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之下(133)
唐蕴照着他的方法去做,最先想到的就是匡延赫那天自己睡过头,责怪他没有及时叫醒他,后来又是匡延赫那么久的冷落。
是挺来气的。
梁颂继续说:“然后你再把手机给我。”
“干吗?”
“删掉他的照片啊,难不成留着怀念啊?”梁颂本来也不觉得匡延赫是个什么好东西,强势独断,脾气又燥,唐蕴跟着他就只有吃亏的份,“你只有把关于他的一切都清空掉,才能更快地忘记他,然后重新开始。”
唐蕴也清楚这一点,但是要他删掉照片和视频,是真舍不得。
他猛然意识到一件事:他和前面三任男友提出分手后,都是第一时间清空全部回忆,拉黑通讯录,有种“终于不用再纠缠”的解脱感。
然而到了匡延赫这里,曾经的经验都失效了。
“你不舍得的话我来帮你删。”梁颂气呼呼地说,“今天是你的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他都没点表示,就是默认分手了啊,你还在乎他干吗?对不对?人要往前看,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唐蕴眼睁睁地看着梁颂解锁了他的手机,点入相册。
凡是和匡延赫一起的,他都放在一个单独的相簿里面,所以梁颂一下就看见了,选择了全选。
正要按下删除,手机忽然响了。
是匡延赫的头像。
“妈呀!”梁颂像被一百度的开水烫到似的,手抖了一下,手机在他手心里弹起又落下,险些摔地上。
最主要的当然还是心虚,他才刚骂完人,这电话就来了,好像匡延赫把第三只眼睛放在家里了似的。
真诡异!
唐蕴犹豫不决,不确定要不要接,接了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于是按了静音。
很快匡延赫又打来了第二通,第三通,好像唐蕴不接的话,他会这样一直打下去。
唐蕴最终还是接起来,问他怎么了。
“吃过饭了吗?”匡延赫问。
明明才分开十几个小时而已,唐蕴却觉得这声音好像是从遥远的过去传过来的,是曾经那个对他很有耐心的匡延赫在说话。
“正在吃。”
接着是长达一分多钟的沉默,匡延赫应该在办公室,又或者是卧室,因为那边太安静了,静到唐蕴能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还有他含住香烟,缓慢吞吐的动静。
唐蕴夹了剩下的半个饺子,小声咀嚼,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对他毫不在意。
他一只手握着手机,屏幕长时间贴着耳朵,微微有些发烫,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发烫的并不是屏幕。
唐蕴接到梁颂递来的白眼,放下筷子说:“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挂了。”
“对不起。”匡延赫用带着歉意的口吻说道,“在你生日的时候,把你弄哭了。”
本来都已经收拾好情绪了,结果听到这句,唐蕴的鼻子开始泛酸。
“生日快乐。”匡延赫说。
“嗯,”唐蕴很客气地说,“谢谢。”
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匡延赫忽然问:“我什么时候能见见法典?”
“啊?”
“我已经习惯和它一起睡了,你昨晚把它带走了,我睡不着。”
“……”唐蕴觉得很荒谬,“可是典典是我的猫。”
“你忘记了吗?你把它分给我了,它有一半属于我。”
唐蕴这才猛然想起来协议的事,可现实哪有真的赠与抚养权这一说,他们的协议属于无效协议,法庭根本不可能认可。
“你是律师,怎么能出尔反尔?”匡延赫的口气不像在开玩笑。
唐蕴看向正在和假耗子玩得不亦乐乎的法典:“那怎么办,我又不可能把它分你一半,不然我重新赔你一只猫好了,反正虎斑猫都长差不多。”
“那怎么能一样?你会因为别人的儿子和你儿子长得像就认作自己的孩子吗?”
唐蕴无言以对,选择沉默。
“我喜欢法典,一天不吸都不行。”匡延赫理直气壮地说,“总之你安排一下,我想尽快探视它。”
第八十三章 靠近
“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梁颂在听完俩人的通话后得出结论,忧心忡忡地望向唐蕴,“他要来找你复合的话,你会同意吗?”
唐蕴摇摇头:“重复走一条看得见结局的路,没什么意义。”
他也不觉得匡延赫会真的来找他复合,那高傲的头颅不会为金钱低下,更何况只是微不足道的感情了。
梁颂:“你能这么想就很好,那来吧,把他的微信号拉黑。”
唐蕴有些不舍。
梁颂一语道穿:“那你就还在给他留机会。”
唐蕴坚持:“不,我不会和他复合的,但我想等自己从这段关系里彻底走出去之后,再亲手删掉。”
梁颂撇撇嘴,不过也理解唐蕴的不舍。
“其实想要走出去挺简单的,要么你找个新对象,要么他找个新对象,这段关系很快就断干净了。”
匡延赫找新对象?
唐蕴光是想到那样的可能性,就感到一阵凉意,好像他们之前的经历都成了一场荒诞的梦。
最终,唐蕴的二十九岁生日是在梁颂,还有几个好友的陪伴下温馨度过的,大家在饭店里吃了顿晚餐,之后转战KTV,玩到凌晨再各自回家。
唐蕴晚上躺在床上刷新朋友圈,看见匡延赫的新动态。
向恒新楼盘的开盘广告。
唐蕴点进他的头像,原来今天匡延赫发布好几条朋友圈,都是现场活动照片。
这次的开盘活动进行得很顺利,售楼处人满为患,穿着整齐的销售言笑晏晏地与客户签单。
最后一张照片里,匡延赫正坐在沙发里喝下午茶,他面前的那份茶点十分精致,吃掉了一大半,边上是一大叠资料还有他的笔记本电脑。
似乎失恋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该吃吃,该喝喝,该忙忙。
唐蕴有种很莫名其妙的好胜心,所以从隔天开始,他就有意识地调整自己的生活状态和心情。
很多人失恋以后会把精力全都投入到工作上,但他不是这样的,过多的工作压力只会让他感到生活索然无味,到最后适得其反。
所以唐蕴选择做饭、做家务、看电影、追剧、打游戏、短途自驾这种需要一点精力,却又完全不会给他增添负担的事情,去填补生活中的那点空缺。
衣柜里挂着不少匡延赫的衣服,唐蕴问他这些东西还需不需要,还要的话,他就发快递过去,匡延赫说,等他空了自己回来取。
唐蕴把它们全都收进角落很不常用的收纳箱,眼不见心不烦。
周末放假,唐蕴驱车两百多公里,再坐船两小时,去见大学睡在他下铺的舍友李维扬。朋友是体制内公务员,假期多,目前还是单身,所以平时挺清闲的,带唐蕴去吃当地有名的街边小吃,海边踏浪,堆沙堡,看夕阳,躺在沙滩上睡觉。
等到醒过来天斗已经黑了,海边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唐蕴起身伸了个懒腰,低头拍了拍身上和腿上的沙子。
“你别动。”李维扬站在他身后,拍打他衣服和屁股。
“你轻点好不?故意的吧。”
李维扬笑着转过身:“帮我背上也拍一下。”
他们游玩的这片海域每天都有专人清理垃圾,所以海水很清澈,李维扬说就算整个身体被沙子埋起来也没关系,海水一冲就好了,这里比很多泳池都干净。
“要是没有核污染就好了。”唐蕴遗憾地说。
李维扬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海岛居民,听到这话,眼神也略有些落寞。
“所以,趁现在,带你多吃点海鲜。”
“也不能多吃,我肠胃受不了,会拉肚子。”唐蕴说,“有机会过来找我玩,请你吃我们那边的牛肉火锅,新开业的,没有合成肉,汤底也很美味。”
“我现在就有时间啊。”李维扬看向他,“择日不如撞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