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缘(12)
姜苓也是瞎猜的,因为徐莺莺若真对吴曦恩有什么不可解的怨恨,早就害人变成厉鬼。
“她若想害你,有得是办法。你要想摆脱她,也一样有办法,但你们谁也不愿。”姜苓还未遇过这种事。
以前所有向他求助过的人,本人阳寿折损都算轻的,重的多累及后世子孙,祸殃家族。
而大多被缠到如此地步的可以说都是罪有应得,姜苓也一向认为冤有头债有主,要咒要报复找对人就行了,只要不牵扯无辜,他就不会去多管闲事。因为人家不讨回这笔债,无法甘心轮回。
“你想跟我聊聊你们的故事吗?”姜苓转头看了一眼杨又。
杨又很机灵地搬了把椅子过来。
姜苓坐在椅子上,翘起一条腿,指了一下那把木梳,“徐莺莺送给你的?”
吴曦恩总看,他们进来前她应该也用木梳梳头发了,因为她手边的被子上落了几根。
“嗯。”吴曦恩缓缓侧过身子,将那把木梳拿到手上。
姜苓眼神好,看到木梳上刻了字,歪歪扭扭的X恩,看来曦这个字笔画确实太多,不好刻出来啊。
“这是莺莺送我的,字也是她亲手刻的。”吴曦恩慢慢摸着手里的木梳,“我入学北辉之前就认识她了,补习班我们总是坐在一起。”
她们的理科都是弱项,周末要补习,时间长就认识了,课上经常交换试卷批改,也会分享学习笔记。
“后来她转学去了北辉,没多久我妈也找关系给我办了转学,我们就都在北辉了。”说到这吴曦恩面露痛苦,似乎这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莺莺的脸上有一块很大的胎记,因为这块胎记她跟人说话的时候从不敢抬起头,总是要用头发遮住脸。”
她转到北辉很快就发现了,徐莺莺被所有人排挤,不管是同学还是老师,没有一个人善待她。
“我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走廊上莺莺不小心撞到许纯,她就被盯上了。”
许纯的父亲生意做得很大,在遍地黄金的首都都有比黄金更值钱的人脉。吴曦恩转校前就总是听父母说要跟许纯打好关系,多请客给人家买礼物,她是万万不能得罪许纯的。
许纯虽然也在北辉读书,但以她的成绩她根本读不了北辉,将来她也不会去参加高考,家里会直接送她去国外镀金。
可能是人生太过顺利,许纯在学校的日子因为没有烦恼日渐变得无聊透顶,她就开始琢磨找乐子了,徐莺莺就是那个乐子。
所有伤人的恶作剧因为一句只是开开玩笑就能轻飘飘揭过去,徐莺莺在学校的生活也一天比一天狼狈。
洗过拖把的脏水从天而降,上课前书包不翼而飞,课桌被人倒垃圾,额头被人用油性笔写上了丑八怪。
由于和许纯的关系,吴曦恩几乎每一次都在场,却没有一次对徐莺莺伸出援手,直到徐莺莺去世,她们曾经是朋友的事实也没有被其他人知道。
“是我对不住她,她恨我也是应该的。”吴曦恩照单全收了徐莺莺的报复,不让人贴符驱鬼,因为心里有愧,“她想怎么做都可以,只要她能消气。”
姜苓垂眸沉默了半晌,“除了这木梳,她还送过你什么?”
吴曦恩微怔,缓缓摇头,“没有了。”
姜苓有一些想不通,“你为什么住院也带着?”
“我不知道。”吴曦恩怔怔摸着梳子上的刻字,“就是,想拿着。”
“你听说过死人的东西不能留吗?”姜苓道:“不吉利。”
吴曦恩摇摇头,没有说话。
姜苓朝她伸手,“给我吧。”
吴曦恩瞬间捏紧了木梳,“为什么?”
“我有个想法,不一定对,你把木梳交给我,我就能知道徐莺莺到底想做什么。”
吴曦恩很不情愿,好一会儿都不愿动。
姜苓只能这么说了,“你觉得她会原谅你吗?”
吴曦恩低下头。
“我觉得不会,我也觉得你配不上这把木梳。”
因为姜苓毫不留情的话,杨又跟董正宁心口都跟着一缩,惊愕地看向姜苓。
姜苓并不理会他们,起身靠近病床,手还是伸着,“给我,我会还给她。”
吴曦恩没有抬起头,颤着手把木梳放到姜苓手里。
姜苓拿了就走,对杨又说:“你跟我来,那谁留下。”
那谁说:“仙长,我叫董正宁。”
姜苓带着木梳离开医院,杨又紧紧跟着他,一边走一边不解:“仙长,我们这是要去哪?”
姜苓并不答,带着他往附近一个偏僻的公园走去。
夜晚的公园宁静,四下无人,连运动器材和跷跷板落在地上的黑影都显得孤寂。
姜苓从裤兜摸出一张无字的黄符,他用两指捏着,在空气里轻轻抖了几下,黄符纸开始冒出点点星火,“六合之内,八方之外。灵宝之命,普告九天……”
他后面念了些什么杨又没能听清,因为那是最关键的,是他们姜家不外传的本事,只要有信物就可以召见亡灵。
黄符纸渐渐燃尽,在空气里飘散最后一丝星火。
星火下突然多了个人影。
杨又没有防备地狠吓一跳,定睛看就发现这徐莺莺比之前更狼狈,看来那次姜苓的三清铃差点把她的三魂震散了,难怪那之后她就没再出现过。
徐莺莺从第一次见到姜苓开始就不敢惹他,她不知道他是谁,但只看他头顶上那把火也知道厉害。
后来从其他鬼那里听说,此人叫姜苓,姜子牙的姜,最好躲着他走,要是不幸没躲过去,找个不碍事的角落待着就行了,只要没有作恶,他是不会怎么样的。
徐莺莺听过就知道自己完了,这两天一直惴惴不安地东躲西藏,没想到还是没有躲过去。
她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求饶的话也不会说。
姜苓拿着木梳蹲在她的面前,“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
徐莺莺的黑发里露出一只眼睛,“回大人,是我的。”
“下辈子少看点古装剧。”
徐莺莺又把眼睛藏回头发里了。
姜苓问她,“你总是去找吴曦恩,就是为了这把木梳?”
“是的。”
“你希望怎么处置?”
徐莺莺沉默了一下,“我想把木梳折断。”
“还有吗?”
“没了。”
“我帮你折?”姜苓问。
徐莺莺头埋得更低,“多谢大……大哥。”
木梳没那么好折断,但姜苓一身力气,很轻松就将梳子掰成两半,断口正好分开了“X恩”两个字。
徐莺莺长长松了一口气,还是这样说的,“多谢大哥。”
姜苓拿着断梳,看着徐莺莺问:“还有没有话?”
徐莺莺想了想,终于直起身,总是遮住脸的长发分出一张脸庞,那差点吓坏裴千羽的烧伤慢慢愈合,形成了原本有半张脸那么大的胎记。
“我不怪她,但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姜苓点点头,站起身问:“认得城隍庙的路怎么走吗?”
“认得。”
“去吧。”
徐莺莺规规矩矩地给姜苓磕了一个头,“谢谢大哥。”
徐莺莺离开后,姜苓把断梳扔给杨又,“带回去给吴曦恩看看,记得把徐莺莺的话也带给她。”
杨又第一次见这么和平的处理方式,呆呆地问:“好,那这断梳?”
“烧了。”
姜苓转身回医院,出了电梯就跟杨又分开走。
他走向裴千羽的病房,守着门的两个保镖果不其然把他拦下了。
姜苓也不知道要什么口令,只能如实说:“我叫姜苓。”
保镖回头敲门。
开门的人是林景,他还没走。
姜苓刚走进病房就看到裴千羽手臂朝自己伸得老长,要够什么东西。
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