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鬼簿(37)

　　那声音震耳欲聋，像是要把这句话深深印在三人的脑海里。
　　聂子枝又在土地神背上探了探，解释道：“这个雕像是用这山周围的泥土做成的，吸收这里的灵气，后来有了庙，受了香火，怕又是得了什么机缘，才成了这样。”
　　土地神呸呸了两口道：“我都几百岁了。”
　　……三人齐刷刷看向它，思考着它话里的真实性。
　　聂子枝仔细打量他，然后道：“我觉着它的机缘应该和眼睛有关，要不把它眼睛扣下来看看？”
　　土地神“啊啊啊”尖叫了起来，那声音像是几岁小孩子的哭闹，尖锐又刺耳。
　　“啊啊啊啊挖眼睛了！！！”
　　“杀人了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聂子枝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和太阳穴，隐忍道：“闭嘴。”
　　林序顿了顿，向土地神解释道：“把你的眼睛挖出来不会死，所以你不用这么大的反应。”
　　土地神回道：“我知道。”
　　长怀无语问道：“那你叫这么大声干嘛？”
　　土地神哼哼两声道：“因为我长了嘴。”
　　……
　　长怀也啊了起来，“我受不了了！我觉得和它沟通有困难！”
　　林序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继而对土地神问道：“那些身体变僵硬的崇安人，是你做的吗？”
　　土地神沉默了，好一会过后，他才有些不好意思道：“也许，可能，应该和我有关吧。”
　　林序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土地神解释道：“我之前把眼睛取出来在河里洗了洗，然后他们好像碰到洗过的水了。”
　　林序又问：“那你知道怎么解开吗？”
　　土地神又陷入了沉默。
　　长怀没什么耐心地追问道：“喂，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土地神大声吼道：“没有！没有！没有！”
　　三个人面面相觑，他们身体都还有些僵硬，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僵硬并不是致命的，甚至对行动的影响不是很大。
　　但行动迟缓对战斗的影响有时候又是不可估量的。
　　况且对于崇安的普通人来说，这会要了他们的命。以宋公子目前的情况，若是再找不到解决的办法，随时有可能会死。
　　三人商量着，还是先把土地神的眼睛扣下来。
　　但由谁去扣又是一个问题，那双眼睛的力量无法估量，扣下来拿在手里对人的身体会影响到什么程度，都是无法确定的事情。
　　林序道：“我来吧。”
　　无论是聂子枝还是长怀，他们背后的家族都需要他们的力量。但林序不一样，他没有后顾之忧。
　　土地神听他们商量完，闷闷道：“解开我，我自己来扣。你们太粗鲁了。”
　　三人又转而看向它，聂子枝走过去，一脚踩在地上，走过的脚印发出光芒。跟着聂子枝停在了土地神面前，最后形成一个结界把土地神围了起来。
　　聂子枝撕下了那张符纸。
　　土地神动了动，把自己掉下来的泥巴按回身体上。拍了拍自己恢复好的身体，他把眼上的黑布拿下来。
　　林序走到他的面前，准备等他把自己眼睛挖出来后拿着。
　　结果聂子枝布下的结界把他也拦在了外面。他不解地看向聂子枝，后者只是笑笑。
　　林序着急地拍了拍结界，手碰到的地方在结界上形成一个个的水波纹。
　　结界对他没有伤害，但阻挡着他，不让他靠近里面分毫。林序看着结界里面的聂子枝闷闷的。
　　长怀走过去把林序的手从结界上拿下来，道：“他进去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土地神把眼睛取了下来，它的眼睛是两颗四边形的紫色宝石。像是从在海底深处洗涤过几千年，冲刷得只剩下宝石本身的纯粹。
　　林序有些着急地看向那两颗宝石和聂子枝，聂子枝只是轻轻道：“不要盯着它的眼睛。”
　　说罢，聂子枝走进结界，把林序的视线和宝石隔开。
　　聂子枝拿起宝石端详了起来，土地神蹲在结界的角落背对着它。
　　世上的奇珍异宝非常多，有时候能不能见到全凭机缘巧合。而聂子枝手里的这两颗宝石，恰好就属于他没在任何地方见到的种类。
　　那宝石拿在手里非常的凉，比冰块凉上很多。但土地神身上是温热的，宝石的凉意似乎对它没有影响。
　　拿在手里一会，聂子枝就觉得手掌几乎被那凉意侵蚀到麻掉。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僵硬，身体的灵气流动速度也变慢了。
　　聂子枝邪气地笑了笑，觉得这宝石很有意思。
　　他把自己的双眼紧闭了起来，再睁开时，另一只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红色。他用那只红眸死死地盯着那双宝石。
　　土地神蹲在角落叫了起来，它用那尖锐的声音喊道：“痛！痛！痛！”
　　聂子枝皱了皱眉道：“安静。”
　　于是土地神默默地走到挨着林序的地方，隔着结界与林序对视，用口形无声地说着自己痛。
　　林序看着面前被扣掉眼睛后，鼻子上面只剩下两个土黄色的坑。他又看向结界里面的聂子枝，拿着宝石一动也不动。
　　见林序还是有些担心聂子枝，长怀小声地安慰道：“真的不会有事的，应龙族世子爷本事大得很。别说这个土地神和他那双眼睛，再来一百个土地神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林序选择忽略掉土地神无声的控诉，问道：“他有多厉害？”
　　长怀听见这个问题，瞬间来了劲，拉着林序滔滔不绝道：“应龙族本身就是五大家族里面，战斗力最强的。更何况他还是世子爷，并不是每一个直系都能当世子爷的。五大家族里面，传承血脉到一定程度的都能称为直系。”
　　“而要当上世子爷，就得打败其他的所有直系。应龙族世子爷的灵力到底深厚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但是当初羽族选世子爷的时候，考核一条比一条严格。都是些一般修仙之人这辈子都完成不了的考核。”
　　“而且当初他也去了鸿都门学，但他只去了一年就一举拿下问剑会的第一名了。”
　　“听说在几年前的时候，南边有一座神山的四大凶兽之一，不知道怎么的就冲破了封印。当时五大家族的一些长老都出动了，但最后那凶兽是被聂子枝击杀了。”
　　说罢，长怀总结道：“所以别担心，他不可能有事的。”
　　林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没仔细想过聂子枝的灵力到哪步境界。一直以来他只觉得聂子枝的灵力不在自己之下，但这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听别人说起聂子枝的厉害之处。
　　但就算聂子枝再是厉害，也会受伤。
　　聂子枝在结界里待了一会，手上那两颗宝石已经让他半个人都僵硬了。凉意通过那两颗宝石传遍全身。
　　他向着缩在一旁的土地神问道：“这两颗宝石你是从何时何处得到的？”
　　土地神扣了扣身上的泥巴，道：“我哪知道啊？我能睁开眼的时候就在我身上了。”
　　聂子枝又问：“这么说，以前你是看不见的？”
　　土地神昂了一声道：“看不见啊，我这几百年本来一直都看不见，有一天有一个人在我身边待了一会。第二天我醒来就发现自己能看见了，然后多了这么一双眼睛。”
　　站在结界外的林序听此又问：“然后你没发现这两颗宝石有问题？”
　　土地神回道：“最开始没发现，是后来出了这个庙，发现与别人对视后，别人好像就不太好……然后我就一直待在这里了，但我眼眶里的泥巴有时候会黏在眼睛上，所以有时候就趁着没人去水里洗一洗。”
　　林序斟酌着土地神的话语，试探性地问：“那之前这里一修桥就塌，也和你有关？”
　　土地神锤了锤自己的胸口道：“不要什么坏事都往我身上套啊，我又不是专门干坏事的。”
　　说罢土地神手指向地下，又道：“这底下有东西，那桥当然修不成了。这桥还是我扣了几块自己的泥巴混在里面才修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