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拼图(104)
“还需要整理什么?要我帮忙吗?”宋苹主动询问,易时摇摇头,他不需要帮忙,最好的帮忙就是快点离开,让他可以继续拍照。可面对一个女孩子,又找不到借口赶人,只能在心里隐隐感到无奈。
宋苹眨眨眼,女孩子心细如尘,敏锐察觉到大帅哥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便识趣地耸耸肩:“那不用帮忙的话就算了,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易时这才抬头,看着窈窕背影渐渐远去,不知为何,想起她在林壑予的世界里孤独的后半生,感到于心不忍:“张锐是个好男人。”
“……啊?”宋苹回头,惊讶道,“你不会以为我和他在交往吧?没有啊!我们什么都没……”
“好好珍惜。”易时淡淡微笑,“劝他少抽烟,你的话他一定会听。”
面对美颜暴击,宋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一瞬间,她产生一种错觉,易时会和他们这些普通人相距甚远,是因为他站在未知的高岭上,俯瞰这个世界,未知的时间尽在掌握之中。
宋苹挠挠脸颊,耳根泛红:“……你怎么这么确定我和张锐会在一起?”
“他喜欢你。”
“那我和他会在一起多久?能结婚吗?”宋苹问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过头了,笑着摆摆手,“不好意思啊,我怎么把你当算命的了,这种事你怎么会知道。算了算了,我先走了啊。”
她转身走两步,又回头对着易时眨眨眼:“今天的对话千万别让张锐知道啊,拜托了。”
易时轻轻点头,宋苹拎着包踏出办公室,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怎么会不知道?
他知道的可远远不止这些。
第64章
自办案开始, 易时和丁驹一直住在一间标间里。两人虽是一个队里的同事,可易时性子太冷,压根不好相处, 丁驹原先是有些怕他的,近距离相处一段时间, 才对他渐渐改观, 终于能以正常的同事关系相处。不过在生活方面他还是保持着小心翼翼的态度,做事尽量认真仔细,生怕会不小心刮到易时的逆鳞。
因此他们住的标间环境卫生一直很达标,几乎没挂牌子让阿姨来清扫过, 两人的习惯“都”很良好,每天有什么垃圾顺手带出去, 毛巾洗漱用品也不用更换,来的时候全部都备齐了。
之所以要在这个“都”上面加个引号,是因为这是建立在丁驹时刻警醒的状态下的。易时回南宜的这几天, 他就像是去掉紧箍咒的孙悟空, 回到花果山称王称霸, 一人独居自由自在, 距离上次叠被子都是两天之前的事了,更别谈房间里的卫生情况。
易时刷开房门,没急着走进去,或者是, 怀疑自己该不该进去。他先退出去看一下房号, 又看看手里的房卡,确定是自己住的那间, 便杵在门口沉默不语。
不能说有点凌乱吧,应该是自他走后就没整理过。不属于自己的外套、裤子到处摆放, 用过的餐巾纸随处可见,最过分的是桌子旁边还有两个扎起来的外卖袋,这要是夏天的话,苍蝇该产卵了,蟑螂一家都能养活。
卫生间的灯亮着,隔着磨砂玻璃门还有水声传来,丁驹正在里面洗澡。易时默默走进来,关上门脱掉外套放在房间里唯一整洁得有点突兀的地方——自己睡的那张床。
他从外套里拿出一副塑胶手套戴上,卷起袖口,开始动手收拾屋子。衣服一件一件堆到丁驹的床上,床头柜上可疑(?)的纸团扫进垃圾桶里,再把外卖盒拿出去扔掉,最后是凳子、椅子、拖鞋、衣架等等全部摆回原位,用时不超过一刻钟。
当他站在屋子中央,看着整洁如初的房间,心里终于舒服一些。回来看见一片狼藉,倒是没有半点生气的情绪,或者说,丁驹的放纵还不算过火,尚未突破他的底线。
浴室的水声停了,丁驹走出来,腰间只围了一条浴巾,看见易时愣了愣:“欸?才回来啊。”
易时点点头,当着他的面,十分自然地摘掉塑胶手套,再扔进垃圾桶里。
“你戴手套干嘛?”丁驹好奇伸长脖子盯着垃圾桶。
“没什么。”易时打开旅行包,找衣服准备去洗澡。
丁驹虽然时常犯二,不过脑子该灵光的时候一点都不会含糊。他的眼睛迅速在屋子里扫过一圈,表情逐渐变得呆滞,最后石化在原地。
易时拿着换洗衣物擦肩而过,丁驹惊恐:“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最近太累了,忘了这回事,你别生气啊!我没想……”
“嗯,我知道。”易时淡淡打断,“刚刚不是说了,没什么。”
南宜队员每天的行动计划都会发在群里,他和喻樰回南宜的期间,这几名队友全部给派上山去了。林二德给秃老鬼提供的藏身地十分刁钻,是在未开发的地界里,那地方山势险峻,根本就没有路可以走。深谷都得借着绳索下去,队里年纪最轻、体力最好的丁驹成了重点攀岩对象,前天还发了一张被绳索勒出瘀血的背部图片。
正是因为体谅他的辛苦,所以他回来之后倒头就睡是完全能够接受的,没精力收拾屋子也是情有可原。易时既然能心平气和把屋子收拾干净,证明的确是半点都没放在心上。
“……你真的没生气?”丁驹小心翼翼问。
他都不记得房间里先前什么样了,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内裤没乱丢吧?这要是给易时看到了,他这张脸该往哪儿搁。
“没。”
丁驹松一口气,刚想竖起三根手指赌誓保证,只见易时杵在浴室中央,像一尊毫无生气的雕像。
他在看什么?怎么盯得那么出神?丁驹顺着他的视线缓缓下移,终于发现在淋浴间的门口,还堆着刚换下来的白T恤和裤子。
雕像开始动了,他渐渐弯腰,手指即将碰到T恤的边缘,丁驹猛然醒悟,一个箭步冲进去:“我来我来!你别动!”
不愧是一队狼犬,动作十分敏捷,捞起衣服紧紧抱在怀里,再光速退到磨砂门外。丁驹心有余悸:这里面还裹着没洗的四角裤呢!简直像公开处刑,臊得他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易时回头看着他,指指角落的竹篮:“脏衣服放在那里,不想洗的话就拿去楼下洗衣房。”
丁驹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以后绝对不会再忘了。他越发觉得在易时面前抬不起头,极力想要弥补自己的过失:“你、你吃不吃夜宵啊?我帮你点……算了我出去买,你洗过澡出来就有得吃了!”
说完他就打算往门口冲,被易时叫住:“等等。”
丁驹回头,对上易时寡淡又含着一丝微妙的目光:“你准备……这么出去?”
“……”丁驹看了看自己此刻的形象,全身上下只有一条浴巾,还抱着脱下来的衣服,这模样出门的话,去的不是夜市,而是片区派出所。
狼犬丁驹二十五年的人生从未像今天这么社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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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不到,丁驹拎着热腾腾的夜宵回来,易时早已洗过,发梢还带着水汽,床上摊放着几页材料,不用问,他能看的肯定是和手里的案子相关。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买了点铁板鱿鱼和里脊。”丁驹把泡沫盒放在桌上,“来趁热吃,凉了就腥了。”
易时慢吞吞走过去,注意力全然不在夜宵上,丁驹耸耸肩,论办案的热情程度,他们全队加起来在易时面前都不够看的。
“那件血衣是谁找到的?”易时忽然问。
“海靖二队的。”
易时把资料翻一页,指着标记的小地图:“这个地方,是景点?”
“对,叫‘情人峰’。那边有条山沟,不仔细看容易掉下去,出过不少事,这个景点已经取缔了。”
这里是林二德摔死的地方。
易时不动声色咬着鱿鱼须,在思考这件血衣和林二德会有什么关系。林壑予给的资料里,林二德中弹之后死于高坠,法医顾焱推测是被他人推下山,会是同伙要灭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