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镜头(22)
那盒烟是什么来着,好像是南京。
后来就一直抽南京,想装糊涂的时候抽南京,想忘掉点事儿的时候也抽南京。再好的烟也不是那个效果,还得是南京。
指尖犯痒,他又突然想抽烟,下面硬得难受,因为没办法集中,迟迟出不来,他知道喻呈也为难,面露苦相,大概率嘴酸,他抓着人头发把人面孔抬起来。
“算了。”他说,“不弄了。”
喻呈还张着腿,下巴湿漉漉地看着他,眼神也保留失焦状态。这回是真觉出尴尬,是他不管不顾非要勾人家,结果又没那个本事,把人弄得不上不下的,最后不想弄了。
“等等,我再……”
“喻呈。”潭淅勉笑起来,“这不是课业,不是这时候答不出来,再试试就可以。这时候不行,就是不行!”
喻呈只好把他整理好,从他身上滚落下来,也躺在那看天,有点沮丧。
潭淅勉失笑:“别这样,喻老师。”
本来不觉得怎么样,但一听到“老师”两个字,理智回归倒觉出害臊了。喻呈硬着头皮不去看他。
“其实要不是这次回来,我倒不知道你会这样,也会那样。”潭淅勉说,“我一开始觉得你一点没变,后来又觉得大概还是哪里不同了。”
“这几年我读了很多书,去了很多地方,总该有点不一样。”喻呈捕捉到话语里微小的希望,又转过脸,“那我不一样了,你对我会不会也有点不一样?”
说完又想起自己说过不问了,没忍住,又懊恼地咬嘴唇。
但或许是心情好,潭淅勉竟然一反常态,接过他的话:“你是想听点负责任的,还是不负责任的?”
负责任的大概率没什么好话,喻呈为难很久,最后说:“能不能都听啊?”
潭淅勉笑了笑:“负责任的话,就是还是不喜欢,最好别喜欢。”
果然。
“那不负责任的呢?”
“不负责任的话,就是突然有点好奇了。”
话说得很坦白,没见过这么坦白的了,道德也好,不道德也好,都摊在你面前了。
喻呈又有点高兴起来。
这幅表情让潭淅勉感觉熟悉,不是具体的五官样貌,只是这副神情,让他想起了某些时刻的潭宁栩,又觉得好荒诞——早些时候没发现,原来身边个个是情种,就留了自己一个薄幸人。
潭淅勉只好讲:“但我还是建议,别对大概率没结果的事付出吧。”
喻呈没所谓地坐起身:“可是人活着不就是在争概率。做事情,是把极小概率的事做成100%发生,才叫成功;人反正要死的,但还要好好看病,多吃蔬菜,争取活得久一点,死得概率低一点。”
“只是有的人成了,有的人没成,活着不就是这么回事。那怎么喜欢你不可以呢?”
好像又可以了。潭淅勉莫名其妙地想。
喻呈拍拍身上的沙砾,站起身,伸过去一只手要去拽他:“走不走?”
作者有话说:
*我觉得潭淅勉特别的好的一点就是足够坦诚,不喜欢,不够喜欢,有点喜欢,喜欢,他都能够准确地表达出来。其实我觉得相比两厢逃避,双方都能坦然接受的拉扯感好像更迷人。
第20章 “我不喜欢小孩”
到了晚上,突然开始下小雨,大概九点多,旅店门口腾起一阵喧嚣,一开始无人在意,后来听到好像是程珏在骂人,挺少见的,大家纷纷跑到临大门的小阳台上往下看热闹。
一辆拉风的保时捷停在那,贴了红黑色的车膜,哪怕在不缺富人的三亚都会非常惹眼,更何况后面还跟着一辆保姆车,两辆车现在格格不入地停在这条不算起眼的街上。
程珏正在和车边人讲话,两个人被车灯打着,像一幕舞台剧。隔着朦朦细雨,来人似乎是个生面孔,看起来个子挺高,年龄不大,嘴里叼着根棒棒糖,脖子上挂一副白色耳机,长相出众,带点张扬的少年气。
晚饭是椰奶鸡,喻呈吃不惯,现下有点饿了,拿了饼干回到阳台上边看热闹边吃,又想,自己好像看过这人照片。
“林小少爷,你吃住都在这,要车没用,让他们走。”程珏音调陡然高亢。喻呈一下想起来了,这人就是林瀚森。
林瀚森语塞了一瞬,然后声音低下去:“程姐……”
“别别别,撒娇没用。”程珏完全不留情面,“不听话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那我带来的厨子……”
“滚。”
“好的姐。”
看对方软硬不吃,林瀚森倒也不生气,在众人的嬉笑声里干净利落地打了个响指,车队很快离开了视野。
“林小少爷,多大了,还吃棒棒糖啊?”三楼是冯千煜,大概是旧相识,支在阳台栏杆上低头和一楼的林瀚森开玩笑。
“哟,冯总。”林瀚森仰着脸笑,就这死亡视角,五官依旧禁得起考验,“我戒烟呢。”
“戒烟好,这么屁大点,抽个屁的烟。”冯千煜说,“你住几楼?”
“四楼吧。”林瀚森用舌尖把棒棒糖顶到右颊那,目光在一众看热闹的脑袋间穿梭,大声问,“哪个是袁颂啊?”
冯千煜伸出一根食指指指楼上,喻呈住得高,把半个身子都探出去瞧,这时才发现自己阳台上的那盆西番莲,藤蔓一直垂到了四楼,恰悬在潭淅勉房间的阳台边,而这人此时正叼根烟,也站在那往下看。
喻呈很少有能俯视潭淅勉发顶的机会,这个视角很奇特,原来潭淅勉是这样的,肩宽宽的,肩颈的角度很有劲儿,发顶有一点乱,像是刚刚在床上睡过觉。
这时候,他看到潭淅勉懒洋洋地朝一楼挥了挥手。
林瀚森在下面吹了声口哨:“嚯,大帅哥啊!你房里有没有人?我去找你对本子啊。”
什么啊,潭淅勉的房间我都没有去过。喻呈又踮起脚更用力往下瞧,咔嚓一声,不小心把饼干碰碎了。
……
潭淅勉发上盛着碎屑,抬起头,喻呈猛地缩了缩脖子,没叫潭淅勉看见他。
紧接着听到潭淅勉回答楼下:“去程老师那对呗。”
“嘿,没意思了啊大帅哥。”林瀚森在下面直乐。
“我不喜欢小孩。”潭淅勉笑着说,“太闹。”
“那你喜欢老的啊?”
潭淅勉好像没说话。
过了一会,感觉下面安静下来,看热闹的应该散了吧,喻呈想着,把头再次探下去看,结果看到潭淅勉肘搭住围栏,背身站在阳台上,仰起头看他。
“……”喻呈一看他的眼睛就不行,满脑子都是下午沙滩上他的胴体,然后又想起自己做的那档子事。丢人。
“那个老的……”潭淅勉笑起来,“还有饼干没?”
语气倒是轻松,好像又没什么事。一场梦吧。
喻呈只好硬着头皮说:“谁老?”
“大几个月也是老。”
“不给你饼干了。”
“可那谁不是说我喜欢老的。”
“……那我老,行了吧。”喻呈也笑出声,“怎么给你啊?”
“扔下来呗。”潭淅勉说。
这是唱哪出啊。怎么搞得像偷情,从上面扔情书,晚上幽会的时间地点什么的。
“快点,我饿了。”潭淅勉可怜巴巴。
“那你让开点,回头扔偏了,砸到你。”
“不会。你扔得准,刚刚不就准准掉我头上?”
这人怎么要吃的还嘲讽他啊。好烦。
三秒后,啪嗒一声,一袋饼干落到潭淅勉脚边,感觉至少裂成三半了,也不知道吃个什么劲儿。
但碎了的葱油饼干也香,是咸的就行。潭淅勉举起来挥了挥手,道一句“谢了”,也没别的话,转身就进屋里去了。
翌日天阴,倒是好出片,开机第一天打算先拍一些环境和群像,然后主拍袁颂的生活状态和超市偶遇那段,阴郁一点的氛围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