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三个怨种前夫(193)
“回来了?”
我听见玄关处响起开门声。
紧接着是一些重物落到地板的声响,小菜没有回应我,而是放下采购的大包小包,咚咚咚跑过来。他抿着嘴,目光炯炯地锁定住我,两条好看的眉毛凝成严肃的一字型,连眉梢都在用力。
我一脸疑惑时,他肃穆着脸,走进院子,走到我面前,“叔叔,我想了两天,有一件事我还是决定要告诉你。”他无比郑重。
我若无其事地放下手里的碗,擦了擦嘴。
吓死我了,还以为是小菜这么严肃,是看我偷吃酸辣粉生气了。
姚乐菜这才注意到我竭力想要正常化,以此让他忽略的酸辣粉。“啊!叔叔,”他的眉毛搅在一起,他指着碗,“你又偷吃酸辣粉!医生说了你不能吃这些!”
医生还说我要多做爱,努力恢复自动流水的身体机能,保持健康呢。我心里如此腹诽道,但可不敢和厨子顶嘴,“哎呀,这不重要不重要,”我把飘着辣椒汤的碗往藏到后面的小桌上,我摆摆手,“你不是要和我说事儿吗,快说啦!”
“噢,是的,”小菜的注意力回到了刚刚到话题上,他吐出一口气,告诫我,“这是我偷听到的,但是我觉得有必要告诉叔叔——你千万不要太惊讶。”
“什么事?”我坐直了身体,还真有几分好奇了。是什么惊天霹雳爆诞大事,要卖这么多关子?
姚乐菜忧心忡忡,他悲悯地注视着我,眼神中流露出一种不忍之色,像极了医生即将告知患者,由于他的肠子很有主见地自己给自己打了结,从此之后屎都要经历九曲回肠才能被拉出的噩耗。
偏偏小菜还说,“叔叔,你先深呼吸一口气,我怕把你吓到。”
我的呼吸直接漏掉一拍。难道我最恐惧的事还是发生了?
“好了!我准备好了,”我强装镇定,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告诫自个儿一定要稳住,“你说吧,小菜!我准备好了!”
在我视死如归的注视下,小菜缓缓张嘴,淡红色的唇一张一合,我听见他说,“柏莱,准备和谢沉之结婚。”
憋在心里的气总算散了。我长长地吁气,悬着的心轰然落回胃里,“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心有戚戚,拍着胸脯,顺着气。“我还以为是你要和柏莱结婚了。”
小菜瞬间面无表情,原本明媚的脸庞,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仿佛刚杀了个人,坐在尸体上思考导致这场谋杀背后的社会机制问题。“叔叔,”他阴恻恻地说,整个人都变成了阴暗批,“我说过,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的。”
我彻底放心了,“那就好、那就好……”
回味一番小菜刚刚的话,我又追问,“他们什么时候恋爱的?”
虽然明白柏莱一向独立,啥事都爱自己拿主意,但恋爱——还是这种要结婚的恋爱,都没有和我透露一声,想到这儿,我不免感到失落。
小菜却摇摇头,否认了恋爱这个说法。
“不是,”姚乐菜解释道,“他们没有恋爱,连见面都没超过五次。他们两个纯粹是都想整合彼此的资源,但又弄不死对方,所以他俩不谋而合,想通过结婚,让利用对方资源的行为具备合理性、合法性。”我,“……”
非常柏莱的逻辑。我有点儿傻眼,但又不意外。因为实在太有用,所以干脆结婚好了。怎么想都是百利无一害。
我甚至能猜到,柏莱评估和谢沉之结婚的好处时,心里盘算到的最大好处一定是:只要让谢沉之死早点儿,他就能名正言顺地继承一个单脉世袭贵族的所有资产。
可是谢沉之那个孩子,想从柏莱获得什么?首先排除感情,这个孩子非常坚定地热爱着他祖宗的妻子,一个存在于画像的omega……
我越想越头疼,果断放弃思考,无力地点头,“挺好的。”
小菜见我有气无力的,关切地给我倒了杯热水,“叔叔你还好吗?”
我喝着水,无奈地叹气,“还好,他们两个都是聪明的孩子,谁也吃不到谁的亏。”我苦笑,“别真闹出人命就好。”
小菜赞同地点头。他的态度比较乐观,“应该不会下这么狠的手吧?”
我也不知道。这几年,我时常觉得柏莱有分寸了,但又常常觉得他还和以前一样,那种不顾一切的有用论调,那种什么都可以拿来交换,只要有用就好的价值观,始终是他的底色。
“是啊,alpha和alpha受孕很痛苦的,对身体伤害也很大,”我说,“他们应该没这么想不开……”
没想到小菜被我吓了一跳。他瞠目结舌,“怀、怀孕!”说话都结巴了,“他们还要怀孕吗?啊?怀孕?”
“要不然呢?”我不明所以地望向小菜,“你以为是怎样的人命。”
小菜比划着解释,“我以为他们就是互砍而已。”
这么一说,我越发心烦意乱。我撑着躺椅的扶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我打定主意,一定要问问柏莱到底有什么打算。但拿起终端,我又迟疑了。
柏莱如今在边界壁垒的基地里任职,只是远程通话远远不够。文字能演,声音能装,我要和他面对面,仔细盘问这个不让人省心的臭小子。
“怎么了叔叔?”小菜看我站在原地,盯着手里的终端一动也不动,不免担忧。
“没啥没啥,”我摆摆手,敲定了计划,“我准备下个月去找小莱聊聊这件事。”
“去边界壁垒的基地?”小菜瞪大了眼,没料到我这想一出是一出的计划,他很不赞同,“你一个人吗?”
“对,”我说,顺带嘱咐他,“你别告诉其他人,尤其是柏莱,我得杀他个措手不及。省得他提前知道了,费尽心思编谎话来应付我。”
小菜脸上的担心快溢出来了,他犹豫片刻,要说什么,我赶紧打断他,“你干你的事儿,不用陪我,”我可不想为了这种事,耽误小菜的行程,“那地方到处都是我的老熟人,我好走得很。比你们这些小年轻好走多了。”
似乎老人要独自出远门,对他的亲人来说都是晴天霹雳,不可接受。但我身体的状况,我比谁都要清楚。我的确是衰老了,精神不济了,各项机能都大不如从前,但是一个人出趟儿远门,还是不在话下的。
相比自会说话起就爱和我吵嘴的柏莱,小菜显然更顺从我的意愿,“好吧,这是叔叔的决定的话,我也会支持的,”即便眉眼间的担心散不去,但他还是点头,“叔叔每天都要和我报平安啊。”
我答应了下来。
与我坦白柏莱和谢沉之私定终身的秘密后,小菜肉眼可见地放松了。这样一看,这些天,他心里装着的就是这件事。
我和小菜一起整理好从超市采购的各种瓜果点心。看到牛皮纸袋里通红的苹果,我拿出几个,洗洗切切,盛在盘子上,端进了作为厅室的屋里。
小菜则按照我的指使,双手拎着着装满曲奇饼干、草莓蛋挞和香肠面包的竹编提筐,跟随我的脚步,来到裴可之目前的住处。
我放下水果,小菜紧随其后,放好点心。我相当讲究仪式感地拿鸡毛掸子扫了扫纯白的瓷器,然后把食物推到裴可之面前,给他上了一炷香。
“快吃吧!快吃吧!”我念念叨叨地拍拍瓷器圆滚滚的肚皮。
小菜矗在一旁儿,也没了最初的拘谨。他第一次见我对裴可之自言自语可紧张了,恨不得贴着墙根儿爬出去,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得我睹物思情。
好在他还是了解我的。发现我真的就是单纯地喜欢对裴可之自言自语,没什么别的伤感情绪,姚乐菜自在了许多。
他慢慢习惯了,偶尔还会搭一搭话,“裴叔叔喜欢吃苹果?”他问我。
我挠挠下巴回想了一番,“他小时候第一次吃苹果时咬到了舌根,第一次吃苹果派又被馅儿烫伤了舌尖,”我总结道,“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吃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