明还硬挺着,却忽然停下来盯着看了他一会儿,随后拿起旁边的毯子丢盖到他的身上,连带着脸也跟着掩得严严实实。
路春宵被吓了一跳,双手拉下毯子的一个边角,只露出到眼睛,怯生生地问:“刚才不是很舒服吗,是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吗?你那里还硬着呢。”
见状,盛昱好似更生气了,站起身对他说:“路春宵,以后别摆出那种表情。”
路春宵看不到自己泄后的表情,他猜一定是自己气喘吁吁的狼狈模样不好看,恶心到了盛昱,导致人家连高潮都没到就败兴停止。
他明白视觉不堪会令人感到扫兴,于是长了记性,多数时间会刻意选择背对或跪趴的姿势,以免盛昱轻易看到他的脸以及带有明显男性特征的下体。
约会中的性事该是开心的,路春宵不希望日后盛昱回忆起来脑中闪过的多是他糟糕难看的一面。
他也不希望自己记住太多盛昱的嫌弃。
一次次约会中,路春宵和盛昱逐渐达成了默契而畸形的私密关系。
眼瞧他们愈发友好亲近,不明实情的沈庸倒是不乐意起来。
沈庸厌烦极了父母之间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因而周末没事儿就常跑到盛昱的家中“避难”。然而从这学期开始,他按照约定时间过去盛家所在的别墅区,接连撞上了几回司机陈叔送路春宵离开或者路春宵正准备从大门出去。
更奇怪的是有那么一回,盛昱以家教来了为由,直接拒绝沈庸到家中一起打游戏联赛。可沈庸记得盛昱这学期初就停了私课。他觉着奇怪,故意使坏打了个电话过去,结果隐约从背景声中听到了另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而且像极了路春宵。
此前沈庸对路春宵没在意过,他们在班上来往不多,他对他的印象无非是“盛父朋友的儿子”、“占过盛家的便宜”、“性格唯唯诺诺”和“没意思的书呆子”。
这半年来则多添了一条:跟盛昱莫名其妙变得很亲近。
路春宵不仅在不常规的时间出现在盛昱家中和电玩城,年底大家发总结照片时,沈庸还从Skylar的朋友圈合照知道了盛昱竟然带路春宵去过马会俱乐部。
沈庸是直肠子,到了学校,他直接好奇地问盛昱:“你带路春宵去过俱乐部了?不是,他会骑吗,怎么想起来带他去那儿了。”
盛昱说:“约会。”
沈庸听了,白了他一眼,大笑着骂道:“毛病吧你!”
不过沈庸仔细想想,仍觉着不对劲。那次电玩城暂且不提,他了解自己这哥们儿,压根儿就不是会拿马会俱乐部当随意的消遣场所的人。
盛昱学能学得极好,玩儿同样可以玩儿到极致。大到击剑马术,小到手机上的打怪游戏,从开始接触他就会明里暗里投入大量时间精力,直到能够自由掌控为止。单说有一年北京高温近达到40度,沈庸这种一天到晚爱往外跑的人都懒得动弹了,盛昱却依旧顶着大太阳按照习惯去场地练习,无论有没有人看见,他都不会有丝毫懒惰懈怠。
他们俩认识六年多,沈庸也只在考虑报班时跟着盛昱去过一回马场。后来他再想跟过去拍照耍帅给当时喜欢的班花看,盛昱知道了理由都没有答应。
所以盛昱怎么可能主动带路春宵去俱乐部。沈庸推测,只能是盛昱都父亲又在搞他那些人情世故,要求着盛昱执行。
沈庸百无聊赖地随口说:“我记得高一上学期还是下学期那会儿,你爸就有叫你带路春宵去?都要毕业了还在安排让路春宵去接触那些,不应该啊,别是路春宵让他家里人去找你爸说的吧……”
顺着沈庸的话,盛昱也想起了盛国成曾经的要求。那时候路春宵是因为什么没有去来着,貌似是说“不太感兴趣”。
当时他懒得理会路春宵是真不感兴趣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现在看,路春宵还真是个撒谎精。
不感兴趣?
路春宵上回在俱乐部学会与马匹共处的时候分明笑得比谁都灿烂。
盛昱否定了沈庸的猜测:“不是他。”说罢,他看向沈庸,冷淡道:“不过你什么时候改了性取向,这么在意路春宵。”
“什么?”
沈庸足足愣了半天,反应过来盛昱说的意思,他用肩膀使劲儿撞了盛昱一下。“靠,你丫恶不恶心,怎么想这儿来了!再说了,我要真是个gay,你觉着我能看得上路春宵那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