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死撩到魔王的千层套路(254)
被人直勾勾盯着,晏明灼原本就烦闷的心情愈发不快:“和你一样的人送的,满意了?”
每个接近他的奸夫,都有股子占有欲爆棚的邪门劲儿。吃醋不分场合、不分时机。就没有单纯一夜过去就拜拜的吗?
酒馆老板气恼不已:“你随便和谁都能上床!”
晏明灼真好奇,男人这幅理直气壮质问的模样怎么摆出来的——他还记得这是一场交易,他用段忍渊的遗物胁迫晏明灼当他情人么?
男人不给他好脸色,甚至颠倒黑白,晏明灼也没兴趣让他舒心顺意。
他冷笑一声,直接王炸,开无差别地图攻击:“和你们上床,只是因为你们长得像我的亡夫。我在你们身上寻觅段忍渊的影子罢了。”
“怎么,你角色扮演太入戏,还真把自己当我丈夫了?”
他清朗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室内,如同冰雪刮骨,刺得男人手背用力抓住晏明灼衣角,眼神躲闪瑟缩。
酒馆老板忽然沉默,他停住动作,翻身而起,坐在晏明灼身畔。
晏明灼躺在床上,感到原本暖烘烘的卧室里,有股凉意往敞开的胸膛钻。
他感觉冷,便扭脸问道:“不继续吗?不继续的话,我要穿衣服了。好冷。”
酒馆老板没说话,伸长健朗手臂,把欲起身的晏明灼按住。
他没趁机把手伸进敞开的衣襟,抚摸令他骤生魔念的白皙肌肤,而是先把人扯开的衣领仔仔细细拢好,才给晏明灼盖上绸被,要晏明灼睡在他摊开并拢的膝枕上。
从剑拔弩张快要打起来的紧绷气氛,忽然画风一转,走向温情脉脉的“事后温存”——晏明灼只觉莫名其妙。
但今晚能就这么度过,也不是坏事。他便没有阻止酒馆老板的举动,免得对方改变心意。
“别动,你脸颊有冻伤痕迹。我给你涂药。”酒馆老板拿过扔在床上的贝壳。
也不知他使了什么巧劲,原本刀撬不开、火烧不动的贝壳倏地弹开,露出贝壳里细白如雪的膏脂。
贝壳里是上好的人鱼油。
人鱼油,和利用梦妖粉尘制作的雪教秘药一样,都属于至宝。
就算是雪教中央祭庙的大祭司,一年也得不到多少份例。稀罕途径一次的走私行商里,人鱼油更是售价高昂,价值千金。
人鱼藏得太深,只有最优秀的猎魔人,才能潜入雪域下的江海湖泊,与水中猎手搏斗。
“是吗,竟有如此珍贵。”晏明灼闭眸,感觉手指在脸颊轻柔地拂过。
脸颊偶尔传来的刺痛感,的确消失不见。肌肤涂抹上人鱼油的地方,不觉油腻,寒冷也失踪,取而代之的是如春风扶柳般的温暖,萦绕周身。
“即使出门,人鱼油也能让你的身躯保持温暖,免受寒风侵袭之扰。”酒馆老板淡淡道。
在冰天雪地里要凭空留住春天,可谓难以想象。
晏明灼想起,他不是第一次见过装有人鱼油的贝壳。在家中,在他杀死丈夫的那晚,丈夫带回来了好几个贝壳,说是送给他的赔罪礼物。
作为村长的儿子,登徒子或许能花大价钱买到人鱼油。段忍渊却只能冒着性命风险,潜入水中——
为他带回一场春天。
第201章 不是爱,而是恨
一个涂药,一个昏昏欲睡。
不知不觉,晏明灼真的阖眼睡去。
他醒来时不知时间,长着丈夫脸的酒馆老板就躺在他身边。
无论是丈夫,祭司大人,村长儿子还是酒馆老板,他们都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
银白色的冰雪消融,金色的光芒照亮翠绿湖水。翡翠与金芒交织,构成了生机盎然的春天。
晏明灼端详着黑发男人的脸,去抚摸男人脸庞的轮廓。
和祭司大人的触感一样。就算不用眼睛看,用手去抚摸,他也分不清到底谁是谁。
“宝贝,怎么还不睡?”男人似乎醒来,眼睛还闭着。他摸索着握住晏明灼的手。
晏明灼没有挣脱男人的手,他目光低垂,落在两人相握的掌心,缓缓开口:“我睡不着。”
男人短促地轻笑一声,握住晏明灼的力度加重,却掌控在不会伤到他的分寸:“因为害怕妖魔?”
“别怕,我回来了。”
晏明灼忽然脊背发冷。
如蚂蚁般爬上四肢的僵硬气氛弥漫开来——晏明灼单方面感受到的僵硬。男人仍旧闭着眼,牢牢抓住晏明灼的手。
他恍然梦呓,开始絮絮叨叨说话。
他说再也不会让晏明灼独守空房,守着烛光,一个人度过寒冷长夜,他说以后会保护晏明灼,不会叫其他人欺负了他去。
男人的话语甜蜜又动听,听得人昏沉而恍惚。
说到最后,男人英俊的脸颊贴在晏明灼掌背,他眼皮滚动,似要睁眼。
晏明灼挣脱男人的手,掌心覆在男人没能睁开的双眼。他竟有些害怕看见那双翡翠金的妖异眼睛。
这不是酒馆老板应该说出的话。
晏明灼逐渐冒出冷汗。
——他死去的丈夫,真的从地狱里爬回来了。
爬上四肢的虫蚁钻入肌肤,顺着骨肉肌理一路啃噬更深处的神经。
晏明灼神经突突在跳。他抽出手,忽然跳下床,冲向不远处黑檀木方桌。
桌上摆着一柄灰暗普通的长剑。
晏明灼抄起酒馆老板给他的长剑,没有任何停顿地回转,剑刃对准已经坐起面向自己的黑发男人。
“宝贝,你确定用这柄我留给你的剑,能杀了我么?”男人在笑。他的笑容里透出熟悉的自负,上位者的得意。
在从地狱爬回人间的恶鬼眼中,晏明灼的挣扎,或许正如对人类咆哮的小猫咪。
“那就来试试看好了。”晏明灼脑子飞速转动,靠目测距离,瞬间计算完精准的抛物线。
他孤注一掷,毫不犹豫把长剑全力投出!
晏明灼的全力一击,令长剑以更快的速度,迅雷不及掩耳飞向还坐在床上的男人。
嘭——!
剑刃插入胸腔,血液潺潺,湿透他胸前的衣裳。
丈夫再次死了。
……
晏明灼被巨响摇醒。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压在黑发男人身上。
此刻两人的姿势很值得玩味。
晏明灼用左手肘扼住男人的脖颈,他右手抓住长剑把柄。剑刃穿过男人身体,贯穿软床,深深插入木板。
“为……什么?”男人呼吸之间像是在漏风,他缓慢抬手,拭去晏明灼脸颊滑落的泪水,“夫人,我们今晚相处得很好。为什么您突然要杀我呢?”
是——是梦吗?他摆脱掉丈夫的纠缠,暂时逃脱了被披着人皮的妖魔吃掉的危险?
眼前男人到底是他丈夫,是酒馆老板,还是妖魔?
脸颊上忽然多出的手指体温,让晏明灼无法接受地猛地拔剑。
他对人体结构非常了解。只差一寸,剑刃就会捅入酒馆老板的心脏,男人就会死。
“滚开!滚!”晏明灼远离胸口还在渗出血液的黑发男人,他挥舞着长剑,简直受够被愚弄的感觉。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有在他眼中,这些家伙才和丈夫长得一模一样。而在其他人眼里,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
晏明灼的确想要清除妨碍他过上平静生活的危险,但没想成为失去底线的杀人狂。
自始至终,他想要埋葬的,只有丈夫段忍渊一人。
晏明灼很难解释清楚,为何他第一眼醒来时,就对段忍渊抱有难以容忍的杀意。但这不妨碍他杀意汹涌。
他只是在为自己的行为找理由,企图从源头消解他想要杀了深爱自己的丈夫的愧疚。
“你到底是谁?”晏明灼神经质地低吼。
“我是酒馆的老板,将遗物还给你的人。”被捅了一刀,酒馆老板居然还能有力气说话。
那双翡翠金的眼眸凝视着晏明灼,他忽然悲哀地说:“你其实不爱段忍渊,而是深切地恨着他。”
晏明灼不知道酒馆老板凭什么说出这话。——也许是因为他梦中杀人时,喊出了丈夫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