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时簪花(69)
单婵衣听见了二人的谈话,便已将中间关窍猜了个大概。
她面无表情地步入凉亭,“那日夜市上,站在我身侧的女子是我千玉门女弟子青儿。她此行虽未跟来洛山派,但若是知道仅匆匆一面,便得了扈月道友垂青,青儿定会很高兴的。”
“扈月道友,可需我日后为你二人牵线搭桥?”
扈月蹙眉,这是第二次遇见单婵衣出来搅局,他沉下脸道:“不必。那夜之人究竟是谁,我心中自有判断。”
单婵衣冷冷抬眸,嘴上不饶人,“哦?既然有了判断,那扈月道友这般指男为女,硬拉着无辜的晴良示爱的行径,实在欠妥吧。”
她嘴角扯出嘲弄的弧度,“纵然你真是断袖,也该考虑考虑,别人是不是。”
扈月嘴笨,断不会是单婵衣的对手,他冲晴良留下一句“我所言句句真心”便离去了。
晴良见单婵衣三言两语便劝退扈月,满眼崇拜地望着她。
单婵衣则是毫不客气地抬手,拧了拧晴良的脸颊,“脸怎么了?”
晴良扁嘴,回答:“被虫咬了,擦的药膏。”
单婵衣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笨。”
“小小虫子都能对你‘蹬鼻子上脸’,无怪乎又被男人缠上了。”
晴良讪讪然道:“是因为他将我误以为是女子。”
单婵衣不再说话,那日是她缠着晴良换的女子服饰,她也有责任。
“我分明戴着面具,竟被他认出来了,还说……”晴良小声道,“心悦我。”
他百思不得其解,仅是那夜一面,怎么就能叫扈月倾心?
单婵衣不屑地嗤了一声,“不过是诡计多端的断袖的托词罢了。”
不管扈月将晴良认作女子是真是假,他定是早已对晴良存了不纯之心,只是那夜叫他碰巧撞见罢了。
晴良听完后虚心请教,“那个,断袖是什么?”
“男人爱上男人。”单婵衣言简意赅。
“咳咳——”晴良听完大惊失色,“怎么、怎么会……”
“很稀奇吗?”单婵衣睨他一眼。
“这、这是不对的。”晴良磕磕绊绊地道,“我从未遇见过。”男人爱上男人。
单婵衣则淡淡地道:“世上之事并非为你所见方是正确。”
晴良沉默。
接着,单婵衣又语出惊人,“说不准,断袖就在你身边。”
“你就从未怀疑过,你的那位好师兄待你的心思的不纯吗?”
“咳咳咳咳咳——”晴良猛的咳嗽,“不、不……怎么会……”
他想辩解,脑中却想起了那个雪夜里他被时鹤按着亲吻……
“你不是断袖最好。总之世上男人皆是坏心肠,你要小心提防。”单婵衣叮嘱。
她话音落,亭外响起一道含笑的声音,“我何其无辜,路过便被骂了。”
一年不见,沈鸢风采不减,款款步入凉亭。
晴良跟着小声道:“我也是男人。”
“你不一样。”单婵衣环抱双臂道。
“晴良,久违了。”沈鸢弯着凤眸对晴良道。
“好久不见。”
晴良告别单婵衣和沈鸢后,独自先回了院落。
他坐在屋中。
单婵衣的话悠饶在晴良心头。
——
“你就从未怀疑过,你的那位好师兄待你的心思的不纯吗?”
——
晴良的手指微微颤抖。
这时,门那边一声“吱嘎——”响传来。
门被推开。
晴良抬眼,眼波微晃。只见时鹤逆着光从门口踏入,端了一盘不知什么东西走来。
“怎么未等我?”时鹤道。
晴良按捺下异样,他道:“外头太晒了,我便先回来了。”
时鹤不疑有他,将手里的盘子放到桌上,推至晴良面前,“这是荔枝,想来你会喜欢。”
晴良端详盘里饱满大颗的荔枝,发问:“这怎么吃?”
时鹤落座,从容地拿起一颗荔枝替晴良剥。他的手是极好看的,修长的指节骨骼分明,肤色苍白通透如玉雕,只是右手食指上翡翠膏染上的绿色破坏了这份无瑕。
他安静地剥去荔枝的外壳,然后送到晴良嘴边。
晴良吃下,眼睛一亮,“好甜。”
汁水甜润,果然是他会喜欢的。
时鹤不说话,又拿起一颗荔枝慢慢剥壳。
晴良坐在边上等吃,思绪不由得再次偏离。
他冷不丁地开口,“师兄,你喜……”
时鹤掀起眼帘,望过来,“喜什么?”
他淡淡的目光叫晴良下意识退却,他吞咽,“……洗手了吗?”
“……”剥着荔枝的时鹤。
◇ 第69章
山间谷溪,碧草如茵,流水潺潺。
时鹤蹲在溪边,一遍一遍地洗手,冰冷的溪水在他指尖穿梭。
晴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师兄,你洗好久了。”
时鹤抬起手,用白净的手帕仔细将手擦干,“不是你问我洗手了吗?”
晴良讪讪道:“我只是随口一提,况且我们现在又不在吃东西。”
“洗完手,一定只能吃东西吗?”时鹤掀起眼帘。
“那要做什么?”晴良疑惑地问。
时鹤不答,灰瞳仿若暗藏有渊,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他抬手抚上晴良的脸庞。
冰凉的手贴在晴良脸上,轻轻摩挲,接着,他的拇指揉弄晴良柔软的嘴唇。
“师兄,你做……唔。”晴良刚开口说话,时鹤的拇指送入他的红唇之中。
“唔……”晴良委屈地盯着时鹤。
时鹤的手指不紧不慢地在他口中搅动。
“不、要。”晴良含糊道,抓住时鹤的手臂挣扎。
时鹤将手指抽了出来。
下一刻却是天旋地转,晴良被压倒在了茵茵绿草之上……
——
“不要!”
晴良自梦中惊醒,从床上弹坐起。
他抓着被子,剧烈喘息,回忆起方才的梦,晴良顿时面红耳赤。
“啊啊——”
晴良抓起被子把脸捂住,又倒回了床上,逃避现实。
他裹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将自己卷成一条毛毛虫。
晴良在床上滚了一轮又一轮。
床边响起时鹤的声音,“赖床便罢了,这是发什么疯?”
时鹤不知何时进来的。
晴良的头悬在床外,柔顺的乌发险些就要垂到地上了,他眼中倒影出时鹤的身影。
晴良哼哼唧唧地把脑袋缩回了床上,道:“我没事,别管我。”
他的声音听着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时鹤蹙眉,道:“不舒服吗?”
“可是水土不服?”
说罢,他抬手想摸一摸晴良的额头。
晴良躲开他的手,“不要管我,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
下一刻,晴良被硬生生从被子中提溜了出来。
他穿着洁白的亵衣,盘坐在床上,发丝蓬乱,神情有些懵。
时鹤捏住晴良的下颌,逼他对视,“为何,不想看到我?”
凑近的灰瞳目光凌厉,说不出的强势与危险,晴良无措地吞咽。
“说话。”时鹤捏着晴良下巴的手指收紧。
“我、我开玩笑的。”晴良怯怯道,“我只是做噩梦了,想缓一缓。”
时鹤的手没有松开,灰瞳不错过晴良脸上的一丝表情,似在判断他有无说谎。
良久,晴良下巴挣了挣,时鹤这才放开了他,收回手。
时鹤垂眸俯视床上的晴良,他道:“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