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匪[强强](14)
这个馒头,怎么就这么烦人,这么让人想要扳过脸来,狠狠咬一口……
在心理宣泄室打完架,出过汗,当晚正好赶上五六七八班洗澡。
于是,那天,整个澡堂几十口子人,眼睁睁看了一场真正的罗老二遛鸟。
罗强那天闷着头,一句话都不说,也不搭理人,对身边摇晃屁股的胡岩视若无睹。眼前白雾缭绕,影影绰绰,所有的人和事儿,都好像与他无关,不放在心上。
他仰脖在莲蓬下冲水,让热水肆意灌进眼睛鼻子,充斥昏乱的五感,冲撞全身尖锐的知觉,凌乱的情绪。
用力地搓洗,搓得浑身发红,疼痛爆皮,胸口一片潮红,喉头甜腥。
拼命克制压抑都压不住的熊熊烈火,在下腹里往复蹿动,热水哗哗地流,冲刷着一丛粗糙油亮的毛发,欲望在掩映栖息的密林中呼啸挺动。
罗强把毛巾啪往肩上一搭,摇摇晃晃地走开,走到小窗户下,靠着湿漉漉的墙,缓缓仰起脸。
他一手垂着,另只手握着自己的家伙事儿,手背上筋脉毕现,粗长的手指研磨着软头,用极缓慢又用力的节奏向上撸动。
眼前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人影中闪过胡岩拱来拱去的屁股,或者是豌豆蓉那小骚货的屁股,浑身涂着奶油在卧室大床上乱蹦,也可能是小烙饼、小麻花,两条腿吊在床栏杆上,搁浅的鱼似的来回扭动,被操得直哭,上气不接下气,哭着求饶……
罗强也分不清楚他操的是谁的屁股,是谁都无所谓,他不在乎,他在乎过谁吗?
水雾里的人影换成了他家小三儿。罗战十八岁生日时喝干了桌上十八瓶酒,光着上身,搂着他哥的肩膀,喷着醉话哈哈哈地靠上去,在沙发里打滚。罗强仰脸坐在沙发上,嘴角冷笑,扭过头,扳过罗小三儿的下巴,照着腮帮子狠狠亲了一大口!一屋子的小弟闹着,起哄着……
罗强狠狠咬着嘴唇,手指越来越用力,红肿的龟头像要被他搓破皮搓出血来。
模糊晃动的人影不知道啥时候换成了邵钧,那张脸蓦然从水雾中浮出似的,无比清晰,尖锐。
邵钧英俊瘦长的脸,邵钧衬衫风纪扣没有系露出来的锁骨,邵钧的裤腰,邵钧提裤子时背后显出来的屁股沟,邵钧的两条长腿。
罗强不由自主想像着邵三馒头让他压在身下,薄薄的一层制服裤子,遮不住早就显形勃起的家伙,小三爷肿得像个硬面馒头。两只鸟硬邦邦地互相抵着,用最敏感的触觉描摹着对方的尺寸和形状,揉蹭着,碾压着……
邵钧的脸近在咫尺,细长的一双电眼真他妈好看,含着水儿,带着勾,年轻,漂亮。彼此呼吸胶着,身体激动得发抖,四肢纠缠爱抚,剧烈地冲撞着……
罗强的手指痉挛,粗大的骨节因为过分用力而凸出,特别吓人,用近乎暴虐的手法放纵着欲望,排山倒海,喷泄而出!
一澡堂的人站在哗哗流水的喷子下边儿,齐刷刷扭脸看着,都看呆了。
赤裸裸地,敞着怀,罗老二打个飞机打得,大刀阔斧,立马横枪,毫无遮掩,淋漓尽致。
有人倒喝着凉气儿,有人喃喃地说“操”。
都是爷们儿,都见过,又都没见过。
最后一下高潮射了挺久,憋了好几个月的失落,抑郁,莫名地冲动与渴望,反噬般一古脑涌出喉咙。
罗强低低嗥了一声,最终让滚烫的液体直直地射到脑海里那张蹭过草根泥土的俊脸上。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摸着记忆中委屈发怒的脸,想给三馒头捋捋头发,择掉头发里埋的树叶子,擦干净脸……
27、第二十七章偷窥的冲动
邵钧怀揣零食,嘴里含一块辣鸭脖,嘬着那辣丝丝的味儿,一脚迈进监看室。
一抬头,屏幕里硕大一条裸身抖动的人影儿,赤红滴水的枪口正对摄像头,邵钧差点儿把鸭脖子直接咽下去。
“咳,咳!……”
邵钧剧烈地咳,五官皱成一团包子褶儿,零星的辣椒沫子呛他气管里了。
关键是,这监看室里不是只有他一人儿,还坐着他同事。邵钧涨红了脸,只能用疯狂的咳嗽掩饰他面红耳赤浑身起火的真相。
“都他妈欠操,周末的红烧肉不给了,喂豆芽海带!”
邵钧低声嘟囔着,压着火,他其实觉着自己需要吃几顿豆芽海带。
“就是,太忒么不像话了,老王就在那儿埋头看报纸,也不说他一句。”
田正义也伸着脖子看屏幕呢。
“就是的,太不像话了!以后这种人得管管!!!”邵钧的小腹汩汩燃烧,心都快蹦出来了,咬牙切齿的。
“嗳?你们班胡岩现在有主儿了没?他以前那朋友不是出去了吗,现在呢?”
田正义纯属闲得八卦,眼神一瞟屏幕,意有所指:“小胡跟罗老二一对儿了吧?”
“……”邵钧那眼神顿时就不对劲了,“谁跟你说的他们俩一对儿?!”
“看还看不出来?”田队长说。
“绝对没有……肯定不是。”邵钧口气不太自在。
“没有吗?那俩整天黏成双棒。”田正义不以为然地耸肩。
“……”邵钧咬着嘴唇,没话说了。
胡岩打饭、上工经常跟在罗强屁股后边儿,看起来就像罗强带一尾巴。每次洗澡,俩人都挤一个喷头用,蹭来蹭去。胡岩还主动帮罗强洗衣服,内衣内裤袜子什么他都给洗。在牢号里,一个给另一个洗衣服,不是挨欺负不是被强迫,而是自愿的,这就是明晃晃的追求,示爱,或者已经两情相悦。
上回篮球场打群架,胡岩特仗义地冲上去帮罗强砸了一凳子,事后挨批扣分,毫无怨言,意味不言自明。
罗强用后脑勺抵着硬墙,火烧一样的后背和臀部把湿滑的墙壁烤得滚烫、干燥。
窗口一缕暧昧的阳光打在罗强粗糙的侧脸上。他的头向一侧扭过去,脖颈青筋颤动,眉头皱紧,喉结一抖一抖,像撕扯咀嚼之后将猎物迫不及待地吞食,享受一波一波的快感。
田队长坐在转椅里,左右转动着,心不在焉地看。
田正义有老婆的,这人直得简直不能再直了。恰恰因为是直的,不就是看男人撸个管儿吗,看就看了,既不脸红也不气喘,根本就没当回事儿。
可是他这么看着,邵钧已经受不了了,忍无可忍,快要炸了。
你妈的,这种事儿,能随便让人看么,这么多人围观着,大眼瞪小眼地看着,罗强你王八蛋,你大混蛋!……
邵钧像热油锅里被翻滚煎炸的一只鹌鹑似的,满屋团团转,颠三倒四地说:“田队,今年的新大米啥时候能运来?……牢号里说装电风扇说五年了,怎么还不给咱们装?!……建工集团施工队说要从三监区调人,你去跟监区长说,咱们队犯人磨石头就够苦的,坚决不出外活儿挖石头!”
田队长斜眼莫名地瞅着这人,哪跟哪啊,邵三爷这是发什么癔症呢?
邵钧三句两句地,把田队长支走跑腿去了。
田队长还懒得动,咕哝着:“你去不就完了吗,你跟头儿说,头儿还能不给咱们面子?还能让你个少爷风里来雨里去地累着了?!”
邵钧从来没觉着田正义这人这么烦,这么多废话。
他几乎是推着赶着,把这人轰出去,然后迅速关上办公室门。
回头才走两步,他又扭过头,吧嗒,把办公室门落了锁,两扇窗帘都拉严实,这才舒坦了……
邵钧把椅子拉近,抱着监视器小屏幕,脸几乎都要贴上去,目不转睛地看罗强自慰。
罗强的每一次动作、每一丝表情都描摹得清清楚楚。下身胀得饱满,粗壮,一只大手都握不住,猛虎的头颅扯动着茎身上的青色经脉崭出手心,焦红色的茁壮阳具,像裹了一层灼热的铁水,沸腾,涌动……
邵钧面无表情地盯着,头慢慢向后仰过去,耳畔仿佛有哗哗的水流冲刷着他的心,刷掉一层一层伪装,袒露出赤裸裸蹦跳着的心房。
他把手指伸向裤腰,隔着一层裤子,已经硬得不行。
邵钧呼吸焦促着,手指发抖,扯开自己的裤链,涨满手掌心的强烈冲动让他惊恐、羞耻之余又极度的兴奋、刺激。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里的罗强,生怕有同事这时候敲门进来,却又完全无法抗拒眼前这个人魔魇般的诱惑,一手飞快律动,就着罗强疯狂撸动的频率,几乎是同一时刻,无法抑制地亢奋和宣泄,弄得满手满裤子都是……
邵三爷那天夜里,偷偷溜出来,悲催地拿一沓文件挡着裤裆,溜到宿舍里换裤子……
他换完裤子又回去了,趁同事们都不在,一个人儿在监看室里鼓捣。
他把澡堂子那段视频调出来,专门调的是罗强遛鸟那十分钟镜头,拷到他自己的小U盘上,偷偷揣走了。
之后的好几天,邵三爷心神不宁,脑子里全是这事儿。后来,赶上又一回值夜班独处监看室,邵钧手痒,心情烦躁,实在忍不住,再次把那段视频调出来,想了想,稳妥起见,还是把那段整个删掉了。
罗老二遛鸟的录像,只能三爷爷自己看,别人不能看,不给看。
其实别人谁看啊?
整个三监区队长管教里边,就只有邵小三儿有这一项不能为外人道的不良嗜好,不敢明着看,躲在小屋里偷看,没事儿再拿把小尺子量长度,在脑子里回味,享受。
但是邵钧还是不放心,那感觉就是罗强是他的人,罗强的大鸟也是他的,三爷工作闲暇之余看一两个回合,解渴解乏,过过干瘾,别人甭想!
自从那一回,或者根本不知道从哪时候开始,邵钧发觉自己迷上了罗强。
再装作满不在乎或者自欺欺人都没用了,他为罗强着魔。
要不然,罗强当初打架受伤,他会急成那样,会心疼?会着急麻慌地把人从小笼子里捞出来送进医院?
他会为了罗强跟他爸爸犯犟,寻找一切机会为这个人正名、恢复真身?
他会掏钱买零食换着花样儿地讨好这个人,就为了看罗老二在他面前咧嘴露牙,给他笑一个?
他会在禁闭室里陪罗强过夜,罗强心流血,他被掐得手流血?
他会因为罗强死了爹而甘冒监规之大不韪,把送殡吊唁的队伍甚至罗强以前的黑社会兄弟请到监狱里,给罗老爷子办头七,就为了却这人一个心愿?
这究竟是谁的爹啊又不是三爷爷死了爹,他操个什么心?!
……
厂房、食堂、监道里进进出出的,俩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罗强每一回从面前走过,邵钧歪着头哼着小曲儿若无其事,当作啥事儿也没发生过;等到罗强走过去,他能盯着这人的屁股看很久,俩眼珠子能放射出X光似的,眼睛都长在罗强屁股上,恨不得揭了那层皮,摸到那里边儿鲜红鲜红冒着热气的血肉。
日子一天一天平静地过去。红日缓缓升起,再缓缓消逝在远处的山峦之后。
每一天看着宿舍楼下的槐树飘扬起黄嫩的槐花,每一天都能看到那个人。
有时候,傍晚下工,犯人们收拾好工具,排队走出厂房,罗强有意无意拖拉在最后,蹲着提个鞋(还是不用系鞋带的布鞋),他能提十分钟不站起来。
“强哥,吃饭去吗?”胡岩实在忍不住,想跟罗强一起吃。
“你们先去,我收拾东西。”罗强闷着头,口气平淡。
胡岩挺失望的,走到门口还扭回头看……
邵钧也故意拖拉在最后,指挥罗强干这干那,然后找个借口两人滞留在厂房、仓库的某个角落,私底下说说话。
仓库沿着铁架子楼梯上去,二层有一个小平台,地上散落着很多烟头。
邵钧和罗强那时候经常坐在小平台上,一个靠在东头墙根下,一个靠在西头墙根下,抽着烟,互相用眼角描摹身边这个人侧面的迷人弧度,坐看夕阳垂落,燕山一片红霞……
罗强有一回似乎是随嘴说的,问了一句:“邵警官,你当初为啥要进监狱?”
邵钧咬着烟嘴:“谁进监狱了?我是来管你们的。”
罗强盯着人看:“你知道我说啥。你当初上哪不成?公安局,海关缉私队,特警大队,还有那个什么蓝剑突击队,我没说错吧?”
邵钧耸耸肩:“有啥了不起。你甭看那帮特警队、突击队的,电视里演得特牛逼,整天憋在大院里搞特训,这帮人真出去了一样怂,罩不住,出大事儿了还是得从军区调野战军的进来。”
罗强冷笑,心想那帮特警队的老子也交过手,是没啥了不起,可是就你混个监狱里的管教民警,你能有多牛逼是咋的?
邵钧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说:“我就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没人管得着我,我一个人待着,挺好。”
罗强眯着眼,琢磨:“你家里人,能让你来这里,干这活儿?”
邵钧警觉地问:“你知道我家里什么事?”
罗强故意逗他:“全三监区谁不知道啊,三少爷?”
邵钧不爽地白了一眼:“别瞎逗。叫我名字你不会啊?”
“呵呵……”罗强忽然乐了,“三馒头!”
邵钧顿时就不干了,拿烧着的烟头掷过去,没掷到,干脆从地上滚着爬过去打人,罗强嘴角勾出笑容,笑着闪避。俩人互相贱招,瞎闹……
罗强知道,却也不知道。
他出不去监狱,关于邵小三儿的那一丁点信息,也就是三监区熟识的犯人之间通气儿八卦来的。他根本不是随口问的,对于一个他感兴趣的人,三馒头皱个眉撅个嘴挖个鼻子他恨不得都想弄清楚,这人心里想谁呢?
有些事情罗强特想知道,可真知道了又膈应。不关自个儿的事,瞎打听干嘛?
可是怎么不关自己的事儿?邵小三儿究竟什么人,这人是一般人吗?
邵钧家里有些背景,这一点监狱里的犯人们都知道,所以此人能在清河混得有头有脸,风生水起,人称“邵三爷”,就连监狱长来了对小邵警官都礼让三分,特别给面子。邵警官手下一大队的犯人也经常能捞到一些好处,得到小小的照顾、特权。
至于邵三爷家里究竟是个什么背景,官至几品,有多大能耐,犯人们就不知道了。
北京城里最不缺有背景的,遍地皆是官宦、商贾、权贵,区区一个管教的小条子,他还能有通天的家世?无非就是司法部或者哪个机关里的小官。罗强当时是这么猜想的。
邵钧那时候跟罗强说:“我就是不太想在城里待着,不想在我爸爸眼眉前晃悠。我就是想离开家,不想瞅见我爸。”
罗强挑眉:“为啥?你爸爸惹你了?”
罗强忍不住说:“有个爸爸还他妈不知足。像我这样儿,没爸没妈没人管,连家都没有,你将来就乐意了?我孤家寡人蹲在大牢里,我是被迫的没办法法院把我判进来的,你算干嘛的?……小孩儿。”
罗强用一句“小孩儿”总结邵钧给他的感觉。八零后小年轻的还是性格不成熟,不懂事儿,喜欢跟家长犯宁,八成还是家里惯出来的少爷脾气,自以为是,觉着自个儿什么都能罩。六零后经历过贫穷饥饿国家浩劫亲人离散滋味的老爷们儿,看不惯现在这些孩子,自然灾害上山下乡阶级迫害打砸武斗这些事儿你经历过吗,不懂得珍惜白给的幸福日子。
邵钧却说:“你知道啥……你妈怎么没的?”
他是明知故问。
罗强:“生我们家三儿的时候难产,大出血。”
邵钧:“你知道我妈怎么没的?”
罗强看着人:“你说。”
邵钧说:“我妈特别疼我,我小时候都是在姥爷家养着,我妈每天送我去托儿所,送我上学,带我出去玩儿……
“我妈还不到四十岁,精神不太好,后来,我初中毕业那年……她跳楼了。”
28、第二十八章 二楼平台的小秘密
邵钧那天断断续续跟罗强说了一些家事。
邵钧也不明白,他怎么就能如此信任罗强,会愿意对这个人说。他以前极少提及,他连对他发小都掖着藏着,越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一个圈子里的哥们儿,他越不愿意把那些事抖落出来,招人笑话,丢脸。在哥们儿面前习惯了抖着份儿,耍着帅,咱是个爷们儿,不能哭哭咧咧跟个娘们儿似的,不说那些难堪扫兴的事。
可是罗强在邵钧心里不一样,罗强不属于他熟悉的那个圈子,不认识那些人,反而最容易交心。
罗强死了爹的那天夜里,背靠他怀里,攥着他的手,那感觉已经让邵钧不一样了……
罗强慢慢地听着,大概听明白了。邵小三儿小时候,也是让一家子捧在手心里呵着气宠大的宝贝,跟他家罗小三儿差不多。
邵钧上面还有个姐姐,比他大不少,早年就离开家。但是姐姐走的是大部分官二代红二代的正统路线,出国镀金,名校毕业,现在已经嫁人,嫁了个香港证券行的高管,常年定居香港,在浅水湾有豪宅,也不爱回家,不回大陆。
邵钧原本其实还有个哥哥。老大是女孩,家里迫不及待想追个男孩子,邵钧爸爸自己也想要男孩,男人么,都想留根留后,传宗接代,邵钧的妈妈很快又生了一个,是个小子。
这个男孩,运气不好,生下来心脏和肺部就发育得不太完全,一直在暖箱里挣扎着与命运抗争。一家子急坏了,四处求医,把军区给首长看病的最牛掰的老专家都请来了,做了手术,还是没能痊愈。邵钧的这个哥哥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取,在医院熬了半年多,夭折了。
二儿子活了半年、病病歪歪,最终不幸夭折,对一家人确实是个精神折磨和打击。邵钧的妈妈产后抑郁了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见人,没办法工作,一直在家养着,直到后来有了小钧钧,才缓过来。
因此邵三爷确实是行三。在他那几个穿着开裆裤拜把子的哥们儿里,沈博文最年长,楚珣第二,邵钧按年纪仍然排第三。
罗强插了一句嘴,问:“那你爸那时候?……”
邵钧垂着眼,对有些事儿显然不太愿意提:“我爸忙呢呗!上学、工作特别忙,那时候正赶上文革以后恢复高考,我爸考上了,四年大学,屁股就没怎么着过家。后来进到机关里,就更忙了……
“我小时候,都是我妈和我姥爷带着我,我都见不着我爸的人,忙得什么都比家重要!”
邵钧微微撅着嘴唇,心里记着仇,表情固执、愤慨。
他长得其实极像他妈妈,也是因为小时候共同生活的时日很久,就连耍小性犯脾气的时候皱眉嘟嘴的神情,都特别像。
罗强不知不觉就把屁股挪过来了,跟邵钧挨着坐。
罗强说:“甭瞎想了,你爸爸听这意思,也是很有本事一个人。那个年代,家里能出个大学生,多不容易。老子家里这么多口人,就没一个见过大学校门长啥样儿的!”
七七年第一年恢复高考,熬过三年自然灾害又度过上山下乡建设兵团如火如荼动荡年代让操蛋的政治运动折磨垮掉的一代人,有志气有本事最终考上大学的,都是人中龙凤,二十年后成为这个国家各个行业的脊梁支柱。罗强心里也佩服有能力有本事的人。
从邵小三儿东一句西一句的只言片语里,罗强猜测到的事实大约是,邵钧的爸爸专注工作,仕途扶摇直上,官越做越大,忽略了家庭,跟自家媳妇感情关系愈加恶劣。然后呢,邵爸爸十有八九在外边儿有人了,当官的哪个没包过二奶、养过傍家儿?最后闹到邵钧的妈妈因为某些变故的刺激而跳楼,亲父子反目成仇……官僚家庭里最狗血老套的一类情节。所以邵小三儿跟他亲爹不和睦,故意跟他的官儿爸对着干,跑到监狱里瞎混,浪费青春,罗强那时候是这么猜的。
邵钧把脸扭开,一双眼遥遥望着天边一抹如血残阳。
即使对罗强,他也没有完全说实话,伤太深,脸皮薄,说不出口。
罗强注视着这人的表情,下意识地,伸出手,罩在邵钧的脑瓢上。
他的手很大,五指张开,关节硬朗,掌心厚实,仿佛带着心口涌出来的暖流,全身的热道都集中到手心,蹭了蹭邵钧的头发。
邵钧看了罗强一眼,再迅速挪开视线,罗强的手这么摸他,他浑身每个毛孔都开始挣扎,想要抓住,就好像那只大手在捋他的心。
罗强其实就是心软了,想安慰安慰邵小三儿。
“甭跟自己亲爹制这个气,再怎么着,亲爸爸对儿子没的说,是真心为你好。他对自己老婆好不好的,那是另一码事儿,男人对自己儿子自己的亲骨肉肯定特别疼,真的。”
罗强的手指轻轻摩过邵钧的耳朵,沿着耳轮滑过后脖子。
罗强说:“你爸有本事能当官,能让自己的孩子不用愁吃、不用愁穿,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想出国的能出国,想来监狱瞎混的你还能来这儿瞎混……馒头,你别不知足,别等到过十几二十年,到我这岁数,亲爹没了,你那时候再后悔当初太混蛋了、没孝顺过,就晚了。”
邵钧撅嘴哼了一声,既没附和,也不想争辩。
罗强陪他聊天的时候眼神很柔和,眼珠漆黑,沙哑的喉音泛着岁月催磨的锈迹。
这个年纪的男人,那是一种能触到人心坎上的魔力,让“小屁孩们”无法抗拒。
邵钧埋头想着,突然冒出一句:“我要是当初不跟我爸犯宁,我就不会来这地方。”
邵钧这话若有所指,这回轮到罗强低声“操”了一句,唇边浮出笑模样。后半句话,邵钧故意不说出来,你三爷爷要是不来这儿,罗老二你这混蛋根本就没机会认识我!
罗强笑得脸侧遍布密密实实的皱纹,荡漾着笑意:“那老子应该谢谢你爸爸是咋的?不然我在牢里都没人罩着,没羊肉吃,没人给我买鸭脖子!”
邵钧挑衅着:“要不然下回见着了,你谢谢他?!”
罗强冷笑着说:“成,我是想认识认识,他谁啊?老子怕啊?!”
那种感觉,俩人是真铁,什么话都不曾说出来,却又好像什么都说出来了。
一个管教和一个犯人同时失踪太久,会惹人怀疑,俩人也就不能畅聊。每天傍晚歇工后吃饭前的那十五分钟,坐一起抽完一根烟的工夫,就是两个人心里隐隐盼望的最快乐的片刻时光。
盼上一天,就能说上那么几句话。
那天夜里,邵钧一个人坐在监看室里,呆呆地看罗强睡觉。
七班牢号里那个摄像头安得有点儿偏,邵钧特意趁七班人都不在的时候,兜里揣了改锥钳子,踩凳子爬上去把那只摄像头转了个小角度,正对罗强的上铺。别人他都懒得盯,就盯罗强一个人。
休息日不用上班,邵钧也没回城里,待在他在县城租的公寓房里,百无聊赖,从抽屉里拿出他珍藏的U盘。
他捧着笔记本躺在床上,笔记本里反复循环地播放那段视频,看到心跳加速,粗喘着,撸着,胡思乱想。
罗强曾经问过他,你怎么没出国,移民?你这样儿的人,又不是出不去。
邵钧说,出去了我谁都不认识,我找谁去啊?再说了,我英语不好。
其实,三爷会告诉你我不喜欢碰洋男人吗?邵钧心想,外国男人,在海报GV里看还成,可是真要贴近了,摸着蹭着,那一身没进化完全的猩猩毛弄得我浑身痒,老觉着那草丛里藏着一把虱子似的,体味儿也不好,十个人里八个有狐臭,不喷香水都忒么没法出来见人,上了床一露胳肢窝把三爷熏一大跟头。活人还不如小时候那张旧海报好用。
而且,难保没个病什么的,三爷洁癖,怕脏。
可是,他会喜欢罗老二这样的人。
中邪了。
罗强这种人能干净?这人显然就跟青涩啊鲜嫩啊纯情的这些字眼儿完全不沾边儿。
罗强有过多少人?有过多少情妇傍家儿?男的,女的……邵钧琢磨着这些日子从警界哥们儿那里打听到的各种八卦,恨不得拿一把锉子把这人的鸟给锉短一截。
可是,邵钧喜欢罗强的身体,就喜欢这个人。
无法抗拒地喜欢这人举手投足的范儿,不管是穿着衣服的,还是没穿衣服的。
罗强全身赤裸站在小铁窗边,微光打在线条硬朗光滑的胸膛和大腿上,脖颈像一头骄傲狷狂的狮子向后扬起着,喉结滚动。
罗强在迫近高潮的一刻近乎疯狂的抽动,眉头紧拧,神情如同鞭笞受刑一般纠结,痛苦……某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致命诱惑,仿佛是从一个很久远的年代剥离磨砺出的性感与阳刚,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却窒息般迷人。
这幅令人口鼻飙血的场景,邵钧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得浑身肌肉都跟着抽筋。他只要想像着罗强那只大手沿着他的颅骨和脖颈抚摩,想像罗强的手抓住他的下体,两个人互相握着,他就能飞快地泄闸般地射出来……
邵钧觉得自己快要变傻了,犯花痴了,脑子里灌羊肉汤了。
他喜欢、迷恋自己手下的犯人。
邵钧是没想到,这时候半路会杀出来一两个搅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