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鲸鱼(69)
父母本就对他很放心,再加上有合租室友一起,他们也就完全不操心了,就连几天没打电话,也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晏安鱼维持着打电话的姿势,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清冽的眼睛里映着电视里的肥皂剧。
他盯着电视里卿卿我我的男女主,片刻,抬手关了电视,从沙发上跳下来。
哪儿也不能去,他也很能给自己找事儿做。
他蹲在茶几边上,打开温景焕早上买药的塑料袋,翻找早上涂伤口的药膏。
也不知温景焕买了些什么,塑料袋鼓鼓囊囊的。
晏安鱼从最底下翻出一个黑色的盒子,他以为这也是药膏,于是拆了包装,打开看了一眼。
很显然,包装盒里不是什么药膏。他满脸绯红,赶紧把那些东西塞了回去。
晏安鱼继续翻他需要的药膏,想着如果不在温景焕回来前自己处理一下,待会儿又该被占便宜了。
他翻了一会儿,从里面拿出来类似一瓶水乳的东西。
晏安鱼盯着上面的三个大字看了半晌,脸上彻底红透了。
……温景焕做了不少功课。
晏安鱼再也不敢动这个塑料袋了,生怕从里面翻出更加恐怖的东西。
他坐在地上,觉得后面的伤口还有些痛,于是索性躺在了地上。
自从昨晚过后,温景焕彻底化身成了家务小能手,地板擦得干干净净,别说躺在地上休息,就算两人在地上来一次双人运动也没有问题。
晏安鱼躺了一会儿,阳光从薄纱的白窗帘外照进来。
他盯着不断翻飞的窗帘,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片刻,他翻身起来,从沙发上捞过手机,打开浏览器。
手指在屏幕上方悬停片刻,他想了许久,输入了一个关键词,点击搜索。
信息如洪水般扑向他,各种对于游青市杀夫案的报道与猜测,一时间把他淹没在了这一方小小的屏幕里。
晏安鱼往下划,看到了那天于斯年电脑里的新闻。
与其他新闻报道相比,这篇已经算是最中肯的。其他夺人眼球的小报可没什么职业操守,胡编乱造,曝光隐私,什么骇人写什么。
他越看越心惊,忍着害怕往下翻,终于找到了一个靠谱的当事人采访。
那是游青市本地官方的采访报道,采访人是游青市的法医,她负责受害人的儿子做伤痕鉴定。
“犯罪嫌疑人有长期虐待孩子的行为,这个孩子的背上有很多皮鞭抽打留下的伤痕。我与他进行沟通时,他习惯抱着膝盖踩在椅子上,后来现场勘查的同志告诉我,他们在犯罪嫌疑人家里的客厅发现了一个猫笼,里面有这个孩子的头发。我猜想,孩子可能长期被关在这个猫笼里,所以才会养成这种坐姿。他长期待在笼子里,甚至……他可能在里面亲眼目睹了凶案现场。但对于这一点,他一直不配合我们沟通。”
“孩子的精神状况还好吗?”采访者问。
“他话很少。这样的孩子在长期的身体和精神虐待下,是必定要出精神问题的。我个人认为,他是这件案子最大的受害者。”
女法医的声音非常镇定,冷静地道出这一毛骨悚然的家庭悲剧。
晏安鱼觉得心悸,嘴里蔓延着一股奇怪的苦涩滋味。他把手机扔到一边,躺在沙发上,大口喘着气。
他想起昨晚,温景焕顶得他快要受不住的时候,他无意识地在对方的背上乱抓,甚至划出了几道红痕。那时,温景焕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会儿,脸色也有些发白。
晏安鱼当时没有察觉什么,只觉得他的背摸上去手感有些奇怪,竟全然没有意识到他在害怕。
窗外鸟鸣渐渐平息了,晏安鱼侧过身子,蜷缩在沙发上,懊悔地攥住自己的手。
他想起新闻里的照片,小小的温景焕只到父母的腰,一双猫似的眼睛里满是警惕。那个岁数的小孩是那么脆弱,单薄的脊背若是被皮鞭抽打,几下便血肉模糊,承受不住。
那该多痛啊……
光是想想,晏安鱼就要喘不过气了。
清脆的来电铃声打破了沉寂,将他从冰冷的旧事中拉扯出来。
来电显示是于斯年,晏安鱼从沙发上坐起来,深深吸了口气,接起电话。
“安鱼?”
于斯年的语气很小心,似乎不确定接起电话的是谁。
晏安鱼这儿会听到他的声音,才想起于斯年被温景焕威胁的事。“是我是我,”晏安鱼紧张地握着电话,“那之后……我一直没来得及联系你,你怎么样,还好吗?”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于斯年松了口气,“安鱼,温景焕到底对你做什么了?”
“没,没做什么,”晏安鱼有些为难,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我们…前几天就是发生了一些争执,现在已经和好了。”
于斯年的声音沉下去,“争执能争到他床上去?安鱼,是不是他强迫你了?”
晏安鱼一愣,没想到温景焕居然还把这些事说给于斯年。
他语无伦次了好半天,一咬牙,干脆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当然,其中省略了一些隐私情节。
“什么?!”
于斯年的声音陡然提高,振聋发聩地从听筒里传来,“你……你说你喜欢他?”
晏安鱼赶紧把手机拉远了,打开免提,支支吾吾地说:“斯年……你可能听起来有些费解,但是,事情就是这样。”
“温医生他其实很善良,只是表达情感的方式比较极端而已。”
于斯年顿了顿,问:“你怎么能确定?”
窗外飞过一片鸟群,呼啸着往南方去,在苍白的天际划过黑影。
晏安鱼抿着嘴想了许久,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温景焕喜欢小动物,他放弃更好的事业规划,在宠物医院日夜颠倒地当一个医生助理,家里的小黑也被养得黑黑胖胖的,环境比自己的房间还干净。他会因为和晏安鱼抱着睡觉就开心,也会因为被晏安鱼夸纹身漂亮就感动得落泪。
这样的人不算善良吗。
晏安鱼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于是撇撇嘴,回答罕见地任性。
“反正我就是知道。”
于斯年不说话了。
半晌,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叹气。“好吧,我也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于斯年说,“这是你的选择。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是尽管找我。”
晏安鱼把手机拿起来,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谢谢你。”
“不用,我们本来就是朋友,”于斯年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安鱼,我差点把正事忘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
“音乐剧的选拔出结果了,”于斯年笑了起来,“你入选了,恭喜。”
作者有话说:
来了!之后尽量多更点!
第56章 浴室
“……我入选了?”
晏安鱼愣了片刻,忽然从沙发上跳起来,“名单在哪里,让我看看。”
“还没发呢,”于斯年在电话那头偷笑,“我帮老师做的表,放心吧,名单上有你,应该待会儿就发出来了。”
“太好啦!”
晏安鱼兴奋地握着手机,一双眉毛飞扬,起身的时候还穿反了拖鞋,“太感谢你了,斯年,要不是你愿意做我的钢伴,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参加艺术节的表演。”
“谢什么,我可不是完全为了帮你而已,”于斯年说,“我也被作曲老师抓去做助理了。”
“真的?”
晏安鱼惊得瞪大了眼,“那你岂不是也算创作团队的人啦?”
正聊着,玄关处响起一阵敲门声。
“等一下,我先去开门。”
晏安鱼费力地把脚上穿反的鞋子调过来,跑到玄关处去。
于斯年的声音小了些,“是不是温景焕回来了?那我先不和你聊了。”
敲门声没再响起,似乎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知道晏安鱼还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