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关系(5)
所以宋如星起得比他想象得还要早。
“你应该多睡一会儿。”明昼说。
这话听起来像是委婉的指责。
他不应该起这么早,不应该做这些,不应该明先生添麻烦。
“我有点睡不着。”宋如星垂下眼睫,嗓音低落,像是凝满了水汽,“对不起,明先生,我以后知道规矩了。”
明昼只是在想,他昨晚离开,似乎对宋如星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Alpha对刚标记完的Omega总是有天然的占有欲与保护欲,Omega的离开会让他们觉得十分没有安全感。
说到底,这也不能怪宋如星。
如果他没有和宋如星签订合约,宋如星应该能找一个自己喜欢的Omega,与他度过温存的一夜,标记结束后也不会分开,第二天早上再一起甜蜜的用餐,不必受他的冷语,胡思乱想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拿过来吧。”明昼微叹声气。
宋如星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把你做的粥拿过来。”
“明、明先生。”宋如星没有想到明昼会喝他做的粥,眼睛微微睁大,紧张地确认,“您要喝吗?”
明昼撩起眼皮看他:“不然?”
宋如星的眼睛立刻被点亮,身体后面的尾巴似乎又翘了起来,一甩一甩地摇晃着。
他低下头,悄悄遮住自己翘起来的嘴角。
真心软,明先生。
真可爱。
再抬头的时候,宋如星已经迅速收敛好了自己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将角落里的粥送到明昼面前,提心吊胆地看着明昼拿起勺子,含了一口。
看他面色如常地咽了下去,没有露出什么嫌弃的表情,那颗提起来的心才落下了去。
“明、明先生,还可以吗?”
“嗯。”可能觉得这个嗯有点过于冰冷,明昼又补充了一句,“厨艺不错。”
宋如星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意,尾巴摇得像螺旋桨似的:“我就说吧,我很会做饭的。”
明昼看他一眼,倒是不客气,恢复得也快,这么会儿就好了。
挺好哄。
宋如星的厨艺确实很好,明昼喝下第二口。
粥的火候炖得正好,米粒煮得开花,但并不过分软烂,粥划过喉腔后,属于干贝的鲜甜便返上来,唇齿留香。
与他常订的那家私房菜相比也不落下风。
“厨艺怎么练的?”明昼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唇瓣被粥液沾湿,烫得红润。
宋如星怔怔看着,听到他的话才回神,回答道:“……以前照顾妈妈的时候学的。”
照顾妈妈?
以前?
明昼手一顿,好几个念头在脑海中瞬间闪过,他猜到些什么,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不过宋如星笑了笑,倒是主动说了:“我妈妈生了病,去世前吃不下饭,我为了哄她吃饭特意学的。”
明昼放下勺子,寻思了半天,最后也只能说:“……节哀。”
“没关系。”宋如星叹了一口气,长长的,低声道:“已经过去很久了。”
未经他人苦,有时候劝慰的话说出来,反倒会成为一种伤害。
明昼干脆换了个话题问:“为什么打耳洞?”
昨晚……的时候就发现了。
宋如星打了耳洞,但只打了一边,在左耳。
那时候宋如星正缠人得厉害,明昼没忍住在他左耳垂上咬了一口。
抬眼一看,明昼发现宋如星的耳垂这会儿都还泛着红,那粒小小的耳洞倒不明显了。
宋如星摸了下自己的耳垂,指尖在泛红的耳垂上划过,低声说:“……大概是想透口气吧。”
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是不是又让宋如星喘不过气来了。
宋如星没有再继续解释,明昼也没有再追问,瞥向宋如星光滑白净的另一只耳垂,又问:“为什么只打一个?”
“因为打完一个觉得有点疼,也觉得有点没意思。”宋如星乖乖回答。
因为不管怎样,在那个家里……或者那并不能称之为家。
那只是一栋冷冰冰的别墅,里头住着吃人的妖怪。
在那里,他无论如何都喘不过气。
明昼听出这话应该还有别的意思,瞅他一眼:“小孩儿想得还挺多。”
宋如星不乐意地小声反驳:“……我不是小孩儿,我就比您小十岁。”
小十岁还不够小啊?
明昼笑了一下,没和他争。
宋如星一怔。
来这么久,他还是头回见到明昼笑。
明昼这个人,看起来有点没人气儿。
并不能说他有多冷,冷这个字,包含着一丝尖锐的攻击性,或许明昼有些时候是让人觉得冷的,但大多数时候,明昼带给人的感觉是疏离。
他像是游离在世界之外,淡漠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当然,宋如星知道,真实的明昼不是这样的。
明先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不过他在情事上的过分冷静,还是让宋如星觉得有点恼火和挫败。
明昼简直冷静得可怕,情事不是为了快乐,是为了完成任务。
所以痛也可以忍耐,情动也可以忍耐,只需要以最高效的方式完成标记,怎样都行。
这对Alpha来说,可算得上是最不客气的挑衅。
宋如星几乎是用尽了一切办法,一切手段,才……
他抬眸看着眼前带着笑意的明昼。
尽管那丝笑意一闪而过,但宋如星还是觉得真好。
他想,明昼不是离他那么远的。
他看见过明昼鲜活的模样。
心软也好,笑也好,或是……其他别的什么也好。
【作者有话说】
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咱们这儿一般都称之为心动捏^ ^。
下次见啦。
第4章 “千纸鹤。”
今天周三,宋如星上午没课,但下午是满课。
他还得回学校上课。
明昼住的小区叫南江别苑,吃过午饭,宋如星便从南江别苑出发,赶往学校。明昼倒是问过要不要派人接送他,不过他今天还有点别的事要处理,便拒绝了,自行坐了地铁去。
宋如星就读于国内某所TOP大学的法学院,下午的课一直上到快六点。
上完课后,回到南江别苑之前,他先来到了城市另一边的一座小区里。
这是一座老小区,和明昼所在的高档小区没法比,但这里毕竟是处于寸土寸金的A市,小区离医院和地铁很近,隔壁又有一所很有名气的重点高中,所以这里的房价依旧居高不下,恐怖得吓人。
这是宋如星和明昼签订的条约内容之一。
一套房子。
他背着双肩包,走到其中某栋,上了六楼,走进一套二居室的房子。
里头的布置很温馨,只是过分安静了些,显出几分冷清和寂寥。
窗帘拉着,但家里的窗帘很薄,夕阳的余晖挣扎着穿透浅色的窗帘,在淡绿色的地砖上投出一片沉闷的橘红光影。
宋如星踩着昏沉发闷的余晖,慢慢走到卧室。
吱呀——
老旧的房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房门慢慢打开,卧室里的景象便出现在宋如星面前。
卧室不大,深绿色的窗帘紧闭,房间里依旧光线昏暗,床单和被套是蓝白格子,铺得整整齐齐,床尾处放着一个深褐色的小书桌。
书桌上摆放着一些书本,在桌子中间,抵着墙放着一个纸叠的千纸鹤,被小心地框在玻璃瓶里。
昨天去明昼家里去太急,宋如星是直接从学校赶过去的。
他的资料和信息素样本在两周前交上去,乔助理上周五和他联系,周六签好合约,初次治疗本来安排的是这周末。等周五下课的时候,会有人来学校接他去明昼家。
但明昼昨天的情况不太好,宋如星下午上完课就收到消息,临时被接了过去,没来得及收拾东西。
其实乔助理给他准备了许多必备用品,只要他人过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