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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色镜头(43)

作者:绊倒铁盒 时间:2023-10-07 07:00 标签:年下 竹马竹马 暗恋 酸甜

  感受到潭淅勉不温不火的目光,他浑身的血瞬间凉下来,话断在这里,没再敢往下说。
  “你看。”潭淅勉眼神变冷淡,给他下判词,“就是这样。”
  睡觉就是睡觉,原本双方都接受就只到这里。他也承认对他有好感,可有好感又怎么样,他可以对很多人有好感,有好感和在一起之间还有十万八千里,潭淅勉分得很清。
  “如果你一定要这样……”他想说算了,抽刀断水水更流,没完没了了。
  在那个当下,喻呈大概有某个瞬间感觉到不对,他觉得潭淅勉好像在生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可在他即将抽离的时刻,喻呈没办法仔细思考这件事,也没办法大声说,喜欢你是我的权利。或者说,喜欢潭淅勉是他的权利,但现在他骑在他身上,用他的东西取悦自己,就不得不在乎潭淅勉的想法,他是控制者,他拿着鞭,他可以对他没感觉,也可以再也不操他。
  没有人比潭淅勉更冷酷了。
  他又开始觉得自己轻贱。
  ——你就是这样。
  别说了别说了。
  别说你是这样,我是那样。就现在,至少身体还契合。不是说要做高兴的事吗,要高兴。
  可他表情看上去要哭,更用力往下。然后用嘴唇将他的嘴堵住了。


第38章 “别那么喜欢”
  台风一离开,夏天又回来了。
  只不过两天雨下得感觉要发霉,等打开306室的房门,发现门轴那里竟然长出了蘑菇,褐色的伞盖,看起来很良善。
  “能吃吗?”小陈蹲在那里问。
  潭淅勉最先注意到他,立刻走过去,蹲下来一起认真研判了好一会,又转头喊喻呈:“喻老师,我记得你外婆是云南人?你会不会认菌子?”
  喻呈一开始以为这群人蹲成一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搞了半天在那里看蘑菇,他觉得很好笑,又觉得潭淅勉高高大大的跟个小朋友一样蹲在那里,特别好玩。
  这人的性子确实一直如此。夏天宋东凭带他爬树抓知了,冬天去滑雪,摔得屁股紫了才回来。像他这种什么都玩得转的人,大概率对什么事都感点兴趣。
  这跟喻呈很不一样,喻呈顶多是为了完成父母交代的任务去学习,他不会什么都想试试,爬山很麻烦,踏浪很危险,他也怕犯错误。要不是想要成为潭淅勉这样的人,喻呈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去学攀岩,跑到非洲和印度去体验冒险。
  喻呈提起相机趁人毫无防备给他们咔嚓了一张:“对不起啊潭同学,我没有学过怎么认蘑菇……但应该不是彩色都有毒,也不是丑的就都能吃。”
  后来大家决定不去管它,随便它长。而重拍版本里也就自然而然多了这簇小蘑菇,不太显眼,从某些角度能看到,用来区分两版的不同。
  程珏对第二次出的片非常满意,相较上一次,每个人都将情绪控制得很好,其实越是这样天崩地裂的时刻,她越想呈现一种非常残忍的冷酷。
  现在只剩最后一套片要出。
  也是最难的一套。不再局限在三五个人以及老街那个场景里,横跨三个场地,涉及到多人调度,成本也最高。
  但程珏知道,一切都很值得。拍摄进展到现在,在她心里袁颂和姜潮已经非常立体,他们从纸面里走出来,被赋予了丰富的灵魂。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给他们一个结局。
  可是喻呈总觉得,越接近这个结局,他就越能看到梦的边界。他像是快要苏醒的人,已经接收到黎明的微光,眼皮在颤动,触觉在恢复,大脑皮层在感受到那种从深处的抽离。
  他曾和潭淅勉聊过这种感受,潭淅勉说,什么事投入太多,是会这样,会下意识拒绝接受改变与失去。
  他问他,你怎么能做到不投入呢?
  “别那么喜欢。”潭淅勉回答。
  喻呈记起哪本书里读到过类似的话,“若能避开猛烈的欢喜,自然也不会有悲痛的来袭”。
  他是付出过一些代价,也花费了一些时间。可这个人如果不是潭淅勉,也不会是任何人,因此也不算浪费。
  所以他没办法,他想要袁颂爱姜潮久一点,也想要潭淅勉爱他久一点。
  但姜潮突然就消失了。
  原先不想见也总会在楼梯上撞见,现在却连一次面都碰不上。
  后来听街坊说姜潮住校,陈玉玲气得住了院,她本来联系房东想让她把袁颂撵出去,可人家说正经签过合同的,总不能无缘无故就不让人住,陈玉玲嘴唇动了动,不想说姜潮的事。她觉得很可耻。
  于是就只能自己搬家,搬运工上上下下,经过三楼,碰碎了袁颂门口小阳台上那盆三角梅,满地瓦片和泥土。他偶尔能从未封好的箱口看到姜潮的耳机,switch,还有上次去坐卡丁车的票据。
  袁颂就这么看了一会,转身回到家里。
  姜潮在的时候不觉得多满,但现在忽然空了,床上连褶皱都没有,冰箱也空,他给自己煮了碗面,什么都没有的那种面,只有酱油和盐。他坐在那里大汗淋漓地吃完,然后决定去死。
  很意外的,原来毁掉别人的感觉也就那样,并没有让他觉得世界美好,更值得活下去。绕来绕去,又回到原点,他还是想死。
  唯一不同的是,他花掉了自己全部的积蓄,他看了海,去了游乐场,他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了另一种生活,他甚至一度被人纳入了那种生活规划之中,他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爱这种生活,还是爱这个人。
  但也不重要,他无从分辨,分辨得了也承担不起后果。他别有用心,脏心烂肺,还配说爱不爱吗。
  总之,较之之前,他觉得现在结束也不错。
  他下楼,想去海边,刚到一楼,碰到个从摩托车上下来的人,头盔一摘,面孔很年轻。
  错身走过去时,突然那人喊了一声:“喂,你是不是袁颂?”
  袁颂回过头,年轻人打量他:“看过你照片就知道不会认错,是蛮酷的。”他笑了笑,递过来一个信封:“姜潮让我给你的。”
  袁颂接过来,觉得似乎应该问点什么,姜潮的近况之类的,但好像又显得太虚伪,好在对方也没有过多等待,转身骑上车飞驰离去。
  不是所有的机会都会等待你。当时没有问出口的,就再也没有机会问出口。
  就像在袁颂的想象里,他应该和姜潮有一个告别,无论是撕扯激愤还是平静道别,总之应该有这么一段,大家彼此心知肚明除了这次不会再见的一次见面。
  但是没有。
  像一首歌、一部电影断在那里。他隐约知道走向,猜得出结尾,但是那个尾音没有出来,就觉得浮在空中,随时要掉下来粉身碎骨。然而这也像极了现实。太多人没有真正告别过。
  袁颂望着对方的背影,紧攥着那个信封,薄薄的,他觉得这好像是那个电影的尾音,是他的粉身碎骨。他平静地朝海边走去,拆开那个信封,先摸到铜版纸,红黑配色,是两张赛车看台票。
  然后还有一封信。展开来是姜潮的字。
  袁颂:
  我快要出国了。妈妈大概会辞职出国陪我。
  说是陪,我很清楚,她只是怕我再“误入歧途”,跟监管也没什么区别。袁颂,我因为你,失去自由了。
  我曾设想过很多种出国的情境,出国念喜欢的专业,也想过带上你,查过一些资料,签证很难办,好在总有办法。但我从来没想过是在这种状况下出去。
  之前不懂你为什么总是说,等我长大再说,等我工作再说。我现在明白了。
  我好像对你说过很多次喜欢,你一次都没有回应过我。我现在明白了。
  我问你的过去,也聊过将来,我问你在放弃念书之前,最想做什么,你说想当老师,我现在明白了。
  我觉得跟你认识的这段时间,是我逐渐明白的过程。我从第一天见你,我就想搞明白你,但等我搞明白,我发现这是我没办法承受的。
  袁颂,我真心实意地觉得我妈欠你一个对不起。我可以替她说,但你大概不想要。你也欠我一个对不起,我现在也不想要了。扯平了,你就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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