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之货(80)
外面不知道什么情况,万一有埋伏,就更危险。傅言归说着,把枪掏出来塞给任意,然后不等他拒绝,拦腰一把将他抱起来,把人从通风口送了出去。
任意贴着墙跳下来,头顶上传来傅言归的声音:“如果来的不是何迟,不管谁要靠近你,不要犹豫,开枪。”
山风很硬,又凉,穿过山坡上荒蛮的野草,打在任意脸上。仓库周边没有人,一切如常,应该是那人扔下诱导剂就跑了。这么看来,他和傅言归的猜测是对的。
任意仰起头,那个窄小的通风口已经没有人,也没有了声音。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手里的枪,悄然转到仓库后面的山腰处,按照傅言归的话,躲在一块利于隐蔽的山石后面,静等着何迟过来。
任意等了大约十分钟,这十分钟漫长得让人产生错觉。他死死盯着仓库方向,不知道傅言归怎么样了。很快,远处有人往仓库方向跑来,任意一眼便认出最前面的是何迟。他长松一口气,从山坡上跑下来。
何迟扶了一把从高处冲下来站立不稳的任意,急声问“人呢”。任意看起来更急,转头带着何迟往仓库跑。
仓库门确如傅言归说的那样,被一条手臂粗的钢管拦腰别住了,除非带来狙击炮,否则甭想从里面破开。但从外面就太简单了,何迟砰砰开了两枪,将插销打断,钢管滚落下来。
门打开的瞬间,所有人都被突然喷涌而出的山火信息素激得往后撤,任意突然想到什么,说“里面有诱导剂”。这下连何迟都惊了。方才傅言归打电话时没说有人投放了诱导剂,不过他对敌经验丰富,准备向来齐全,当即拿出面罩扣在口鼻上,其他人也立即拿出面罩扣上。
等众人进到仓库里,纷纷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傅言归背靠着一堆木板坐在地上,垂着头,粗重的呼吸中像是掺杂着砂砾,刮过每个人的耳际。听到动静,他缓缓抬起头,扫了众人一眼,眼底翻涌着嗜血的狂暴和欲望。
何迟心下大惊,这比最厉害的那次信息素失控还要严重。
“言哥,是我。”何迟密切关注着傅言归,手在身后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别再靠近。
傅言归挣扎着站起来,何迟这才看到他脚背上扎着的木板。何迟骂了一句脏的,冲着身后的人喊“镇定剂”。眼下他只带了镇定剂,解毒得去医院,没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吧。
陷入发情期的alpha会本能地圈地盘,并把自己的omega圈进来,除此之外,其他活的东西——任何别的什么alpha、beta,甚至一只猫一只狗,只要进入他的圈地,都被视为侵略者,会被发狂的alpha不惜一切代价驱逐,哪怕是死,他们也无法忍受分享。
这是alpha的天性,发情热期间的alpha尤其如此。
但傅言归这种脱离了低级趣味的3S级A,早就不受信息素控制,也早就不记得这种被本能驱使的恐怖。越是这样的高阶alpha,一旦发起狂来会更加凶悍。何迟记得齐颜形容过这种行为,简单来说就是憋久了,然后报复性反弹。
普通alpha在发情热期间打几针也就控制住了,但这种情况显然不适合现在的傅言归。
第70章 还好没人看到
傅言归已经怒火冲天地站起来,如果不是脚上插着木板,何迟毫不怀疑这人会跳起来掐死他。
“任意呢!”傅言归紧攥着拳头,身体呈现出攻击的架势,嘶吼着质问站在他面前的alpha,“我要任意!”
“言哥,”何迟双手举起来做示弱装,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任意身体不好,刚才被你的信息素和诱导剂一冲,站都站不稳,你也知道他腺体脆弱,他不敢进来,正等在外面呢。”
暴涨的气息收了收,傅言归眼神透出一丝迷茫,这些话他听不大明白,但让他很不舒服。
何迟一见有效果,悄悄接过身后下属递来的镇定剂,继续哄他:“言哥,你受伤了,小意很担心,他说要等你一起去医院。”
“小意……小意……让他来!我的!他是我的!他哪里也不能去!”
何迟不知道哪句话又得罪了这位祖宗,眼看着傅言归要暴走,他急得大喊:“他是你的!可是他现在因为你受伤了!好多血,流了好多血,腺体也很疼,一直在哭。”
“你听,”何迟把手指竖在唇间,仓库内安静下来,“是他在哭,他好难过。”
傅言归闻言,怔愣了一瞬,就这一瞬间,何迟突然暴起,两步冲到傅言归跟前,用全身重量将他扑倒在地,同时举起手中的针管,冲着他脖子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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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意裹着毯子,坐在酒店套间最里面的沙发上,他刚洗过澡,也吃过药,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套间的门没关严,外面医生的对话和治疗过程清清楚楚钻进任意耳朵。
他们脱险后,任意提出过自己先回家,何迟不同意,并且表现出和傅言归一样的强势和不容置疑。
“在搞不清谁袭击你们之前,在我不能确定你安全之前,你哪里也不能去。我让成坤过来,你需要什么,让他给你带过来,衣服、药,还有枪。”
任意只好暂时留在傅言归的酒店房间里。
得益于3Salpha的优异体能和耐药性,在注射完解毒剂半个小时后,傅言归便恢复神智。他和任意隔着一道卧室门,正接受医生治疗。
手臂上的刀伤是皮肉伤,消毒包扎就行,不用缝针。脚上的伤比较麻烦,那些细小的毛刺扎进肉里,要一根根挑出来。医生是从军部跟来的专职医生,他一边做局部麻醉,一边说话分散傅言归注意力。
“下手太狠了,那里没别的东西吗?用刀也比用木板强啊,这么多毛刺,得挑多久。”
那医生年龄大了,跟着傅言归很多年,絮絮叨叨的,傅言归也不驳他,就笑笑,说“辛苦了”。
他刚从发情热过来,又失血过多,平常精强力壮的人现在看着有些疲乏,难得流露出病态的脆弱。医生看了他几眼,也就不说了。
因为扎伤之后傅言归还曾多次活动,导致创口深且大,需要扩创之后才能充分暴露,把失活组织和异物清除,所以做了整整两个小时才结束。
等缝合完伤口,累极的傅言归已经睡着了。他躺靠在沙发背上,眉心微蹙着,睡得很熟。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很安静,带血迹的衣物也都清理了,墙上时钟滴滴答答转着圈,沉睡仿佛没有尽头。
任意靠在墙上,轻轻将卧室门打开一些,视线落在傅言归缠着厚绷带的右脚上,然后上移,又落到包扎过的手臂上。
视线再上移,对上一双深沉复杂的瞳仁。
任意偷看被抓个正着,只好故作镇定地打开门走出来。
“醒了?”任意问,“还难受吗?”
“没事。”傅言归答。他微微坐直了些,似乎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半晌之后才说,“诱导剂量太大,我没控制好,吓着你了。”
他当时不清醒,可是恢复之后,自己说的话做的事以及任意的反应,就跟投影一样在自己眼前闪过。对傅言归的抱歉,任意没觉得是必须的,毕竟在那种情况下,人无法和本能作斗争。
所以任意说“不要紧”,一副情有可原的样子。
可任意说完这句话,觉得傅言归反而更痛苦了。
傅言归难过起来面上不显,但身上落满孤寂感,嘴唇微微抿着,眼神也不复之前有光彩。他平常很少有失控或者情绪化的表现,是以对他这种微妙的变化,很少有人能看出来,至少这些人里不包括任意。
“什么都不要紧,都无所谓吗?”傅言归突然发问。
“嗯?”任意愣了下,表情有点僵。
傅言归倚在靠背上,眼睛直直盯着任意,问他:“在仓库里,如果我没控制好,就按照自己想做的做了,你会怎么样,也会无所谓吗?”
听到这话,任意微不可查皱了皱眉。这话说得太冒失,傅言归还带着点不太正面的情绪。什么叫没控制好,没控制好就能为所欲为吗,任意就该受着吗?但他没反驳,看了一眼那只绑着绷带的脚,心想可能傅言归受伤了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