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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匪[强强](6)

作者:香小陌 时间:2017-08-24 17:24 标签:强强 情有独钟 高干 黑帮情仇


  他一大早从厨房路过,叼着根儿油条出来,去办公楼车库拿车,路过大操场,目光掠过一队又一队出早操的犯人。

  下意识地,他的视线在队伍里捕捉到二九四,对方恰好也在看他。

  罗强嘴角轻耸,似乎是在说,好吃吗?昨晚熬夜吃爽了?

  邵钧眯着眼睛,其实是在想,那身板,那气势,丫确实像“二九四”。

  邵钧抽空给邵国钢打了个电话,没一句客套话,开门见山。

  邵国钢正忙着去开会,声音沉沉的:“钧钧,你问这个做什么?”

  邵钧说:“我们大队的犯人,我不应该问吗?”

  邵国钢:“你多久没给爸爸打电话了?有一个月吗?……你打电话有别的事儿吗?!”

  邵钧:“……”

  邵钧脾气也不顺:“那个周建明,根本不是奸淫幼女进来的对吧?他档案是错的,还是你们局里造假来的?这人以前到底干啥的?你们怎么把人抓进来的?怎么审的!”

  邵钧这话问得着实不太客气,如果他每次都心平气和,好好地问,也不会是这么个情势。

  邵国钢严肃地说:“这个人是什么人,你不用问,你们好好地管理,盯好了平时跟他接触的人。还有,每次他的自检和揭发材料,都要严格审查。这些我都跟你们监区长交待过。”

  邵钧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意思就是觉得他邵三爷不重要,直接把他跳过去了,把他蒙在鼓里。

  “你跟监区长交待了,可你没跟我交待!我是他们七班的管教,这人每天在我手底下晃,结果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干什么的!”

  “是我第一天当着他们班所有人的面儿,说他犯了那啥啥事儿来着,全三监区所有人都知道了!……结果我给人家说错了?冤枉人家了?这以后大伙知道了真相,我不是一大笑话么我!”

  邵国钢:“钧钧,今天回家。”

  邵钧:“……我忙着呢。”

  邵钧回想起他那天早上给二九四递馒头,还煞有介事地开导教育说,你知道狱友们为啥集体排挤歧视你,你自己清楚,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你后悔了吧,你醒悟了吧,以后别干那不地道的事儿了,不像个爷们儿,巴拉巴拉巴拉……

  二九四俩眼儿一翻,淡定地说,馒头,您再给来俩。

  邵钧觉得自己当时在对方眼里一定就像白痴,脑袋是馒头馅儿的。

  他之所以跟他爸爸耍了脾气,最重要的原因,是知道这事儿跟公安有关。周建明的身份证在他手里,这是监狱里的例行公事,犯人的身份证都由管教保存。那张身份证上确实写着“周建明”。以邵钧科班毕业相当靠谱的专业素养,他用手踒了两下仔细看了看就看出,这是一张“真”身份证。

  身份是假的,身份证却是真的,市公安局盖戳签发,二九四这家伙的身份明摆着是被公安“套牌”了。

  还给套了个强奸犯的牌,这帮公安当初得有多恨这人啊,抓捕过程肯定不太顺吧……

  邵国钢那天去到北郊的军区首长大院,让门口的警卫通报,进到里边儿,才见着邵钧。

  小楼后身的花园里,顾老爷子蹲在那里,专心致志地侍弄他那几十盆花花草草,亲自浇水,灌肥料。

  邵钧在花园里折腾那个紫藤架子,摇晃出一地的花瓣。他小时候就喜欢爬那个架子,爬到上边儿下不来然后哭着等人捞他,从小就是个又能闹又会哭的小孩,整个大院出了名儿的。大院里的后勤干事和警卫员们一说起来就是,老政委家的小钧钧,今儿又把自己吊阳台栏杆上了还是掉水沟里了,又蹲在那儿嚎呢,嗓子都嚎劈了,哭一天都不带喘个气儿,死宁死宁的脾气,他不累啊!

  邵钧在京城公子哥儿圈子里能排上一号,不是因为他爸爸那个局长,而是因为他姥爷。顾老爷子早就退下来,手里没什么实权,却仍然是大院里德高望重受人尊敬的老人儿。

  邵国钢走过去,跟老爷子点点头:“爸。”

  顾老爷子看了一眼,背着手,走了,不理他。

  邵国钢也不说话。他不想来看人家脸色,惹不起老爷子,可是不来这儿都见不着他儿子。

  邵国钢找儿子一起出去吃顿饭,邵钧说,吃过了,吃饱了,姥爷家保姆做的好吃,不出去吃。

  邵国钢忍着怒意,说:“你还拧巴?钧钧,你觉着我冤枉你手下的犯人?他怎么会冤枉?哼……”

  邵钧垂下眼,固执地说:“我就是看不惯你们公安的作风,老觉着你们自己人特聪明,其实好多案子办得特蠢,手还特黑。”

  “这人黑社会,对吗?公安部前一阵拆的那几个大案子,有他?”

  “这人根本就不叫周建明,这人谁啊?”

  邵钧连珠炮似的。

  邵国钢极力心平气和地说:“钧钧,你以后别随便跟这个犯人接触,别走得太近,你这个工作,尤其要注意安全!……我们有我们的工作方法,有我们这方面的考虑,这样做是避免二次犯罪。”

  邵钧一句就给顶回去了:“我们也有我们的工作方法!这人现在是在你们局里,还是在我队伍里?”

  邵国钢怒了:“我干多少年了?你干几年?你懂点儿事成吗?!”

  邵国钢心里还是关心这宝贝儿子,牵挂着,又管不住,只能干着急。爷俩这么多年都呛着,张口就没好话。

  再者说,罗老二当时怎么被抓的,怎么审的,这能随便说出来?

  邵国钢有作为公安的道理。当初能抓到罗强,公安部督办、全国通缉的A级逃犯,最后能审出来,动用多少警力?费多大劲?

  罗家兄弟俩绝对不能关在同一所监狱,互相不能见面儿,甚至不能用真实姓名,就是防止他们再次串联,在牢号里再搞出非法组织。另外,也是为犯人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对于罗强这号人,旁人不知道他是谁,顶多就是抱个马桶,反而对他最安全。所以邵国钢考虑的更深,更全面。

  邵钧却也有他的道理。干这行时间长了,思维意识已经是监狱里那一套,邵局长理解不了。

  在监狱里,不管你是杀人的,放火的,黑社会的,还是小偷小摸的,这些人都算一类,是待遇正常的犯人。此外,那些贪污诈骗的经济犯,因为学历高,有文化,在牢号里被当作知识分子看待,通常更受大伙尊敬着。只有犯了强奸罪猥亵罪的,自成一坨,站在广大人民群众的对立面,那都是败类,人渣,是等待被正义群众暴力专政的对象。

  邵钧觉着,他从一开始就把周建明的阶级成分给划错了,把这人从人民群众划进黑五类,确实属于“冤枉”了对方,不厚道。作为管教,作为自己班崽子们的“亲爹”,这样会严重影响他在一大队里的威信,说话没个谱,以后在犯人面前不好混了。

  邵钧最终也没跟他爸爸吃饭,从大院出来,随即就被哥们儿一个电话拎走。

  沈博文在电话里,声音含混不清,一听就是高了:“钧儿,想你了,过来——”

  邵钧说:“闲得没事儿找你傍家去,想我干啥?”

  沈博文:“傍家没你好玩儿,钧钧……”

  邵钧笑骂:“你丫的……”

  邵钧开着车,车上装着喝高了像个麻袋一样横在车后座里的沈公子。

  邵钧侧头大声问:“去哪儿疯?”

  沈博文笑呵呵地:“带你去个好地方。”

  邵钧说:“我哪儿也不去,还回家睡觉呢,累。”

  沈博文吼:“你好意思喊累,陪犯人玩儿,不陪你亲哥们儿玩儿!”

  邵钧笑说:“要是不好玩儿我可掐你!”

  沈博文:“绝对好地方……三里屯!”

  沈公子那晚把邵钧带到三里屯一家高档歌舞会所。那种地方不是啥人都能进的,门禁森严,VIP卡都没用,进门就凭你那张脸,是京城各路红贵官二代富二代星二代们混迹的社交娱乐场,舞场奢靡、炫目、华丽,里边儿的各个小包厢隐秘而风情……

  邵钧平时不爱来这类地方,来他也来过,都是跟楚珣沈博文那俩坏鸟来逛逛,喝两杯,偶尔把个妞,扯个蛋。

  俩人坐在观众席正中的好位置,舒适的转角大沙发,一群礼貌又秀气的西装男生围着倒酒。

  沈博文贴着邵钧的耳朵说:“钧儿,今天不去‘里边儿’玩儿?”

  邵钧哼道:“累,你自己去!”

  “小心得病!记得戴套和吃药!”邵钧补充道。

  沈博文笑得坏着呢,扒着邵钧的耳朵又说了几句……

  邵钧一挣吧跟这人离开两尺远,戒备地神情:“你还好这口儿?你丫不是来真的吧?”

  沈博文无辜地耸肩:“干啥啊,是兄弟不是?你至于吗?”

  邵钧:“你真的假的?”

  沈博文:“这就是个玩儿,现在人家都这么玩儿,邵钧你傻不傻你,你当真啊?”

  邵钧脸色有些不自在,挑眉问:“你还真有?”

  沈博文乐得嘻皮笑脸:“没你长得好看。”

  邵钧怒了:“你滚!”

  沈博文:“哥哥我绝对是真心话,肺腑的,不掺假。钧儿你这双眼睛是电眼,凤眼,他们都是一群鸡眼!”

  邵钧乐:“操……”

  邵钧跟沈大少闹了一会儿,慢慢缓和下来,皮笑肉不笑地:“你就是玩儿啊……玩儿去啊!”

  “本来就是玩儿啊!”沈大少爷把酒瓶子往桌上一掼,声音带着浓重的醉意……

  邵钧默默地喝啤酒,瞄着沈博文笼着一身被灯光渲染的烟雾,跟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肩挨着肩腻固了一会儿,走到后边儿去了。看侧脸,那男的好像是演艺圈里哪个三流演员,电视里见过。

  俩人是发小,所以邵钧了解这厮。像沈博文这样的公子哥,白天有正常人的生活,有事业,有公司,也有未婚妻,晚上到这种地方,确实就是个玩儿,不当真,还绝对不会玩儿出后院起火,提上裤子醒了酒,就当没事儿似的,没发生过。

  邵钧正了正衬衫领口,往沙发里坐了坐,刚才沈博文随便扯两句“你当真啊”,说得他一激灵,特别不自在,差点儿以为对方看出来啥,有意试探他。

  邵钧知道他发小的底细,沈博文却未必知道他底细。

  所以沈博文敢玩儿小鸭子,敢胡来,邵钧不敢,心里有忌讳,怕引火烧身,怕把自己玩儿进去。

  楚珣沈博文这号人不装,有啥就敢说啥,可是邵钧脾气不太一样,心思重,有些事儿掖着藏着,不乐意说出来。

  而且他洁癖,他嫌脏。什么人都往床上带,不恶心啊?

  隔壁桌闹起来了,满满一瓶子洋酒拽到舞台上,洒了一地。

  邵钧看着认识,那是市委某个大头儿的公子,姓刘的,看上刚才跳舞的一个男孩,想要。那男孩身边有朋友了,不乐意接客,推三阻四。刘公子那人在圈儿里一贯是个呆霸王的性子,偏就要,撒起泼来,吼着让经理来,让老板来,一个小鸭子敢不给你坤爷面子,坤爷砸你们店。

  值班经理点头哈腰给刘公子赔不是,免费送酒,送伴儿,一路忍着被刘公子拿酒泼了一头一脸一身,也不敢说个不字儿。

  邵钧冷冷地看了一眼,扭过脸,嫌烦,想走。他跟那刘公子以前也打过照面,互相不太对付。

  王经理拿手巾擦着脸,一脸怒意地回来,跟手下人说了几句。

  昏暗摇摆的空气里,邵钧听到他身后的服务生低声交谈。

  “也就是咱老板能忍,每月来砸一回,什么东西。”

  “老板毕竟是外边儿来北京没几年,跟上边儿人脉不行,压不住这帮人。”

  “要是以前,能这样儿?以前丫敢来,来一个操死一个!”

  “哼,都是罗总操剩下的一帮孙子,以前他们敢?罗总镇着这块地儿的时候,有人砸场?”

  邵钧心里一动,扭回头,随口问:“你们说谁?”

  服务生连忙说:“没谁。”

  邵钧:“你们这儿以前老板是哪个?”

  服务生:“……”

  邵钧问:“叫啥名?……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可能认识。”

  他其实是听见姓刘的那二世祖以前在这里吃过亏,让人操过,顿时来了兴趣,谁还能把刘公子给操了?牛逼大了。

  服务生低声说:“我们以前老板,姓罗……罗强。”

  邵钧对这名字没反应,没印象:“现在咋换人了?”

  服务生:“……老板出事儿了,进去了。”

  邵钧哼了一声儿,心想这迟早的,开这种店没有生意干净的,但是这种地方在皇城脚下又是永远存在的,富豪红贵们有这个体现阶级身份生活档次的需要。邵钧不管公安这一摊,自个儿也偶尔来喝个花酒,无所谓。

  他又问:“关着呢?关哪个监狱?”

  全北京城一共八个监狱,邵钧都熟,因为自己熟门熟路,所以多嘴问一句,也没放在心上。

  服务生茫然地摇摇头,又担惊受怕地跟邵钧道歉,让邵公子千万别说是他们俩嚼出来的闲话。

 

  12、做局 ...

 

  那晚,邵钧特仗义地等沈博文玩儿完了,把那醉猴扔回后车座里,亲自送回家。自己回到公寓已经是凌晨,一觉睡到中午。

  一睁眼开机就接到了连环call,都是同事的电话。

  “啥?怎么了?”邵钧猛然从暖烘烘的被窝里坐起来,让凉风激得一抖。

  他们一大队田队长的电话,告诉他出岔子了,差点儿炸,让他明一早早点儿来接班。

  邵钧哪还等得到第二天早上,当天下午就飞车往回赶,因为电话里同事跟他说,就是你们七班的周建明炸号了。

  这事儿邵钧必须赶回来。也难怪他着急,他撮火,在其他管教的眼里,那家伙还强奸犯呢,现在一大队只有邵三爷心里清楚,这人根本不简单,这人是二九四,他两天前就已经知道了,可是因为歇假,把这事儿搁下了,这一搁下,偏巧就出篓子了。

  其实那时候邵钧自己也不了解,为啥一听见周建明出个什么事,他就跟屁股让人点着了似的,嗷嗷地窜在最前线……

  田队长见着邵钧,欲言又止。

  “少爷,您还是先回避,甭进去。”

  “我咋不能进去?”邵钧纳闷儿。

  “你们班那家伙好像对你特有意见,放了几句特别狠的话,说要……怕是对你不利。”

  邵钧瞪大眼睛,三爷爷我招他惹他了?

  田队长小声解释:“我们也正调查,昨晚那事儿,他说……他说是你派人喊他去的,是你做了局黑他。”

  邵钧莫名地瞪着眼睛,昨晚儿?昨晚爷在三里屯夜店里喝酒呢!

  禁闭室门口,两个小武警端着枪把守着,神情戒备而严肃,暗示着昨天曾经发生的变故。

  邵钧慢慢地蹲下,透过小笼子的铁栅栏,看着这个人,眉头禁不住皱起来。

  才两天没见,都快认不出来。笼子里铐着的人囚服上缀满了脏迹,打斗的痕迹,皮靴印,斑斑点点的血迹……

  被打裂开的眉骨下是一双暗红色充血的眼睛,从膝头射出两道冰渣样冷酷的目光……

  邵钧皱眉问:“你,到底怎么回事儿,跟我说说?”

  罗强不说话。

  邵钧急得问:“你为啥到警械室抢东西?是他们说的那样儿?有委屈跟我说?”

  罗强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像丛林中隐隐传出兽的嗥叫。

  邵钧:“你说啥?”

  罗强:“我说操你妈逼。滚。”

  邵钧蓦地涨红脸:“……”

  邵钧莫名挨骂,额头青筋抖动,口气也怒了:“我这两天歇班儿,根本就不在,你对我有啥误会,你说清楚,我怎么你了?!”

  罗强微微侧过脸,冷冷地看着邵钧:“你跟他们一路的操性……邵警官,有种儿今天打死我,今天打不死,老子让你后悔当初你爹把你操出来。”

  罗强最后那几个字是从带血的牙缝儿里撕咬出来的。铁笼子很窄很小,直不起腰。罗强勾着身体蜷在笼子里的,他的脚给铐在铁板上,手交叉和膝盖固定在一起。关铁笼子是这地方对犯人最严厉的体罚,轻易不用。在这小笼子里关几天,吃喝拉撒都直不起腰,再牛逼的犯人,关几天都得崩溃服软。

  那天晚上,是这么回事儿。

  晚上洗漱完毕,都快吹熄灯了,监道里来了一个协管,在门口低声喊:“3709,出监。”

  罗强从床铺上慢慢地起身,问:“干啥?”

  那人说:“叫你有事儿,甭问。”

  罗强哼了一声:“说,干啥。”

  那人回道:“邵三爷找你有事儿谈。”

  罗强顿了一下,还是出去了。当时谁都没当回事儿,胡岩在床上不停捯饬他那板寸头偷偷留出来的小发帘儿,斜眼瞄着罗强宽宽的后脊梁;刺猬往床铺底下翻,说“我再拿你一个苹果”。

  监狱里这种“协管”,其实都是犯人来担当,是那种在牢里住了很多年,表现不错,还有一年半载就出狱,没任何动机再惹是生非的,就帮队长管教们跑个腿,干个活儿。

  罗强瞧这人眼生,没见过,还一直压着帽檐,看不清楚长相。

  罗强被戴上手铐,领出门,临走时下意识地扫视,看到这个协管往牢号里迅速瞅了一眼,与躺在大铺上的某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儿……

  他一路跟着出了宿舍楼,七拐八拐走了老远,还净是乌七麻黑的小路,进到个办公楼。

  罗强在楼门口停住脚步,警觉地问:“你刚才说,到底谁找我?”

  “不是告儿你了吗,邵警官找你谈事儿。”

  如果对方提的不是邵警官,罗强那晚根本就不会进那个楼。

  他其实犹豫了几秒钟,还是不由自主地迈进那道楼门槛儿。不知是怎么了,邪行了,“邵警官”那仨字儿,亦或是脑子里晃悠的那俩大白馒头,盖过了原本应该有的精明与谨慎……

  后来的事情,邵钧也听人说了。那个楼是办公重地,存有机密文件、档案和警械,犯人绝不能进入。那晚儿不知道怎么搞的,罗强却绕过了查岗,进去了。再后来,就是楼管发现警械室里进了贼,还是犯人,惊恐之余拉了警报,好几个管教冲进去,打起来,还调来了外墙上的武警……

  邵钧觉着,如果当晚他值班儿,在现场,绝不至于打起来,他能劝得住。

  可能是当时黑灯瞎火,双方都误会了,几言不合,引发了斗殴,场面极其混乱。结果就是两个管教被担架抬着出去,一个让手铐锁了喉,一个膝盖被踹歪;还有一个武警头破血流。

  他们为了制服罗强,动用了电警棍,百万伏的,这玩意儿就是狮子老虎也扛不住,瞬间击晕。

  一个武警拿冲锋枪的枪把子狠狠砸下去,一股血喷出来……

  那晚,罗强也是让人拿担架抬出去的……

  邵钧难得这么认真,比跟他老子说话耐心地多,一遍又一遍地解释:“我明明白白告儿你,昨儿是我歇班,我不在,发生了啥事儿我刚知道,我真没黑你。”

  罗强不吭声。

  邵钧说:“我要是想黑你,我就让你知道我黑了你。这事儿要是我做的,你死成啥样儿我管你?我压根儿不来跟你说这句话!”

  罗强喷了邵钧一脸血沫子:“老子进来头一天,你他妈的就已经把我黑了。”

  邵钧垂下眼,也理亏:“……你说档案,可能是弄错了,我正在查。”

  罗强骂:“你还查个屁!”

  罗强心想,我像搞小孩儿的人吗?

  老子对小孩不感兴趣。老子他妈的想搞你!

  这话已经涌到嗓子眼儿,没说出口。罗强恶狠狠地盯着邵钧,想咬人。那天他一进到警械室,再想出去已经晚了,来不及了,警报响了。他顿时就明白了,那屋子忒么的就是个“白虎节堂”,有人憋着想黑他!

  他差点儿被武警打死。他如果就这么让人做了,就是顶着周建明的名字死在这监狱里,这个局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以后江湖上再没有罗强这个人,没人知道他怎么挂的。

  罗强这种人,是不会低头认错的,自己有错吗?那不可能的,自己绝对没错!

  在罗强心里,邵钧就是罪魁。如果当时他听到的不是“邵警官”这个名字,他不会中计,好多年了混道上都没栽这么狠。惊愕、愤怒、暴躁、委屈……一古脑涌上心头想要掐死眼前这个罪魁。

  至于他为啥听见“邵警官”三个字智商就低了,脑子就不转了,罗强那时候自己也没意识到,他怎么就变笨了……

  罗强蜷在小笼子里,脑门和脖子浮出一层汗,汗水浸渍着眉骨和后颈血啦呼呼的伤口,喉结抖动。

  邵钧看得出来,那是疼的,难受的,难受了还不肯服软,不喊疼……这人也是该。

  邵钧歪着头说:“这事儿既然跟我有关,我处理,你要是冤枉,我给你说法。”

  有人冒他的名义算计人,邵钧心里也撮火着。

  罗强不屑地说:“你处理?哼……”

  邵钧眼里浮出一丝自负:“信不过我?你觉着这里有我处理不了的事儿?你觉着我罩不住你们七班的人?”

  “就凭你?”罗强那时候冷冷地说,“老子这么多年道儿上混,从来不用别人罩……老子凡事靠自己,别人,一个都靠不住。”

  邵钧接口道:“成,我也跟你把话说明白喽。你现在浑身都他妈伤着呢,你也甭逞能,别死撑,难受的是你自个儿,我放你出来,找大夫给你看伤,你能不能老实?!”

  罗强死盯着他。

  邵钧瞪起眼:“能不能老实?我放你出来,你再砸人,你就是不给我面儿,让我难做。”

  “除了我,以后没人给你喂馒头,你自己看着办!”

  邵钧威胁道……

  罗强那天还是向馒头屈服了。

  邵钧跟一大队的几个队长、管教说了半天,才把罗强放出来。邵三爷因为那个身份,说话还比较有分量,别人不好驳他的面儿,但是他毕竟不是头儿,不能一言堂。

  他再见着罗强,是在清河监狱医院的病房里,罗强身上盖着白床单,床单下露出来的部分,都是斑斑驳驳的伤,新伤摞着旧伤……

  大夫说,这人肋骨折了两根,肋骨折着竟然还在铁笼子里关了两天,真能熬,简直是个疯子。

  邵钧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顺手递了一趟尿壶。

  罗强用威慑的眼神把邵钧逼出屋,老子他妈的不用你递尿壶,不许偷看我撒尿,真讨厌!

  大夫提着尿壶出来,说,这人有些尿血,很疼,大概是让警棍戳的,电击伤着肾了。

  邵钧那晚回到监区,一晚上没消停,把一大队各个寝室翻了个遍……

  大伙平时习惯了每天早上瞧见咱邵三爷扭着小腰,提着警棍,歪戴着帽子,乐呵呵的,吊儿郎当的样儿。犯人们从来没见过邵钧这么怒,冷着脸,压着火,一间屋一间屋地查,问,谁知道,谁看见了,到底他妈的谁干的?!……

  关键时候啥也问不出来,发纸笔让匿名揭发也没用,没人看见那个压低帽檐儿的“协管”是谁,那人在出事儿的晚上迅速就溜了,哪还能让人抓现形?

  邵钧气坏了,精明的眼神扫过七班每一个人,眼光盯着班长老盛盯了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陌监区长:“二哥你个衰人,你咋就变傻了呢!”

  二哥缓缓地拎起黑布鞋:“都是邵小三儿那小坏蛋,给老子喂馒头,老子脑袋都成馒头了,整天想着吃三馒头!”

  陌监区长【做妇联调解状: “这次是三馒头不对,没照顾好二哥。”

  二哥斜眼瞪:“老子不用他照顾!不许偷看我撒尿!!!”

 

  13、立威 ...

 

  后来,邵钧专门把老盛叫去办公室,谈话谈了很久。

  老盛当然什么都不会说,什么都不承认。

  但是邵钧觉着自己没怀疑错,毕竟是干警察的,熟悉牢号里的门路,他心里有数,他只是永远慢了一步,抓不到证据!

  邵钧给老盛递了一根儿好烟,手指拨弄烟盒:“郑克盛,人是在你眼皮底下给弄出去,给黑了,你是七班班长,你明白我意思……这事儿就是最后一回,别给我整第二回。”

  老盛还想扯别的事儿狡辩,邵钧说:“那天来探监那个人,咱们有录像的,要不然我调外边儿的公安来,查查那人是什么人,现在在哪?你以前道上的兄弟,咱们一个个请进来喝个茶,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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