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鬼簿(27)

　　这回答并不是假话，但他选择了避重就轻。不相识，不代表对公子长怀的处境一无所知。只是说了，对于现在的林序来说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林序没有再问，只是和聂子枝离开了有关羽族卷轴的地方，也离开了藏书阁。
　　出了门，聂子枝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道：“序哥儿会射箭吗？”
　　这话问得没有前因后果，林序虽疑惑，但还是答道：“会一点。”
　　聂子枝道：“凶犁土丘有狩猎场，序哥儿想去试试吗？”
　　许久没摸兵器的林序听此一下子来了兴致，虽然他不通音律，但他箭术和马术学得可还不错。
　　聂子枝安排下人提前去知会狩猎场的人，让那边准备好。
　　然后自己则带着林序在顺着凶犁的大街慢慢地走去了凶犁土丘，这里是一个狩猎场。一眼望去是看不到尽头的森林，伴随着声声鸟鸣和动物的脚步声。
　　到达凶犁土丘后，狩猎场的管理者已经带着人等着他们了。他们站在入口处，整齐地站成一排，恭敬地向聂子枝二人行礼。
　　聂子枝淡淡地点点头，问道：“都安排好了吗？”
　　管理者笑脸相迎，回道：“回世子爷，都准备好了。”
　　聂子枝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狩猎场的人把他们带到马厩，让他们挑选。
　　修仙之人中不少人都好狩猎，不用任何术法，全凭着自己的真实武力。
　　许是今天天气好，来狩猎场的人不少，剩下可挑选的马并不多，两人随意选了两匹马。
　　在林序准备上马之前，聂子枝叫住了他，问道：“既然狩猎，序哥儿想不想和我比一场？”
　　林序回道：“你想怎么比？”
　　聂子枝道：“规定时辰内，谁捕的炎鸟更多，就算谁赢，怎么样？”
　　炎鸟是凶犁土丘特有的一种鸟，这种鸟体积小，飞翔速度十分快。且飞得很高，要狩猎这种炎鸟，对拉弓的力度和角度有很大要求。
　　林序将缰绳整理好，一脚踩在马镫上，另一只脚蹬地借力，一个翻身就上了马。
　　他在马背上俯视着聂子枝，莞尔一笑道：“可以。”
　　随即林序也不等聂子枝，一个人骑着就跑了。
　　林序很久没骑马了，这种驰骋着的久违快意侵占着他的大脑。镰刀在腰间也轻轻颤抖，发出鸣响。
　　他试着骑了好长一段路，才想起来和聂子枝的比赛。
　　一只炎鸟从树梢上飞过，树叶响动发出沙沙的声音。林序放开马绳，踩紧马蹬，伸手从背后拿出一支弓箭，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扣弦。眼睛盯着那只鸟，瞄准后放出一箭。
　　一箭离弦，凌厉地飞向空中，死死地向那只炎鸟冲去。电光火石之间，那只鸟发出一声惨叫，从空中落了下来。
　　林序骑马过去，那只鸟躺在地上，胸口正中间插着一支箭，鲜血染红了那一小块地方。
　　这是第一只猎物。
　　他压低身子，拉着马绳继续前进。马蹄经过溅起一阵阵灰尘，风吹过林序那张在狩猎中显出几分狂野的脸。
　　他的发丝在空中飞舞着，额间流着薄汗，用他那如鹰般锐利的双眼找寻着他的猎物。
　　聂子枝那边也在如火如荼地狩猎着，他戴了一双黑色的皮手套。应龙族人天生力大无穷，这双黑手套是为了减弱他的力量，达到一个相对公正的平衡。
　　他戴着黑手套的手按到弦上，拉满。箭离弦后呼啸而出，急如闪电。


第二十一章 破碎木偶
　　狩猎场的人不少，时不时沿路便能遇上其他狩猎的人。狩猎者之间暗地里互相较量着，也有几个人同时追逐一个猎物的。
　　林序在暗处看准时机，一箭把那猎物射杀。然后一只手拿绳，脚踩在马镫上，身体则往一边滑下，几乎与地面平行。他伸手把猎物从地上拿起来后，并没有急着上马，而是朝着与他追逐统一猎物的狩猎者轻轻一笑。
　　那几人愤愤地看着林序，却又无可奈何。
　　林序骑出好远后，才又看到一只炎鸟。
　　他把视线放到天空之上，死死地盯着他的猎物。他看准一只正要停在树梢上的炎鸟，手指把弦拉满。
　　倏尔，身后传来利箭离弦的声音。林序一踩马蹬，拉紧马绳，急速压低身子，那只箭从林序背后擦过时，他手上的那只箭刚好离弦。
　　那只箭最后射到了一棵树干上，镶嵌在树干里面，木屑纷飞。
　　林序往箭射来的方向寻去，在一棵树下看见一个破碎的木偶，上面缠绕着丝丝白线。
　　他捏了个法诀，往木偶探去，上面已经没有灵气波动的痕迹了。这个木偶和普通木偶并无差距，只是在关节处是用丝线连接起来的，现在关节处的丝线断裂了，木偶也四分五裂。
　　他把木偶捡起来，又捡起了那支射向他的箭。那支箭不是狩猎场里特有的箭，而是一支用白丝缠在树枝上的箭。
　　突发这样的事情，林序点燃了手中传送信号的符纸，一道伴随着轰鸣声的青色光线往天上飞去。
　　不多时，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带着熟悉的气息接近。一个高大的贵公子骑着马向林序走来，他的马在林序面前停下来。
　　是聂子枝，他右手上拎着一个裂开的木偶，他左手抬到嘴边，咬住黑手套的边缘脱了下来。
　　他看了看林序周围的木偶和手里那支箭，问道：“序哥儿没受伤吧？”
　　林序摇摇头，这箭虽然突袭而来，但力量并不大，根本不足以伤到他。
　　聂子枝把手里的木偶丢在地上，道：“偃师族的破玩意，净会破坏人的好心情。”
　　狩猎出现这样的事情，他和林序的比赛也被迫终止。
　　聂子枝在拉弓时连向林序讨要什么都想好了，结果出了这么个事情。越想，聂子枝的眼神便越阴沉，他一脚踢在那堆木偶上。
　　林序喊住他，安慰道：“不要生气。”
　　聂子枝垂下头，把脚收了回来，他有些委屈地看向林序。后者有些不理解他的委屈从何而来，直到把目光看向聂子枝背后鼓鼓的乾坤袋，他好像明白了。
　　林序移了移自己的位置，让自己的乾坤袋远离聂子枝的视线。即使知道聂子枝力量不凡，看见他的乾坤袋还是略有吃惊。
　　若是两人的比赛正常进行，那应当是聂子枝会赢。
　　林序轻咳一声，故意转移了话题，道：“我与偃师族素来不交仇，近来遇到过偃师族就是在水神庙的时候，不知道和水神庙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聂子枝捡起一支箭，道：“这箭并没有爆发性的力量，与其像是为了击杀，更像是引我们去追他们。”
　　林序道：“当初在临安的时候，我们遇见的那个幻境里，我便觉得是引我去水神庙里面。那次我尚觉得是为了我的镰刀，只是这次连你也算计在其中，不知道是为何？”
　　聂子枝转了转手里的箭，道：“连我也敢算计。”他反手将箭掷到一棵树上，那棵树立马就被戳出一个洞。道：“那便看看到底是什么事吧。”
　　聂子枝放出讯号，不一会，狩猎场的管理人员骑着马过来。
　　看着面前的狼藉，管理人员把马牵住，把两人手里的弓箭拿了过去。
　　把自己的乾坤袋也递过去时，聂子枝看着林序的乾坤袋有一些委屈。虽然他的表情没变，但林序还是从他的眸子里探出了委屈的意味。
　　他装作没看见的样子，面无表情地把乾坤袋递了过去。
　　两个乾坤袋一个大一个小，若是比赛正常进行，大概率林序会输。不过这样的比赛本来就对林序不甚公平，应龙族本身长着翅膀，对天上飞行的鸟有更加敏锐的洞察力。
　　本就是比赛着玩，这下被打断了，林序也装作脸不红心不跳。
　　等管理人员接过狩猎场的东西后，聂子枝捡起了白丝缠成的箭和木偶，悠悠道：“你们今天看见什么了吗？”
　　那几个管理人员对视了一秒，道：“今天狩猎场风平浪静，世子爷满载而归。”
　　聂子枝把箭头上的丝线剥下来，把剩下的树枝和木偶丢在一起，手心升起一团火。
　　那火把那堆东西烧成了烟雾，飘向空中后，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