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证法医6尘封卷宗(36)
方岳坤义正言辞的:“我的原则?我的原则就是有案必查,命案必破!”
罗家楠不依不饶:“您是觉着我破不了这案子?”
“我的决策跟你们重案的工作能力无关,前置案件在悬案手里,交给他们查,符合规定。”
听领导开始打起官腔了,罗家楠话锋一转,指着唐喆学问:“他那还有四个兔崽子得收拾,忙得过来么?您不能这么不体恤下属吧?就说二吉体格子壮,可使唤起来您也得有个度不是?真弄一过劳扔办公桌前头,跟我爷爷似的,您说,您以后下去怎么跟二吉他爸交代?”
一直在旁边作壁上观的林冬闻言扫了眼方岳坤的表情,感觉要不是当着县公安局一众同僚的面,能把鞋脱了拽罗家楠——动不动咒领导“下去”可还行?之前叮嘱唐喆学,不管罗家楠说什么都别往心里去,就是因为那破嘴实在是没把门的,看看,楞把已故的唐奎给扯出来了。
哦对,之前还给唐喆学出馊主意,让捧着老爹的遗像怼省厅领导。必须承认的是,主意虽馊,但贵在有效。林冬对罗家楠的土匪性格是爱恨参半,可归根结底自己亲哥把人家捅进去ICU过,平时那破嘴碎点,他该忍也就忍了。遇到抢案子的情况,能让的绝不独揽。不过这案子是方岳坤点名要他干的,许是有其他方面的考量,又或者有什么不能告知的上层决策,所以,这一次,他决定保持沉默。
唐喆学硬生生咽下个哈欠,端出职业假笑:“我没问题,楠哥,谢谢关心。”
他必须出声了,不然领导没有台阶下。
“行,你小子硬气,以后有事儿甭特么求我。”罗家楠不爽地瞪了他一眼,转头招呼祈铭:“走,祈老师,回家睡觉。”
“我等会跟林队的车回局里,还得指导大米和金钏他们做骨DNA提取。”
祈铭并不配合。他向来不跟着这帮中层领导掺和办公室政治,让谁查案子,那是领导的决定,只要没人过来抢尸体,他一概不理。
眼瞅着自家媳妇不给面子,罗家楠又朝三师弟展示权威:“老三,你走不走?”
欧健哪敢说“不”,闻得召唤立马站起身:“我走,大师兄,不过,咱去哪啊?”
“废什么话!回市里!”
“哦。”
目送师兄弟二人拖着阴影走出会议室,林冬歪头看向祈铭,善意规劝:“你该跟他走。”
“他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我哄。”
祈铭言之凿凿。知道罗家楠为什么生气,用完就甩,谁乐意?不过这种事罗家楠不是第一次遇上了,想必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他自己会想通的。再说,有哄人那闲工夫,祈-没用的东西不占脑细胞-铭宁可多干会工作。
——也没指望你能哄人呐,你以为罗家楠的气光是因为领导偏心眼么?还有你偷着开车当街怼交警、害他不得不跟交警队那边低声下气装三孙子贡献的百分之五十好吧?
默默吐槽完毕,林冬又将视线投向方岳坤,提议道:“方局,我觉得不能把重案完全排除在外,案发时间久远,摸排工作量巨大,现在死者身份还没确定,如果祈老师在系统里比对不上,就需要重案的情报网来提高排查效率。”
方岳坤面色铁青,抽手往门外一指:“我说排除重案了么?你瞅瞅那兔崽子,他容我把话说完了没!一天到晚气性比特么我还大!”
说完又意识到这还当着一众县公安局同僚的面,硬生生咽下“家丑不可外扬”的气:“你待会给罗家楠打个电话,跟他沟通沟通,分配下工作,就说我的命令。”
“明白。”
看吧,最后还得我哄,林冬心说。系统里有传言说“防火防盗防林冬”,但真有点摩擦,不还得找他当润滑剂?别说他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了,有一个算一个,都特么这德行。
散了会,林冬和许杰沟通完后续的工作安排,招呼祈铭跟车一起回局里。刚林阳给他发消息,问他今晚回不回家,他告诉对方“悬”,然后那边发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过来。一直没问哥哥这次回来目的为何,当然问也是过来考察奶粉市场,或者和经销商见面、维护客户关系之类的“正事”。然而以他对林阳的了解,这大哥没点“任务”轻易不会露头。奶粉商人的身份只不过是个掩护,林阳的真实身份是国际刑警组织某情报部门的特工,主要职责是追踪流窜在全球各地的犯罪分子及危险人物。
过去的林阳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职业杀手“毒蜂”,现如今洗心革面,孜孜不倦地为正义事业发挥余热。但这是笔交易,一笔单方面决定价码的交易。林阳的心脏里有卫星定位器,可释放最低50毫安的电流,一旦他的“负责人”认为他不可控时,一个指令就能让他心脏停搏。
“我应得的。”对此林阳倒是坦然接受,“从答应跟你‘回家’的那一刻起,毒蜂就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林阳,他必须为毒蜂过去所做的一切赎罪。”
说是赎罪,但除了祈铭的父母,“毒蜂”所杀的都是罪大恶极之人——毒枭、战争贩子、屠杀无辜村民的独/裁者以及贩卖儿童妇女的人口贩子。甚至于祈铭的父母,“毒蜂”当初在接到暗杀指令时,到手的资料也说他们是一对儿“草菅人命、贩卖人体器官牟利”的罪恶夫妇。作为警察,林冬并不支持以暴制暴的行为,坚定信奉只有法律能裁决生死的理念。然而这世界上还有许多法律之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在那里,“毒蜂”便是隐藏在黑暗里的“正义”。
但那终归不是真正的正义,所以毒蜂必须死,林阳则必须服从命运的安排。这对于一个半生自由惯了的人来说,无异于背负着一间移动的监狱。
上了车,林冬陪祈铭坐后座,方便一会和罗家楠打电话、那边跟自己尥蹶子的时候有个后援。遗骸已经让周禾跟车送回局里了,先取证拍照,然后脱杂,再进行骨DNA鉴定。虽然有海量的数据库信息,但二十年前的尸体,很难说对不对得上。祈铭从来不对无名尸骸抱有太大的幻想,对不上的多了去了,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
根据贺报喜的交代,与“大狗”的联系是建立在一个中间人的基础上,而这位中间人早在十年前已经去世了。中间人的信息倒是有,周一杭,九十年代因走私入过狱,出狱之后去了非洲讨生活,在那边感染上了HIV,不得已回来治病。为了生存,他时常会干点帮人牵线垃桥、倒买倒卖的生意,赚点看病吃药的钱。系统里查到的记录是,周一杭曾因贩卖少量毒品被抓,但没有收监。那个时候监狱系统负担大,像这种有传染病在身、判也判不了多久的,一贯采取保外就医的策略。
贺报喜和大狗见过两面,第一次是在周一杭的引荐之下,第二次再见面,大狗已经是具尸体了。当时说的很清楚,大狗要卖给贺报喜的货,就是从名为“嘉丽号”的游轮上顺下来的那批贼赃。当时“嘉丽号”游轮爆炸案影响很大,小道消息满天飞,尽管知道船上丢了不少东西,可没人敢收,生怕引火烧身。而贺报喜潜逃多年未被发现,素来笃信赚钱之道是“撑死胆儿大的”,收到消息便闻风而来。在周一杭的撮合之下,与大狗搭上了线儿。大狗卖货的时间点在爆炸案发生后一个月左右,贺报喜没问过这批货是怎么到对方手上的,这是收贼赃的行规——不打听,不知道,不担责。
但贺报喜能确定的是,大狗不是船上的服务人员。大狗胳膊上有纹身,两条廉价的青龙,在那个年代,有纹身的人根本无法从事服务行业,尤其是游轮这种高端场所。也不是轮机组的人,因为这哥们指甲缝里没有油污。观察细致入微是贺报喜能够潜逃多年的秘密武器,他说当时在吸烟室看见罗家楠的时候,就知道对方是个警察了,只是不确定是不是来抓自己的,毕竟旁边还跟着个欧-小白脸-健。
贺报喜的原话是:“我从来没见过长得那么乖的警察,直到他被烟呛得涕泪横流,我才确定这俩人是冲我来的,他的浴巾是我扯下来的,想着长成这样的警察应该不好意思光着屁股满世界追我,兴许能靠这招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