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28)
阴阳师，也可以说是占卜师，或是幻术师，不但懂得观星宿、相人面，还会测方位、知灾异，画符念咒、施行幻术，而最难得的是，对于人们看不见的力量，例如命运、灵魂、鬼怪，阴阳师也都深知其原委，并具有支配这些事物的能力。
……如果来的是外行人，应该勉强能混过去吧。
处在奈落掌控下的城堡风平浪静，根本没可能有需要阴阳师的地方。
家臣跪在地上：“城主殿下，阴阳师大人来了。”
拉门后传来温和而虚弱的声音：“好了，你下去吧。”
“是。”
保持着仪态轻缓地拉开门，果然看到里面一丝虚弱之态也无的奈落。碧落关门，不客气地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在蒲团上：“我还以为有客人呢，这么正式地叫我过来。”
奈落微眯起眼睛，示意：“客人就快要到了。”
一身纯白的小女孩赤脚站在房中，怀里的镜子显示出景象：
山道上，武士们护卫在轿子周围，步伐稳健。帘子被一只素净的手抬起，然后是一张带着忧虑的清秀的脸：“还没有到吗？公主已经一天没有好好歇息了。”
一个武士回道：“浅葱姑娘放心，今日午时应该就能到人见城了。”
镜中的影像消失了，神无也自原地消失了影踪。
什么嘛……没有妖气各种方便啊。
神无的镜子是怎么看到的？如果是想看哪里就可以看到哪里的话也太逆天了……不对，奈落至今还不知道犬夜叉变成人类的夜晚，镜子的能力一定有限制。范围？力量？或者是通过什么媒介转播？
等一下，我在城堡里的时候好像经常洗澡……奈落不会这么无聊吧。
碧落开始由衷地感谢苍天，这个时代的洗浴设备是浴桶而不是淋浴，否则在各种各样奇妙的能力之下实在是保不住清白。当然，上半身的清白就算了。
“阴刀的未婚妻就要到了。”
“嗯？啊，”碧落回过神来：“这位公主果然深情呢，居然提早一天赶来了。”战国这种混乱的时代，相隔得远的两个城很难建交，所以人见城和绫小路城其实并不遥远。只不过道路曲折难行一些，对于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来说有些困难罢了。琉璃子公主能够克服一些困难让路程缩短一天，也是想要快点见到阴刀殿下吧。
可惜这位阴刀殿下早就死了。
而且，她越是深情，奈落就会让她早日得见阴刀。
“你不问我找你来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碧落从善如流。
“……”
奈落贴近，带着暧昧而危险的气息：“你代我去见见这一位红颜薄命的琉璃子公主吧，阴阳师应该可以通晓生死，不是吗？”
碧落勾起唇角，露出悲悯的笑容：“好呀，卧病在床、不久于世的阴刀殿下。”
“……我给你准备了衣服。”
摊开来细看，白色狩衣，袖口是紫色的锈纹，金丝制成的细带，配上一块碧落的璞玉，黑色的高冠，十分正统的阴阳师装扮。
“对了，顺便给我准备一把扇子吧。”不知道有没有中国水墨风的，算了，要求不要太高。
“不在这里换吗？”
抱着衣物出门的碧落顿住。
奈落的声音带笑，低沉磁性：“你那个时候，可是十分干脆呢。”
那是两人相遇的第一个夜晚，碧落相当干脆利落地打劫了奈落的衣服并且在受害者面前穿上了……当然，碧落称之为交换。
“换衣服还是回去自己房间比较好，”碧落面不改色：“当然，你要用神无的镜子偷窥我也没办法。”
“……”奈落不太擅长应付厚脸皮。
“对了，我那一次的衣服你不会还留着吧？”
“……”因为款式太过奇怪再加上为了记住这个人类的味道，奈落确实留下了那一次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当然，他只是丢在一边而已，可是被碧落这么一说，就好像他珍而重之地保存着一样。
居然没有回音？不是吧，真的留下来了？那奈落那天到底是穿上了现代的衣服还是只披着狒狒皮回去的？突然好想知道啊……
不能再撩拨下去了。
适可而止是生存的一**则。
碧落转头，就见奈落有些难看的表情，忍不住笑意：“我很开心，真的。”
他像是强调般的重复：“你能够留下我的衣服，我很开心。”
“扇子我会差人送过去。”
“嗯。”
两人自如地交谈，就好像那一个夜晚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了无痕迹。
正午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树木照射下来，到达地面只留下暖暖的余光。
碧落跪坐在城主殿下的房门之前，一身阴阳师的装扮愈发衬出他的风神俊秀，气质无双，夺天地之造化。
被侍从家臣迎接到此的轿子上，首先下来的是在镜子中看到了清秀的侍女浅葱。
她伸出双手虚托，目光专注：“公主殿下，小心些。”
一只在日光下仿佛散发着莹莹光辉的手伸出来，轻巧地搭在浅葱的手掌之上。手若柔荑，柔弱无骨。
有这样一双手的，当然也会是个美人。
琉璃子公主果然很美。
肩若刀削，腰若束锁，肤若凝脂，粉红绣花和服与她樱红色的嘴唇相称，诱人采撷。
这是一个很能引起男人保护欲的柔弱美人。
“琉璃子拜见阴阳师大人。”而且很懂礼貌。
弱质纤纤的美人本就惹人怜惜，一个弱质纤纤又命运悲惨的美人就更让人忍不住从心底发出叹息来。
如果那个传闻仁厚的阴刀殿下还活着，琉璃子公主和他想必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吧？这样一个美人对阴刀如此厚爱，一路风尘仆仆居然也不收拾一下就要去见情郎……这真的是年幼一次见面和几封信就能培养出来的感情吗？碧落温文尔雅：“琉璃子公主不必多礼，叫我碧落吧。”
“碧落大人，请问，阴刀殿下他……？”美人的脸上显出忧郁来，让人简直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换取她的笑颜。
“阴刀殿下已经睡下了，琉璃子公主，请让我为您接风洗尘吧。”面对这一种击中了中国大多数男性的萌点但显然没有命中碧落萌点的女性，他表示毫无压力，笑得就像一个可靠的长辈：“我想，琉璃子公主也想以自己最美的样子出现在阴刀殿下面前，不是么？”
琉璃子望进年轻的阴阳师那双通透世事的眼底，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桔梗的坚强清冷，椿的张扬刁蛮，戈薇的明媚阳光，琉璃子的柔弱顺从……在战国时代碰到的可以媲美现代各种先天后天明星的美女也不少了。说起来，在这种随便一个城主的女儿都叫公主的时代，琉璃子已经是水准之上的美人了。只可惜红颜薄命，碰到了奈落。
碧落维持着抄袭自明心的笑容，有条不紊地布置绫小路城客人们的房间、中午的饭菜和之后的沐浴，陡然发现了自己管家的能力。
作者有话要说：
……到处都是公主的时代啊
第十二章
白衣红裙的少女离开小船，缓缓向着先一步上岸的红衣少年走去。忽然，她脚下一绊，一声清浅的惊呼，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倒向少年的怀抱。
她微颤着抬头，望进一双充满了情愫与浅浅迷茫的眸子里。
——银发的少年终于丢下浆，将少女紧紧地锁在怀里。
“桔梗，”风中传来红衣的少年低低的呢喃：“桔梗，我愿意变成人类，我没有丝毫的犹豫迟疑，我愿意变成人类。所以，你也要成为一个普通的女人，成为我的……”
“够了”，清丽的巫女抬起头，目光柔和：“这样就够了，不用再多说什么。”
“桔梗，我对你……”
温婉的巫女闭上眼睛，吻上了有些失措的少年。
黄昏，湖水潋滟。时光仿佛静止。
他们静静地拥抱在一起，似乎可以抵达永恒的所在。
夜晚来临，两个人走在坐在天幕下，影子交缠在一起。
少女对这巨大的幸福简直有些不能相信，确认一般：“犬夜叉，真的可以吗？”
“你想说什么？”
“这样的我真的可以吗？”
“你明知道还问这种傻问题。”
雅淡的巫女停下脚步，看向自己心中的少年，下定了决心：“明天中午，在西边森林的神木前，你在那里等我。”
“我会带着四魂之玉过去的。”
半妖的少年欣喜地回应：“嗯，我知道了。”
这就是……一切的起源吗……
五十年前的旧事，犬夜叉和桔梗以及奈落的纠葛。
碧落紧随着明心走向他的寺院。把琉璃子公主扔给奈落应付之后，碧落在当晚进入了第六个梦境。明心依然张开了结界，悄悄地伴随在桔梗的身边。
如果说明心是在暗地里守护四魂之玉的话，那么也就是说，四魂之玉并不像是之前他以为的那样没有大用了。
在中国的神话传说中，真正的好东西都是天地自然孕育而出，顶尖的法宝更是伴随天地而生，所以碧落从来都不认为数百年前巫女翠子和与之战斗的妖怪们的灵魂组成的四魂之玉是什么了不起的宝物。
否则的话，一个巫女怎么守得住它呢？但如今看来，是桔梗和明心联手守住了它，那么四魂之玉的效用可能还要大一些了。
换言之，碧落依然不是很在意四魂之玉。没办法，即使自身实力不济，但是封神榜西游记之类的东西看多了，眼见的多是那些引发天地变动的东西，对于一些小件的就看不上了。
更何况，四魂之玉实在太有名了，还有戈薇桔梗这种能够感应到四魂之玉的巫女存在，实在是一块烫手山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