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等爱情(41)
那扇不久前被关上的窗户又被打开了,窗外倾盆的暴雨已经小了很多。贺斯扬关了灯,安静的阁楼瞬间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黑暗里阮知宁习惯性地靠了过来,贺斯扬把他抱进怀里,安抚似地去摸阮知宁的头发。
由于只来玩两天,贺斯扬和阮知宁都只是简单带了几件衣物。此刻两人的拥抱并不像一个小时前那样是肌肤相亲般的亲密,却依旧能让人控制不住地去联想。
贺斯扬的怀抱很热,阮知宁抱着贺斯扬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揽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紧了紧,阮知宁一抬起头,嘴唇蹭过了贺斯扬的下巴。
漆黑的房间里阮知宁摸索着找到了贺斯扬的唇瓣,两人接了一个很安静的吻。接吻的时候阮知宁察觉到贺斯扬似乎是笑了,于是在这个吻结束以后阮知宁小声询问,尾音上扬,带了点试探。
“哥哥,今晚你开心吗?”
从阁楼那扇窗户望出去能看见外面的景色,可是今天下了雨,那些风景都变得黑漆漆的。就如同这一刻,阮知宁睁大眼也看不清贺斯扬脸上的神情,他只能通过贺斯扬的语气来判断年轻的金主究竟满不满意。
假如去回顾贺斯扬跟阮知宁从认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阮知宁能骗过贺斯扬的可能性好像是零。贺斯扬偏过头,手掌精确落在了阮知宁的脸上。阮知宁下意识地用温热的脸颊去蹭贺斯扬的掌心,是一个无比乖巧的动作。
阮知宁就躺在贺斯扬怀里,贺斯扬开口时他能感觉到贺斯扬微微震动的胸膛。年轻的金主声音里辨不出任何喜怒,他很清楚阮知宁想要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很开心。”贺斯扬若无其事地回答,接着哄阮知宁,“不是困了么?现在可以睡觉了。”
果然阮知宁得到了一个称心的答案,跟贺斯扬头碰着头很快就睡着了。后半夜窗外的雨变得急促起来,半干的木质地板又被雨打湿了。
贺斯扬觉得阮知宁每次提问的时机都很糟糕,要不是阮知宁太笨贺斯扬甚至都要怀疑他是在故意为难自己。
那些潮湿的雨里袒露出那点笨拙的算计,一些锋利的偏爱。偏爱又覆盖在阮知宁身上,所以阮知宁好像可以一直被原谅,一直被纵容。
第二天阮知宁意外地醒得很早,他醒来的时候贺斯扬还在睡。阮知宁有些艰难地翻了个身,结果他一动贺斯扬就醒了。
贺斯扬醒来就去抱人,阮知宁笑着去躲他的手,哑着嗓子说道:“哥哥,好痒……”
阮知宁穿的睡衣是平时在家里穿的那套,穿得时间久了衣领也松松垮垮的。动作间贺斯扬看见了阮知宁脖颈到锁骨处青青紫紫的吻痕,阮知宁注意到贺斯扬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忽然觉得自己的脸颊有点热。
“哥哥……”阮知宁扯了扯自己的衣领,然后抬起手去遮贺斯扬的眼睛,“……你别看了!”
贺斯扬顺从地点了点头,伸手去搂阮知宁的腰。阮知宁很快就放下手,刚才贺斯扬没有仔细看阮知宁的眼睛。现在看他眼皮已经消肿了,阮知宁眨眼的时候也没有露出难受的表情。
“肚子饿不饿?”
“有一点。”
“那我们去吃早餐?”贺斯扬想到什么,看着阮知宁接着问道,“要抱你么?”
阮知宁反应过来贺斯扬话里的意思,挣脱开腰上的手,很慌张地开口:“……不用啦!”
贺斯扬瞧着阮知宁别别扭扭地爬下床,没忍住笑了一下。他心想从各种意义上来看,阮知宁果然挺可爱的。
贺斯扬的朋友们是通过他的朋友圈才知道他在外面玩的,贺斯扬很少发朋友圈。所以不发朋友圈的人突然发朋友圈,肯定能吸引很多人的注意。
昨晚山谷里下了一夜的雨,今天整个山谷都显得阴沉沉的。朋友圈的内容是一张照片,照片是俯视的视角。照片里贺斯扬坐在藤条制成的椅子上,面前的圆形茶几上摆放着很多水果。
不远处是一棵古老的橡树,树下有一口水井;木板铺成的小路蜿蜒曲折,横越过了草地。
这张照片是阮知宁拍的,这片观景区背后倚靠的是一座中世纪的防御塔,建筑师特意把这座防御塔做成了废墟的模样。当时阮知宁站在这片废墟上给贺斯扬拍照,不过俯视的角度并不能拍出什么,照片里贺斯扬连面部轮廓都很模糊,只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头顶。
朋友圈还显示了地理位置,不管是认识这个山庄的还是不认识这个山庄的,至少大家都能看出来这一定是游玩的好地方。
朋友们在贺斯扬的朋友圈评论完还要去小群里讨论,讨论方向当然是“这张照片究竟是谁拍的”。
多数人猜的都是阮知宁,因为除了阮知宁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那天晚上的酒局足以看出贺斯扬对阮知宁的重视。本来汪颂凯还没意识到什么,直到现在他看着那张照片,在群里无端端地问了一句:贺少,你不会真在谈恋爱吧?
其实卢秉哲早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但他也没有在群里说,而是悄悄私聊了汪颂凯。两人分析了一番,很快卢秉哲的电话就打到了邱昱的手机上。
阮知宁是在周日晚上到家的,那时候徐凤英跟苏莲红正好在小区楼下散步。两人见到阮知宁还愣了愣,阮知宁也吓了一跳,庆幸贺斯扬还好没有把车开进来。
“宁宁回来啦?”徐凤英笑呵呵地跟他招手,“玩得开心吗?”
现在是七点左右,旧小区附近的车况持续糟糕着。某个路口似乎发生了交通事故,从那个路口一直到阮知宁家的小区,好几条街都被堵住了。
贺斯扬坐在车里,很耐心地跟着前方的车辆一点一点向前挪。手机在此刻响了起来,贺斯扬看了眼来电显示,接了起来。
“喂。”
卢秉哲的声音通过车载蓝牙被放大,他一开口先问贺斯扬在哪里,有没有回来。
贺斯扬报了自己的位置,又说了一句堵车了。
“宁宁跟你一起去的?”
“嗯。”
卢秉哲从邱昱那边得到了很多信息,从而能得到一个推论。但是卢秉哲和汪颂凯讨论来讨论去,到底还是没有想明白贺斯扬为什么要去做这件事。
“贺斯扬,你是不是包养了宁宁?”
贺斯扬依然是那个不咸不淡的腔调:“嗯。”
“你认真的?”卢秉哲惊讶极了,他咬了咬后槽牙,眉头皱得很紧,“宁宁那么笨,我不信你没有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
“你的钱啊,他不就是奔着你的钱来的?”卢秉哲说这些的时候还是觉得荒谬,“贺少,虽然我们有钱,那也不能睁着眼睛被别人骗钱吧?”
黑色跑车往前挪了半个身位,贺斯扬稳稳踩下刹车,随口应道:“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你还要包养他?”
“嗯。”卢秉哲是好心,可贺斯扬并不想他多管闲事,沉默一会儿还是跟卢秉哲多解释了几句,“因为开心。”
“就跟你喜欢喝酒去酒吧一样,你花钱买开心,我也是花钱买开心。”
“贺斯扬,我是喜欢喝酒,但是酒是死的人是活的。”卢秉哲毫不犹豫地拆穿他,“你包养他,讲道理你是金主他应该比你认真,但是我为什么觉得你反而比他还要认真?”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万一有一天宁宁赚够钱跑路了,这不就显得你更像冤大头了?”卢秉哲阴恻恻地说着,“贺斯扬,退一万步讲就算要包养,也至少得养一个看上去真情实意的吧?你看你现在,我们都觉得你对他太好了。你掏钱你又付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真在谈恋爱。”
“我说你这是养了个情人还是养了个祖宗?”
卢秉哲这番话夹枪带棒,一时间车厢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或许也曾幻想过这样的可能性,贺斯扬低声开口,在卢秉哲再度逼问前打断了他的话。
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几下,语气听起来依然漫不经心:“谁说他能跑路?我没有打算让他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