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花顺(42)
私下……
路春宵摸不清经理的意思,只得模棱两可地说:“会议之后通过电话,不过说的也是有关会上的内容。”
经理把签好的合同推给他,“这样,你下午抽空带过去给他,顺便拎个庆典礼盒送。”
庆典礼盒公司在上个月庆典时是给客户们准备的,基本是邮寄或商谈执行的时候带给对接的甲方,像这样直接拿给总负责人的做法属实少见。但路春宵大概理解经理的意思,盛昱与大老板卢总交好,项目还是从卢总那里接的,下面的人总得多做些摆在台面上的事情以示重视。
只是如此一来又得与盛昱相见。
路春宵应下,考虑带个人一起过去,也和Barbara碰一面。
到了中午,他和Barbara联系,询问盛总是否在公司,得到的答复是:「不在,盛总似乎病了,正在居家办公。」
得知盛昱生病,路春宵眉头皱了皱,居家就不好让其他人跟着去了。这事儿还不能拖,合同越快走完越好深入推进。
这时Barbara发来一条位置信息,附言:「如有事,这是盛总的住址。」
地址与早年盛昱家所在的别墅区不同,路春宵点开看了一眼,问:「谢谢,请问盛总明后天会去公司吗?」
Barbara:「我也不知道,说不准。秘书说盛总居家办公两天了,所以我觉得如果有什么事儿你还是直接去他家找他吧。」
路春宵再次回了感谢,附带一个玫瑰和抱拳的表情。
Barbara则又发了个螃蟹表情包,图案是螃蟹攥紧钳子,两只大眼睛异常坚定,旁边配着“加油!”。
无奈,路春宵只得自己跑一趟。
这次他没有忽视社交礼仪,提前给盛昱发了条信息:「盛总,我过会儿到您家里找您过合同,您看方便吗?」
盛昱回得很快:「你什么时候都可以来。」
路春宵看着这句话,企图从中看到全部正儿八经的含义,但某些引申意义似乎吐着美丽的信子盘绕在上面,不断发出诱人而危险的信号。他关上屏幕,直到带着礼盒到了Barbara发的地址楼下,他才回了句官方话术:「收到」
发完,路春宵站在电梯口深吸气,决定上楼把事情尽快平和地解决掉。
谁知刚出电梯,还没走近,路春宵就听见盛昱家门口的方向传来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一个声音出自盛昱,另一个……很陌生。
他们似乎是在争执什么,但嗓音都不高。路春宵只听到盛昱叫对方为“宋悦”什么,还有一句比较完整且语气冰冷的“我跟你那事儿已经结束了”。
那位姓宋的男人因情绪激动,说出来的声音大概他自个儿也压不住,因而回答里的“你就不怕盛国成知道有我”也清楚地落到了路春宵耳朵里。
第四十四章
盛国成。
要见盛昱的过程中听到这三个字,路春宵耳边“嗡”的一下出现短暂性耳鸣,他以为早已消失的恐惧随之再次瞬间席卷全身。
路春宵手脚发麻,本能往后退,抬手按了几下电梯按键试图赶紧先离开。可他手上的礼盒撞到了电梯与电梯之间的金属立式垃圾桶,“哐当”的碰撞声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争执声立马停了下来。
只见盛昱快步走出拐角,随后另一个男人也在他后面出现。
陌生男子看上去三十多岁,戴副黑框眼镜,没说话时斯斯文文的模样。见到有其他人在,估计是顾及颜面,他没继续跟盛昱说下去,只是瞪了盛昱一眼,而后径直快步走进了刚刚到的这部电梯。
电梯门关上时,路春宵发现,男人在电梯中一直瞧着他。不知道是否为错觉,他觉得这人眼神复杂,像是认识他一般,也像在辨别什么。
可路春宵想了想,怎么都回忆不起自己认识谁姓宋。他确信自己不认识他。
回身看到盛昱靠近,路春宵下意识说起自己刚刚的行为:“那个,我原本是想等你们聊完再回来……”
说到这,他想到自己其实也没必要说太多,于是改口,言简意赅道:“合同我带来了,这个礼盒是我们公司的一点儿心意。”
盛昱已然换了副面孔,适才与那男子对话时脸上的冷峻尽数褪去。他纠正路春宵话里的错误字眼:“我跟他不是在聊天。”
路春宵没想到他的重点会放在这里,他滞了一滞,低头从背包里拿出文件夹,说:“这个合同您可以再看一下。”
“先进屋吧。”盛昱接过路春宵手里提着的礼盒,转身进了家里。
事已至此,路春宵只好跟过去。
路春宵刚一进去,盛昱胳臂一伸,顺手就关上了门,还从柜子里给他拿了双拖鞋。
路春宵垂眼瞥了下,这双和盛昱脚上的那双款式相同,就是颜色不同。一双红色,一双深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情侣款。
路春宵坐在换鞋凳上换,盛昱则站在旁边抱着手等着,跟防止他跑了似的,弄得路春宵有些不自在。待他换好鞋站起身,盛昱也侧过身,两个人恰好距离很近地对视上。
“盛总。”路春宵喊了盛昱一声,没再说更多,只示意他起开。
盛昱却不动,突然径自澄清:“我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但是刚才那人和我不是那种关系。”
什么关系,我和你以前的date关系,还是更深入的交往关系?
路春宵挪开视线,淡淡道:“盛总放心,我什么都没听见。我来这儿是为了工作,不会在意工作以外的事情。”
“我不想你再有误会的可能。”盛昱直勾勾盯着他,“误会多了,距离就远了。”
说这句话时,盛昱的鼻音听起来更重。对视之际,路春宵也有注意到他眼圈泛红,眼底满是红血丝。
路春宵想到什么,往后躲了一步,没有接误会与否的话,只问:“你感冒了?严重吗?”
盛昱注意到他的动作,顿了顿,说:“普通感冒,不会传染。”
路春宵清楚自己的举动不太好,像是在嫌弃什么,他解释说:“不好意思,我周末要去看我姐姐的孩子,小宝宝抵抗力差,我不能……”
不能被传染。路春宵没说到底,但盛昱猜得出后半句。
“理解。”盛昱轻笑着说。
然而一转过身,他的笑容便消失殆尽。
盛昱知道,以路春宵的纯善本性,若是自己作出极度虚弱难受的样子,大概率能让他多问两句。但他不想得到被可怜的爱,从未打算利用病痛示弱而令路春宵心软。只是看到路春宵知晓他生病时下意识考虑的人里没了他,盛昱仍是不舒爽极了,居然想着示弱或许未尝不可。
曾经下了大雨,路春宵担心他淋雨,会跑到体育馆为他送伞;他脸上划破一个口子,路春宵会顶着寒风给他拿纸巾,甚至把身上仅有的一整包纸巾都留给他。
而现在的路春宵不会再关注他难受与否,不在意他的感冒是因何而引起,反过来还怕受到他影响,无论身心内外。
就真的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了吗……
盛昱过合同的时候,始终保持沉默,说不清是否还在对路春宵后退刚刚的行为抱有怨气。
他看合同看得格外仔细,面无表情地对着,一页就要看上好半天。路春宵怀疑他是在拖延时间,但涉及合同的事情不能催促,只得坐在一旁耐心等待。
盛昱好不容易看完了,签上名,佯装不经意地开口提起:“Barbara跟我说你们已经交了的宣传片方案,效率挺高。”
路春宵愣了愣,发觉盛昱确实与一些总负责人不同,不仅仅是挂个名,小到线上会议他也有在跟进。
就是跟得过于事无巨细了。
路春宵顺势问:“看过了吗?觉得新方案的方向怎么样,能不能过?”
话问出口,他略微后悔,担心被误会成想让盛昱给他们的方案开后门。他补充:“我没别的意思,单纯是想了解一下修改方向。如果觉得哪里不好可以直接提,一定改到你们满意为止。”
听路春宵补充解释,盛昱顿时想起路春宵是有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清楚的习惯,所以有时候一不小心就容易想很多,说很多。以前他认为路春宵这样特别没意思,可这会儿路春宵多说一句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多待一会儿,他又巴不得路春宵再说一大堆有用的或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