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缘(11)
林景不仅没放,还多使了点劲,“大师还是不要跟他说笑了,他不太会分辨真话跟玩笑话。”
姜苓兴趣全无地扭过脸,不再说话了。
裴千羽看出他在不高兴,后脑勺的头发被拽得有点疼也不管,脑袋非要往姜苓面前凑,要跟他面对面,“阿苓,我借你,还不还都行,你不用跟我客气的。”
“我是开玩笑的。”姜苓站起身,低头垂下眼看裴千羽,“你不是怕鬼吗?我几乎每天都在跟鬼打交道,这你不怕?”
裴千羽点了点头,说:“怕,但是那些鬼都怕你,那我就不怕了。”
姜苓就猜他会这么说,笑了一下,“等你出院了,我请你吃个饭。”
“好啊。”裴千羽的蓝眼睛生得实在漂亮,还是紧跟主人情绪的,高兴就蓝得清澈剔透,不太高兴就蓝得黯淡。
本来就容易想什么都写脸上的人,姜苓也是没想到他连眼睛都有这作用。
姜苓起身其实是要走了,但裴千羽好像一点没看出来,还笑盈盈地问:“你喜欢吃什么?”
“鸡。”
“我也喜欢。”
裴千羽还想再跟姜苓聊聊,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了声仙长,姜苓就绕开他走过去了。
董正宁自然也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裴千羽,惊讶得瞪圆眼睛。
裴千羽跟他对视时还没想起来这人是谁,等林景推走他的轮椅了才模模糊糊想起一点,“你不是那个天师吗?”
董正宁因为上次的事对他挺不好意思,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对姜苓说:“仙长,我跟师兄都准备好了,我们等你过来。”
说完人已经跑走了。
裴千羽的轮椅又到了姜苓身边,担心地蹙起眉,“你又要去做有危险的事吗?”
“不危险。”
裴千羽能想起姜苓还有董正宁他们,自然也记得那个穿校服的女鬼,毕竟那半张好像重度烧伤过的脸给他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你们是要把那个学生鬼抓起来吗?”
“是。”
“抓到之后呢?”
“他们的师父会处理。”
裴千羽从小就在接触这些东西,他是很害怕没错,但也知道鬼不全都是坏的,有的就不可怕,从没害过人,是有自己的苦衷和原因才会在人间徘徊。
如果要他再面对一次那个学生鬼,他肯定他还会被吓跑,但现在姜苓在这,他就有勇气想点事了。
“那个鬼害人了吗?”
“还没有。”
“那是准备要害人吗?”
“不知道,可能吧。”
“她是不是回来报仇的?”裴千羽眉头紧锁,说得绘声绘影,“有人害她葬身火海,她死不瞑目,所以她做鬼也要爬回来,诅咒她的仇人厄运缠身一生不幸。”
林景从刚才听他们说什么天师啊鬼的就开始心惊肉跳,此时更觉得周遭空气都凉了几分。
姜苓看着裴千羽突然一脸正经严肃,默了两秒才说:“她不是烧死的。”
裴千羽意外地睁大眼睛,“那她脸上的烧伤是怎么回事?”
“烧伤?”
见姜苓好像不知道这件事,裴千羽都要怀疑自己看错了,“你不是也看到她的脸了吗?”
“她的头发太长。”
姜苓当时只顾着看校服上的校名了,等注意到脸部时,女鬼又用头发挡起大半,他只能看到腐黑的皮肤和一点白骨,原来她脸上的是烧伤吗?
这倒不一定,有些鬼魂的形态眼见都不一定为实,尤其是生前执念太深又或怨念太重,灵魂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变化。
“我看到了,很像重度烧伤造成的。”裴千羽摸自己的脸,说:“皮肤焦黑的,可以看见骨头。”
姜苓点头,“我知道了。”
裴千羽又问:“我能帮上你的忙吗?”
“你回去睡觉就算帮我了。”
“好吧。”裴千羽也不强求,就是用请求的口吻问一句,“那等你忙完回家,走之前你能告诉我一声吗?”
“你的病房有人守。”
“我会和他们说一声,在你来之前我都不会睡。”
姜苓答应了。
林景把裴千羽的轮椅推回病房,就走廊这点路裴千羽还要回几次头。
回到病房了,看电视剧他还心不在焉,明显注意力不在这里在外面。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干吗的,但肯定比一百个你强。”林景说。
裴千羽茫然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你在担心什么?”
裴千羽缓缓叹了一口气,原本还挺上头的电视剧这会儿一点也看不进去了,“我知道他很厉害,可是他也没多大吧,可能还没20岁。”
林景挑眉:“so?”
那也不影响姜苓一只手就能把max拎飞,不过这话林景没说,因为裴千羽还不知道。
“他还小,那他再厉害,危险就是危险,怎么可能不担心。”
姜苓把从裴千羽那儿听来的事问了杨又跟董正宁,没想到这两人也不知道。
“她没在我们面前露过脸。”
杨又仔细回忆,“我们见到的她四肢都全,没有明显致命伤,其实不像横死的鬼。”
横死的鬼灵魂大多不全,死状凄惨的黄泉路还得爬着走。
徐莺莺致命伤在后脑勺,可她的头发太长,全遮住了什么也看不清。这极有可能是她生前的习惯,所以死后依然用头发遮住脸,会被裴千羽看到应该是个意外,否则他们早该看见了。
“她应该也看到了吧。”姜苓看着身旁紧闭的病房门,“所以她才知道那是谁,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找上。”
董正宁点头附和,“不让我们贴符驱鬼,这肯定是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无关第三个人,说来徐莺莺虽然阴魂不散,但一次也没有真的伤害过吴曦恩。”
姜苓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随便吧,有个人最好早点睡。”
杨又没听懂,“什么?”
“我得早点下班。”姜苓扭头敲门,“晚上好,我姓姜,有个叫徐莺莺的托我给你带两句话。”
第9章
病房里安静了许久才有一声,“请进。”
姜苓推开门,吴曦恩脸色苍白地坐在病床上,模样还是很憔悴,披散的黑发柔顺落在两肩,床头柜上放着一把木头梳子,她刚才应该是在梳头。
吴曦恩看着姜苓,终于肯开口说点什么了,“她想跟我说什么?”
姜苓哪里知道,“她说她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我已经知道了。”吴曦恩连嘴唇都没有血色,声音有气无力,“还有吗?”
“她问你后悔吗?”
姜苓忽悠人时惯用这两句,百试百灵。
这次吴曦恩也没有例外,姜苓两次见她,她都是心事重重,但没有人知道她的心事,她也找不到人可以倾诉,因为不会有人跟她谈起徐莺莺。
“后不后悔的,还有意义吗?”吴曦恩扭头看向那把木梳,“都已经发生了,不管我说多少次对不起她都不会原谅我。”
“你怎么知道?”
吴曦恩看不见鬼魂,但在某种条件下她是有可能看见的,就是透过余光用镜子。
起初她并不知道来的是徐莺莺,是有一次洗澡她从镜子里看到了,徐莺莺就站在浴室角落,极短的一瞬没有看见脸她也能确认,就是她,徐莺莺回来找她了。
“我说过对不起,她不接受。”
鬼魂不可能跟活人交谈,活人自然也不可能跟鬼魂交谈。这就是生死和阴阳,缺一不可,又互为对立。
杨又跟董正宁走进来,吴曦恩没有注意到,也没发现杨又的手偷偷从床底下撕走了什么东西。
“她只找你,有没有可能是心愿未了?”
听到姜苓的话,吴曦恩憔悴的面孔微愕,扭过头一脸不可思议,“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