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鬼簿(64)

　　在走过冗长的阶梯后，宫殿殿堂呈现在林序的眼前。宽阔恢弘的宫殿，约有四五丈高，四壁刻满了鲛人族的图腾。
　　几个人席地在宫殿内的桌子前，没什么表情地看向来人。
　　聂子枝率先带着林序行了礼，那几人摆摆手，让两人自己随意坐。
　　那几人看上去颇有些不耐烦的意味，聂子枝也不拖延，简单寒暄之后，说明了来意，他道：“近来听说了背阳城的异动，来了这边，顺道来看望几位长老。”
　　他又浅笑着把右手指向林序道：“这位是我的师兄，与我一同前来。”
　　林序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向几位长老一一行了礼。在头你吗似
　　说罢，聂子枝挥了挥袖，几只透明鱼个个驮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游到了几位长老的身旁。
　　那几人中坐在最尊位的人道：“世子爷有心了，只是不知世子爷会来，有失远迎了。”
　　聂子枝道：“此次前来叨扰各位长老了，听闻偃师族的吴长老在此？”
　　几位长老听了聂子枝的话，神色都沉了沉。他们没听说过吴长老和世子爷之间关系融洽到，世子爷会专门来北海找他。
　　既然这样，那世子爷前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不是好事，那就又得操心了。
　　聂子枝见几位长老面色沉重，道：“我之前落了东西在吴长老那里，他让我有时间去找他取。那东西我又着急，听闻他来了北海，这才赶来。”
　　那几位长老舒了口气，虽然这话说得客气，但不是严重的事就好。
　　有位长老道：“吴长老确实在这里，现在应该在后院里。我派人带世子爷去。”
　　说罢，那位长老招了招手，一只头顶着一盏灯的鱼游到了聂子枝面前。
　　聂子枝点点头，然后站起身，和林序一同朝几位长老告了别。
　　两人跟着那顶着灯的鱼，转了几道弯，走到了一处院子前，那鱼转了个圈消失在了原地。
　　两人正想敲门，却听得院子内传来了哭泣的声音，那声音很是稚嫩，断不会是吴青昱，那只能是鲛人族的人。
　　没想到来得不是时候。
　　两人对视一眼，正打算走远一些，就听见那哭泣的声音喊了一声师父。
　　师父？两人都有些怔住。这声师父之后，好像是吴青昱说了什么，那哭泣声低了下去。
　　两人在门口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选择走远一些，等着吴青昱出来。
　　林序悄悄问道：“吴长老是谁的师父？”
　　聂子枝摇摇头，小声道：“吴青昱在鸿都门学的时候，从来不收徒，传言他说自己没有耐心，教不来。看来他是在鸿都门学不收徒，转而向这鲛人族收徒起来了。”
　　二人还没说两句，就听见开门的声音和脚步声，吴青昱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站在门口左右看了看，最后把视线停在了聂子枝二人身上，皱了皱眉，似在意外也似不解。
　　吴青昱脚步顿了顿，朝两人走去。问道：“好外甥啊，你怎么来了？”
　　聂子枝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吴青昱摸了摸下巴，赞成地点了点头。他掌心运法，丝丝缕缕的线从他手心飞入地下，迅速在地面扩散开，最后形成一个暗红色的圈。
　　那圈在地面旋转几圈后，黑暗一瞬间顺着圈边缘铺开，眨眼工夫，三人就身处一片黑暗之地了。
　　林序还在思考着，就见聂子枝抬手运法朝吴青昱扑去。
　　不仅仅是林序，吴青昱也满脸错愕，只得出手还击。两人就在这片黑暗之地打斗了起来。
　　黑暗之地是一个与外界完全隔绝的地方，像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发生的所有事外界都看不见。
　　在破了这个结界后，里面的人无论走了有多远，最后都还是在原地。
　　聂子枝出手又快又狠，吴青昱身边包裹着层层的傀儡丝，一个个的傀儡从傀儡丝中破茧而出，它们全身都被白布条缠绕着，迈着还算轻盈的步子朝聂子枝攻去。吴青昱则手指紧紧操控着傀儡和傀儡丝。
　　傀儡一步步逼近，聂子枝一击就打退一个傀儡，很快每个傀儡在他强势的攻击下化作白烟飘散在空中。
　　所有傀儡都被击散，吴青昱背靠在傀儡丝上，吐出几口鲜血。
　　聂子枝走到他面前，俯视着他，道：“看来你是去过背阳城了。”
　　吴青昱咳了咳，没否认。
　　林序思忖着聂子枝的话，他们是在到崇安前就遇到吴青昱的，那时候已经传来了背阳城的消息了。
　　在五大家族的人赶去背阳城之后，吴青昱没去背阳城，只是来了北海。
　　若在这之前他就去过背阳城，大致已经知道那边的情况，那么不去也是明智的选择。
　　而吴青昱到底在这之前有没有去过背阳城，聂子枝选择了最简单朴素的方法。背阳城危险万分，五大家族派去的人无人生还，在那样的情况下，即使有人逃出来，那必定也会受伤。
　　聂子枝道：“你既然在鲛人族发出通告之前，就去过背阳城了，知道那里危险，但你没通知任何人。反而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去送死。”
　　吴青昱擦了擦嘴角，无奈地笑了笑，道：“通知也没用，那里就是要死人的，由五大家族的人死最为合适。”
　　聂子枝皱了皱眉，吴青昱也是五大家族的人，死去的人多多少少和他有些血脉上的联系。说出这样的话，属实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吴青昱道：“外甥啊，你有没有想过，这世间术法最强大的人是谁？”
　　聂子枝显然对这样的问题不太感兴趣，只是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没说话。
　　气氛实在有些紧张和奇怪，林序打破僵局道：“应该是五大家族中的某位长老吧。”
　　吴青昱道：“世间都认为五大家族是术法最强大的，但是在五大家族之上呢？我们平日里也见过一些庙，去拜神明。但我们从来没见过任何的神明，求仙问道到顶峰的人，都没有人成神。”
　　“那神明是从哪里来的呢？”
　　林序挠了挠头，这个问题他曾经是想过的。人们总喜欢求神，但无论是类似于水神或者土地神的地方，都只是拜的一座雕像罢了。
　　神从来没有在世间显现过真容，也没有任何的典籍确切记载过哪位神明。
　　所以他想，神明也许是人们缺乏对修仙之人的认知，所以把一些厉害的修仙之人神化了，认为他们能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修道之人又大多游走世间行侠义之事，让人们误以为对着他们跪拜，就能出现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久而久之，人们便把一些有大义的人称为“神”，并且给他们塑雕像，修神庙。
　　吴青昱又问道：“五大家族在有典籍记载时，就已经是五大家族了。那在五大家族称为五大家族之前呢？”
　　这个问题就没在林序的思考范围内了，他曾经想过五大家族的渊源会是什么样子，但说到底他没接触过记载过五大家族古老历史的卷轴，所以都只是一些自己的臆想罢了，丝毫没有根据。
　　林序答不上来，跟着聂子枝一样，不说话了。两人看着吴青昱，等待着他接着往下说。
　　没想到吴青昱嘿嘿两声，道：“其实我也没想过。”
　　聂子枝：……
　　眼看聂子枝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看上去随时能把吴青昱再揍一顿，吴青昱连忙摆摆手，道：“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我通通告诉你们，保证知无不言。”
　　吴青昱这人的话，说话说三分，这三分里面还包含些不知真假的话。看上去总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就算聂子枝把他揍了一顿，他嘴角还残留着血迹，此时却还在笑着。
　　再加上吴青昱这人在族里地位也不低，真要从他嘴里撬出什么，不是件容易事。
　　还没等两人问出口，吴青昱又道：“外甥啊，上次见你就和这位公子在一起，你们这次也结伴来？怎么不好好向我介绍一下这位公子呢？”
　　聂子枝收起了自己不耐烦的表情，淡淡道：“噢，我和他是会天天待在一起的关系。”
　　林序差点没站稳，这话说得好像没什么问题，自打认识以来，两人便每天都几乎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