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挣(345)
霍曦玲深呼吸,那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气息撕裂又干涩,很是刺耳。
“所以是云泉集团害死了我的儿子?为了向我报仇?”霍曦玲浑身颤抖,“当年我们害死了他们的儿子、孙子,所以现在轮到我们的后代遭报应了?”
霍曦玲还生活在家族中男性成员的阴影中时,就已经盯上了云泉集团。云泉集团和渭海科技原本不在一条赛道上,然而近几年所有重要的动作都暗示着他们正在向科技行业转型。
云泉集团有强大的资金支持,渭海科技很难扛住。而决策位置上的霍应征、霍美深等人忙着勾心斗角,根本没有意识到渭海科技即将面临重大危机。
霍曦玲也许是霍家最早嗅到来自云泉集团压迫的人,但她不做声色,想的是如何在危机中成就自己。她绝不会点醒霍应征和霍美深,反而静静等待着一口咬向他们的机会。
如果不是金池也和“量天尺”的出现,她做梦都不会设想自己有对云泉集团出手的一天。她的计划是放任霍应征和霍美深鹬蚌相争,然后被云泉集团蚕食,她带着自己的项目投向云泉集团,当云泉集团掌握渭海科技之后,她以亲云泉集团的身份重新杀回渭海科技。到时候,她就是渭海科技新的主人。
然而“量天尺”让她看到,霍应征之流根本不配做她的对手,她可以有更远大的计划。
她问金池也:“如果我和云泉集团竞争……”
金池也笑道:“你会比你叔叔的下场更惨。你以为你是云泉集团那对叔侄的对手?”
她脸色难看,像是被扎破的气球。
“不过我是说正当的竞争。”金池也笑得更开心,“和‘量天尺’合作,就不要考虑正当竞争了。”
她的眼睛再度亮起来,“你是说……”
“我们会想办法,在一个合理的时间,以一种合理的方式清除障碍,制造机会。”金池也说:“抓不抓得住机会,就得看你自己的能力了。我要提醒你的是,盯上云泉集团的不止你一个人,你们都在等待着‘鲸落’的机会,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分享到食物。”
那之后,霍曦玲密切地关注着云泉集团的动向,得知梁吟凡和梁语彬多次去到M国,云泉集团野心非常大,M国虽然战乱,但已经出现了和平的曙光,谁第一个去投资,谁就将成为M国重建的最大获利者。
金池也很久没有出现,她无法联系到他。正当她内心越来越不安稳时,一条惊天消息传来——梁吟凡和梁语彬在M国金丝岛出车祸身亡!
她第一反应就是,“量天尺”出手了!
在普通人眼中,这或许只是一场车祸,但在她眼中,这绝对不是!
她的机会来了,云泉集团将跌入谷底,别说进入科技产业,就是老本行都不一定保得住!金池也说的机会就在这里,如果她没能抓住,必然有其他人踩过她的身体,那么她过去的一切努力就白费了!
她将宝押在这一刻,抢占云泉集团在科技领域的市场,冷眼看着云泉集团传统产业中的份额被其他企业瓜分。她不由得想,他们也是“量天尺”的合作者吗?“量天尺”到底扶持了多少像她一样的人?
金池也警告她,不该打听的事不要打听,组织有组织的安排,她只需要为渭海科技的利益考虑就行。
在这个过程中,她留意到卜阳运,他也在云泉集团的没落中分到了一杯羹。
后来一次宴会,她和卜阳运碰了面。让她稍感惊讶的是,卜阳运居然打算放弃国内的市场,去G国发展。
“为什么?”她不解道。
卜阳运那时还是个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的男人,在露台上极目远眺,半开玩笑道:“我要是留下来,岂不是要和你竞争?我不想和女士竞争。”
她思索片刻,“你怕‘量天尺’。”
卜阳运笑了,“人总是要有畏惧之心,未雨绸缪,不然怎么走得长远?”
她理解卜阳运,“量天尺”这样的组织的确足够可怕,他们蛰伏于黑暗中,挑起人们深藏的恶念,他们索取的是比金钱更难得的东西。
“量天尺”会帮助她、顾强、卜阳运,也会帮助其他有强烈渴望的人,到时候,她会不会成为下一个“鲸落”?
只是她和卜阳运不同,她的根基就在国内,出国发展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而且她也不认为卜阳运去G国就能走出“量天尺”的阴影,这个组织既然能从K国来到华国,触角就能遍及世界的各个地方。
金丝岛案之后,她下意识减少了和“量天尺”的来往,一方面她的事业蒸蒸日上,她不再像以前一样需要“量天尺”,一方面她也想逐渐和“量天尺”划清界限。
她本以为这很难做到,但金池也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近几年“量天尺”已经在她的世界中销声匿迹。反而是云泉集团再次将她的心吊了起来,经过数年沉沦,云泉集团居然挺过来了,现任当家梁岳泽的手段竟是不输死去的梁吟凡,并且不像梁吟凡那样张扬,处事有梁老爷子的影子。
梁老爷子关注社会民生,为无数底层民众提供就业机会,梁吟凡掌权时,逐步精简企业规模,梁岳泽上台之初也是这样,但后来在公益上投入不少,并且组织起了函省规模最大的劳务输送会,为万千普通人创造工作机会。
她曾经关注过梁岳泽的动向,但梁岳泽的重心似乎全在商场上,早就不再过问发生在M国的案子。她想,也许对梁岳泽来说,梁吟凡和梁语彬的死不是坏事,不然怎么轮得到他上位?她甚至想过,也许梁岳泽也和“量天尺”是合作关系,“量天尺”帮他干掉了家族中的竞争者。
说完这一切,霍曦玲的脸色已经白得像一张纸,她不安地看着鸣寒,“你上次说,卜阳运不见了,他,他人找到了吗?”
鸣寒倒是很平静,“怎么,你开始担心起你自己来了?卜阳运不见了,顾强早就死了,下一个轮到你了?”
霍曦玲猛地站起来,撑着桌沿的手臂发抖,“是‘量天尺’?还是梁家?”
鸣寒当然不可能给霍曦玲任何答案。
卢贺鲸办公室,陈争听完鸣寒的复述,陷入沉默。鸣寒看着他的侧脸,手指在耳垂上摩挲。
“我以为云泉集团能够东山再起,是梁岳泽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选择了‘量天尺’。”陈争说:“但真正和‘量天尺’联手的是当年的渭海和运扬,制造金丝岛案的也是‘量天尺’。现在发生的这一系列案子,是以前那些在金丝岛案中获利的人被报复……”
“执行者还是‘量天尺’。”鸣寒说:“是‘量天尺’对我出手,也是‘量天尺’疑似杀害霍烨维。但这个‘量天尺’和霍曦玲熟悉的可能不是同一个组织。”
陈争说:“如果用金池也代表接触霍曦玲、卜阳运的那个‘量天尺’,郝乐提到的金先生代表现在这个,中间发生过什么事?内部分裂?早前的势力撤出,新的势力进来?”
卢贺鲸提醒道:“我们关注的一直是现在这个‘量天尺’,韩渠打入的也是现在这个。”
“霍曦玲的想法其实也有道理。”鸣寒说:“云泉集团要是不出事,那决策者不会是梁岳泽。”说着,他看了看陈争。
陈争并未让私人关系影响思路,“我也想过梁岳泽当初的痛苦是不是在做戏。”
鸣寒问:“那你现在的判断呢?”
陈争顿了顿,“梁岳泽当年就和‘量天尺’有关联的可能性很小。”
“为什么?”
“我觉得他现在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鸣寒说:“这是你基于什么的判断?”
陈争说:“朋友?反正不是警察。但我接下去要说的话,是站在警察的角度。‘量天尺’这个组织在制造了金丝岛案之后,一定在内部发生了什么,云泉集团重整旗鼓是个分水岭。梁岳泽不管是早就和‘量天尺’有关,还是后来才和‘量天尺’有关,都是我们接下去要重点调查的人iu盐。不过我不适合参与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