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缘(31)
这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梦境结构的脆弱性也有一定风险,根本经不起闯入者乱来。
姜苓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刚才他强行介入打断,梦境的保险机制被触发,又还给裴千羽一个姜苓。也就是说今天这张床上就非得有一个姜苓跟裴千羽做点摇床腿的事,他就是冒险再把“自己”给拽下来,多半还有另一个姜苓能给补上。
这下可完了,后悔也来不及。
听到好像是自己,可是又很陌生的声音在床上哼哼唧唧,姜苓脸红得都快烧起来,一点不敢往床上看,就薅住始作俑者的头发恨不得把他脖子给扭断。
“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你给我等着。”
姜苓咬牙切齿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挤到无脸人的耳朵,惊得无脸人像搁浅的鱼一样拼死扑腾。
与此同时床上的动静也越来越大,姜苓忍不住往旁边瞄了一眼,就看到两条腿在晃。
“你还是现在就死吧。”姜苓恼羞成怒,手臂勒住无脸人的脖子。
从无脸人比刚才更剧烈的挣扎来看,姜苓是真想弄死他。
死在别人的梦里是大忌,因为入梦进来的是一缕魂,这缕魂要是最后回不去,那就是丢了一缕,灵魂不全。除非运气好能在阳寿用尽前给找回来,否则城隍庙里销不了户,那就只能在阴阳两界游荡了。
无脸人知道这其中的利害,顿时像被咬了肚子的狗一样彻底歇斯底里。
姜苓耳朵边全是裴千羽的喘气声,压得很低,可是又很清楚,是一种很有力量的性感。姜苓都恨不得自己聋了,因为他听出来裴千羽现在感觉很好。
但最让他想挖个洞的是裴千羽梦里的姜苓。
梦不会撒谎,也最能反应人的内心最深处,可能当事人都未必知道原因,因为解梦不存在标准答案,所谓答案都可以视作心理暗示,不必认同。但有一点是错不了,就是现在床上这个“姜苓”的所有反应都是裴千羽觉得很喜欢的,也就是他将来喜欢的人会是这样的。
温柔耐心,叫得很好听,会对他不吝夸奖。
姜苓听得面红耳赤,实在听不下去了,手臂干脆发力直接扭断无脸人的脖子,头也不敢回地落荒而逃。
姜苓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把香灭了,但整个房间都是那股味道,好闻是好闻,就是闻多了身体会软。
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通风,让屋里的香气散掉一些,可能未必管用,但一定比留着这些味道要好。
沾在窗边透了一会儿气,姜苓走回床边低头看着熟睡的裴千羽,只看这张睡脸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他现在在做那种梦。
从第一次见面姜苓就很清楚自己喜欢他,是一见钟情。他看到裴千羽的灵魂站在火光前的一瞬间,那种发自灵魂的悸动这辈子都不可能出现第二次。
但要不要告诉裴千羽,这个问题到今天姜苓都没有去想过。
喜欢就一定要告诉对方吗?姜苓认为不是这样的,因为喜欢裴千羽是他一个人的事,和裴千羽没有关系。现在不会有,将来也不会有。
那什么时候会变成有关系?这样的假设太超前,姜苓还想不出来。
如果裴千羽不是这样一个叫人放心不下的,他们的缘分在医院就该结束了,不会延续至今,越牵扯越深,到现在他一句态度不是很好的话都能让裴千羽难过成那个样子。
姜苓不会做没有希望的事,他是否一眼看穿了裴千羽是什么样的人,才会一再管他的闲事,这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次日。
裴千羽睡醒卧室只有他一个人,旁边是空的。他趁机去洗内裤,洗漱完下楼居然谁也不在。
客厅的茶几上留有一张字体,字迹龙飞凤舞:醒了吃早餐,我做了鸡蛋三明治,中午回。落款:苓。
裴千羽收起纸条,走进厨房吃早餐。
姜苓说他做了鸡蛋三明治,还真就是只有鸡蛋的三明治,鸡蛋还是流心的。他一边吃一边回忆昨晚做了什么梦,但脑子几乎是一片空白,他好像就是简单睡了一觉而已。
如果不是他的内裤得洗,他都要怀疑那香就是普通的香。
不过这种情况对他来说很常见,他不是一次两次忘记自己做过梦,然后在第二天或者某一天突然有灵感,想起自己还做过这样一个梦。
吃完姜苓做的早餐他收拾起行李,听到玄关有动静他马上放下手里东西跑过去迎,“阿苓!你去哪里了?”
采购回来的小刘对他明显失望的表情欲言又止,“我回来的不是时候?”
裴千羽已经转身走了,“阿苓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他比我出门还早,我都没看到他。”小刘拎东西进屋,忍不住告起状,“姜哥真的很偏心,他早餐只做一份!”
都开火煎鸡蛋了,再多做个三明治不行吗?
裴千羽倒一点也不意外,“应该的。”
小刘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裴千羽又不说话了,继续捣腾自己的行李箱。
姜苓去哪了?
他把香炉和骨香打包到黑市卖了,换回来一包现金。像这种来历不明又值钱的东西,姜苓的处理方式都是拿去黑市换钱。但由于他业务不熟练,通常替他把事办了的人都是他“物美价廉”的好师侄,王述处理的。
王述从小就给他当牛做马,这辈子在他面前估计就是牛马的形状,跑腿也不会有怨言。
两人约在咖啡厅见面,看着几天不见的小师叔眉眼淡淡,表情没那么佳的样子,王述悄悄夹紧尾巴,问一句,“小师叔,你怎么了?”
姜苓几乎是一夜没睡,但这对他来说一般没什么影响,“什么怎么了?”
“赚了钱,你怎么不高兴?”
王述没问香炉的事,姜苓让他卖他就卖了,那是个真品,值不少钱。
“这钱不是我的,千羽的。”
“他哪来的?”
“别人送的,他什么也不懂,傻傻就收了。”姜苓不想说这个事,从帆布袋拿出一沓现金丢给王述,“中介。”
王述笑了笑,没收,“自家人。”
姜苓看了他一眼,王述迅速低头抹了把脸,又把那沓钱拿回来,“谢谢小师叔。”
“千羽明天走,我还有事要处理,会跟他一起走。”
王述听得疑惑,“什么事?那班不上了?”
“能继续请假就请,请不到就算了,等我回来再找工作。”姜苓起身,“我走了。”
王述看着他起身,“不一起吃个饭吗?”
“不了,说了中午回。”
他没车,要回去也不太容易,因为公交车不到山上,上山的路得他自己走。
走到一半电话响了,是裴千羽,声音低沉悦耳,很温柔,“阿苓,你怎么还没回家?要我去接你吗?”
姜苓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话,耳朵有点烫,“不用,快到了。”
“是吗?”裴千羽的语气有点奇怪,“我就在门口,怎么没看到你。”
“你在门口干什么?”
“等你。”
“别等了,外面晒,你不是很怕晒黑?”
“所以我举着伞。”
姜苓只好加快脚步,“你真是闲的。”
为了快点回去他只能跑起来,远远就看到裴千羽举着一把橘色太阳伞站在门口,修长挺拔的身材引人注目,脸比花娇。
姜苓提着帆布袋从他身边走过,裴千羽撑着伞紧跟在他身后,遮阳伞也往姜苓那里倾斜,歪头看他的脸,“你去哪了?”
“见小述。”
“怎么不叫我一起?”
“叫你干吗?”姜苓奇怪地斜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裴千羽顿时灵感如泉涌,昨晚的梦像海水倒灌进入他的脑子,他当场怔在原地。
姜苓走出两步发现他没跟上,回头看他。
裴千羽很好懂,看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姜苓站在阳光里跟他对视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转身就走,“你羞什么?又不是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