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世之道侣(18)
九层强者!
而且是……濒临仙台境界的九层强者!
因为刚才冰玫那么淡淡的一声呵斥,乃是蕴含着道意的显露。
仙台境界以下,只有隐约超越渊海九层、濒临仙台境界的强者,在参悟仙台瓶颈时,才有可能领悟到一丝实质的道意。
这种强者,即便面对普通的九层强者只怕也是毫无难处的压制,更何况是对付区区渊海一层的修士?难怪之前任凭他田耀盖怎么威胁,马车中的妖修都不屑搭理。他田家的两位渊海强者,再加上叶家的一位,总共三位:五层、三层、一层……
如此三人,即便联手,也根本不够此妖一只手杀的!
南胜城中,公认的最强者便是裕书侯高瑞、方家老伯爷方昊穹、隐修不出的南胜城府主平宵白,他们三位都是渊海九层。但是,从未听说他们之中有谁从那一道隔住仙台境界的瓶颈上参悟出可以显露而出的实质的道意!
虽说参悟出了如此道意的强者也不可能以一人敌对一城,但是满城上下,谁愿意与此妖敌对!
“前,前辈。”田耀盖惊骇之下,浑身冷汗涔涔,他脑中思维电转,煞白着脸面极快的认清现实,随即一改之前的凛然厉色,艰难的向马车稽首行礼,满嘴苦涩的道,“晚辈护子心切,一时冲动,实不知是逆子冒犯前辈尊颜。恳请前辈宽宏,赦免晚辈鲁莽误会之罪……”
前倨后恭都无法形容田耀盖的前后态度之别。
马车中。
“此珠还算勉强可用。”
冰玫漠然的看着掌中的红花,玉指轻敲一下,便将红花化作刺目的光芒,尽数渗透进宝珠中。
只一转瞬,红光便从中散逸出来,在宝珠周围消失不见,仿佛又回到了冰玫的手心肌肤之下。
宝珠中原本深藏着的田耀盖的魂意烙印已经被彻底抹消。
对付有主的禁制,便要用道意镇压和渗透才能最快见效。如果是真正的仙台境界大能要抹消这枚宝珠禁制中的魂意烙印,或许只需轻轻弹一弹,甚至随意吹一口气,就能将里面原主的魂意烙印弹落或吹掉。冰玫掌握的道意只有极其微小的一丝,需要借助秘法红花才能施展得这么顺利。
田耀盖魂意被抹杀,顿时受创,神魂痛楚,心惊肉跳,眼眸中既痛又惜,更添了三分惊骇。
他当初与叔祖一起联手偷袭,杀死宝珠前主,而后叔祖将宝珠让给他炼化防身。他当时刚刚晋升到渊海境界第一层,炼化掉宝珠中残留的前主魂意烙印时,居然只能用水磨工夫,耗费了四五天时间才成功抹去残痕。但那时他满心只有欢喜,因为由此便可见宝珠神异之一斑。
可是,而今他还安然无恙,但就在这呼吸之间,他烙印在宝珠中的魂意竟然已被抹消了!
“灵根天赐,世间难寻,你生而尊贵,却浑身上下都没有一件法宝护持,着实丢我的脸面。”
冰玫冷声说着,也不见她有任何动作,她掌上的宝珠便倏然飞出,射出马车,砸到风夕崖头上。
风夕崖站在马车之前,正闭目体会着自己刚才对那一丝道意的若有若无的领悟,没料到冰玫那么端庄高傲的大妖居然会拿东西砸他。他躲避不及,被宝珠砸得脑袋生疼,惊愕之中连忙捞住宝珠。
他伸手揉揉脑袋,估计那里得起一个小包。
意外啊。他暗暗叹着。
此事可不在他的推算之中。
说到推算,话说,他此前在取《白月金蝉录》时,意外得到冰玫这位大妖做护法,当即便重新开始推算和确定日后的规划。据他推算得知,他从灵狐坡回府后将有不少麻烦缠身。
可他如今是转世而来,修为低微,身体脆弱,最需要的就是时间。他需要改修《白月金蝉录》提升修为,岂能任由麻烦缠身,羁绊住他的正道?那就不如掌握主动,将麻烦暂时一举威慑和压制下去,至少给自己争取来几年安闲的时间,免得麻烦东来一道、西来一道,还要他多费心力。
于是,他细细推算事情脉络,途中烧画,耽搁时间,然后在进城时与叶钧和田琦迎面遇到。
但他推算的都是凶吉、祸福、天机中的事情走向脉络,可没那么多心力把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全都推算出来。像这种被人用东西砸到脑袋的无关紧要的小磨小擦,就不在他的推算之内。
他握着宝珠,知道此乃异宝,便仿佛没被砸过一般向马车中稽首,从容笑道:“谢前辈赐宝。”
他们一个赐下得淡漠,一个接受得坦然,直接视田耀盖如无物。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田家因为拥有两位渊海强者而意气风发,比叶家更为野心勃勃。这两年来,田家虽然位于城西南,却支持城东的其它家族侵吞失去了风学真坐镇的风府产业,从中获得不知多少好处。
若非有像田家这样的家族暗中支持,城东那些并无渊海强者的家族顶多会慢慢打压蚕食风家,哪会有那么大的胆子肆无忌惮的欺压风府,在短短两年内就把风府所有像样的在外产业全都侵吞干净?
风夕崖将宝珠收进袖中,转身向田耀盖道:“田家主手中,这两年来搜刮自我风府的财物不知会有多少,我也不知这枚宝珠是不是祖父生前所有。祖父意外去世,风府至今不知他是被谁所害,田家主可知道什么详情?”他有礼的微微稽首,“还请田家主怜我兄妹孤苦,不要再尽数隐瞒内情了。”
祖父风学真的过世、父亲风吉的行踪,这两件事也是风夕崖一直推算不出脉络的。
风夕崖以自身道行施展“胥真灵卜秘术”,在正常情况下,推算不出的事物大致有三种情况:
一是其中有仙台境界以上的强者参与,境界太过高于他,他再怎么推算都接触不到那种层次;
二是其中有道行至少与他相若,且精通推演卜算之术的强者混淆了天机;
三是其中有异宝、禁制,或者其它特殊外物遮掩了天机……
也可能会有其它情况,万事皆有可能,也可能会出现什么未知的不正常的大因素。
但那只有遇到才会知悉。
风夕崖只取自己所确定的因素列出三条,料想此身祖父和父亲的遭遇便在这三条之中。包括他今日走下灵狐坡时,那桩突然让他心生感兆的重大吉兆,应该也不出于这三条的范围。另外,他前世八岁前那无从推算的空白记忆,不知是否还是在这三种情况里面……
现在他并不确定田耀盖是否与风学真的亡故有关,说田耀盖隐瞒内情,只是猜测着诈一诈他。
天上半空。
冥蝶精叽叽喳喳的向它的主人传音自不必说。
钟以铮只在冰玫以道意轻斥震慑田耀盖时,暂时将目光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而后便又继续观察风夕崖。
窥一斑而知全豹。
对于经历过无数艰险,应对过无数强人,甚至随意呵斥过仙台境界强者的钟以铮来说,今日冷眼旁观之所见,足够让他给风夕崖明确定位。
他眼眸深邃,目光锐利,在他看来,风夕崖懂得借势而为,风度温雅的表象很能唬人,骨子里却是沉稳强硬,也非常理性和有心——先是重手反击实力远高于他的敌人而不得意张狂,后是直面能够随手抹杀他的强敌而不动声色,再是受到羞辱而不因此怒,而今得到异宝也不过于喜,并且,事前事后的言辞举止、神态行为都始终一致,说的话并无矫情作态,都是泰然自若直击本质……
“青阳灵根乃是木中至尊,更是生机之贵。”
钟以铮想起这句话,也想起钟氏一族的处境,眼眸中的考虑之色确定下来。
冥蝶精正挎着自己的小包,在他脑袋周围飞舞着向他传音:“……真的很难找到的!钟以铮,错过主公,你再想找到这种既有样貌品行又有青阳灵根的道侣,可就没有什么可能啦!你看你看,那个妖修坐在主公的马车里,她肯定是看上主公啦,她要把主公抢走!呜呜,我以后都不能闻到主公的青阳法力了,那个妖修长得多漂亮,比你凶神恶煞……”
它刚要假哭,却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连忙捂嘴。
钟以铮出奇的没有凶它闭嘴,也没有寒脸瞪它,只面无表情的看着下方。
冥蝶精又小心翼翼的继续道:“比你冷峻的脸好看,钟以铮,你要赶紧把主公抢走啊……”
钟以铮语调无波,漠然道:“你立了一功。当赏。”说着,屈指将一朵明烛花弹到它身旁。
“要动手就要快,继续嚣张起来嘛……耶?”
冥蝶精的传音戛然而止,赶紧抱住明烛花,喜滋滋的收进自己的小挎包中,忘了刚才在说什么。
章节目录 第15章 想得到他
下方地面。
风夕崖向田耀盖说“不要隐瞒内情”的话时,马车中没有半点动静,好像恢复到了最初的无声无息。但是田耀盖知道,有一道隐隐的寒意从马车中的妖修身上锁定到了他的神魂上。
田耀盖见此情形,心头如堕冰窖,知道事情难以善了,再也犹豫耽搁不得。他一咬牙,眼角余光扫了眼昏迷中的儿子,狠下心猛地的顿足飞天而起,驱使法宝护体和拼命飞遁,同时留下一个带着侥幸期盼的话音:“晚辈先回府准备厚礼,稍后便去向前辈赔罪!”
三名随他前来的灵池修行者没有发挥半点作用,都是惊疑不定的驱使宝物随他飞天而去。
“可笑。”
冰玫冷笑一声,端坐马车之中,素手轻扬,对着田耀盖飞去的方向隔空一拍,同时说着,“你要杀我,未曾杀成,这便要走?我说你找死,你当我是玩笑?”
随着她将手一拍,三道青丝在田耀盖颈后无中生有。
田耀盖周身宝光环绕,湛蓝水光、迷蒙白光,还有衣内保甲被他激发,层层防护之下,他更是拼命催使“穿云舟”疯狂飞遁。但是突然,他脖颈一麻,只来得及升起一个不敢置信的惶急念头,便头脑一片空白,似是昏迷,似是封禁,似是堕梦,再也凝聚不起任何理智和思想。
渊海一层,堂堂的所谓“渊海强者”,在冰玫面前竟然当真犹如婴孩一般。
在旁人眼中,此情此景便是马车中的女子才刚开口,天上那位如同彗星乍起般飞遁到百丈之外的田家家主便一声不吭的从天上栽了下来,“扑通”一声闷响,连人带宝一起坠落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