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我此生恁多情(29)
南明和衣卧在榻上。
“明哥,明哥。”木惜迟唤了几声,又推了推他。
人事不知。
“明哥,我身上热。明哥,你醒一醒。”声音渐渐染上哭腔,但南明一无所应。木惜迟只得坐在榻边,握住南明一只手,枕在脸下,就着这个可怜兮兮的姿势,浅浅眠去。
正在恍惚之间,南明的手掌渐渐温热起来,木惜迟本睡不熟,便立刻察觉。他抬起头看向南明,眸光里一片旖旎水色。
“晚儿,怎么了?”南明倦意浓浓地温柔凝视着他。
木惜迟静悄悄呆了半晌,忽然扑到南明怀中,呜呜咽咽个不住。
南明低低柔声道:“晚儿,我的晚儿,在哪里受了委屈?”
木惜迟勉强止住呜咽,良久才打着哭嗝道:“舌头……舌头疼……”
南明声音更低,“怎的呢?”
木惜迟胡乱道:“吃饭时不当心,咬着了。”
南明摩挲着木惜迟面颊,额头抵着额头,吐息纠结在一处,难舍难分。
“很痛么?”南明道。
木惜迟意乱情迷地轻哼了一声,捕捉着那几乎要贴近,却又悄然错过的双唇。
终于,一个吻恩赐般地降临。
食髓知味,刻骨温柔。
木惜迟久旱逢甘霖般慰足。
分开时,木惜迟眼里水光弥漫。
“还痛么?”南明问他。
木惜迟懵懵的,梦呓般道:“好了一点。”
睫羽轻颤,又一枚吻落下,细致绵长。
木惜迟只觉不够,身子软了软,整个人歪在榻上,带着南明压在自己身上。
木惜迟章法错乱地吻着南明。
不够!不够!就是不够!
南明整个人也在颤抖,被木惜迟引得把、持不住。
“晚儿……”南明几乎是叹息出声。
“明哥,你身上好热,比我还热……”
一时间,光就居内交枝如画,别有幽情。耳畔流云,更添私语。
个中景色,无法细述。
云散雨歇后,疲惫睡梦中。木惜迟已神魂归境。
次晨醒来,木惜迟犹自春意懒懒,无心去上晨课。
忽听得门上剥啄一声,却是苏哲推了门进来。
“木头,你怎的又没去上课?”
木惜迟乜斜着眼睛,盯住那烛台上一截犹自汩汩流泪残烛,叹息一声道:“好兄弟,桌上的冷茶给我端一杯来喝罢。”
“啊唷,木头,你声音怎嘶了,你病了么?”
木惜迟赶着道:“你只递茶罢。”
苏哲倒了茶,木惜迟接过来吨吨吨一饮而尽,待再要一杯。
苏哲皱眉道:“这茶也不是这个饮法,饮牛似的!”
木惜迟摇摇头,“索性将茶壶拿来与我。”
苏哲道:“你究竟怎么啦?”
木惜迟:“只是口渴罢了。”
苏哲一摸他脑袋,“好烫!”再将他手携来,“你手心儿里捏着火球儿么!”
木惜迟抽回手,怏怏道:“我没事。”
苏哲道:“早知你如此,今日课上我就该替你告假。省得我叔父又说了那一大篇话。”
木惜迟道:“左右他讲的那些个大道理总是不通,遴试又不会考。我学来作甚?何况他几时在意我去不去上课了。”
苏哲道:“是啊,他向来不怎么管你了。但今日被激得发了兴。”
木惜迟勾勾嘴角,“谁又激着他了?”
苏哲道:“不就今晨,少主和二公子一齐去了慎室。少主见你的位置空着,随口问了句。他老人家开了闸似的跑去面前咕唧了好一会子,说你如何如何令他生气。不料那两位都不理论,倒把他晾在那里。”
木惜迟抱着茶壶吮一程,又笑一程。
“等少主和二公子走后,我叔父心态就崩了,自己在那里捶胸顿足起来。”说毕,苏哲压低声音,学着苏幕的模样道:“我不承望他韦编三绝,程门立雪。可至少也得奉命承教,伏阁受读。他却今日忤逆,明日逃学,究竟是何意?!”
苏哲摇头晃脑,将那等迂朽陈腐学得入木三分,把个木惜迟逗得前仰后合。
一时止住笑,木惜迟问苏哲道:“怎的今日那两位公子那么好兴儿,一齐往前头去?”
苏哲两眼放光,道:“我正要同你说呢。你道奇不奇,二公子那位历劫对象竟失踪了!”
???
木惜迟一个鹞子翻身,蹲在床上,“什么什么历劫对象?什么失踪了?”
我不好端端在你眼跟前儿么!
苏哲道:“哎呀你怎的浑忘了。不是你告诉我,那唯一一个没来拜学的弟子是二公子的历劫对象么!你不还说人家出家了么!我早上偷听他们说话,那好端端一个大活人竟是失踪了。多半已死了。把个二公子急得什么似的,当时就皱了皱眉!”
木惜迟:“……”他果然好急。
苏哲接着道:“因此,少主和二公子才要下山寻他去。这一走不知要几时才能回来,因此才到至无念境四处巡察并交代下别后事宜。此刻恐怕已下山了。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无念境虽不比九重天,但几个时辰的光景也能抵得上人间十天半月了。”
木惜迟听得目瞪口呆,怔了好大一会儿。
苏哲拿过他手里抱着的茶壶,直接对着壶嘴儿咕咚饮了一口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木惜迟:“啊?”
苏哲:“这意味着放飞了!自由了!”
木惜迟:“啊?”
苏哲:“你想啊,他两个走了。尊主又不大理会管束弟子这等小事。叔父那边,我顶多每日过去应个卯。其他的先生只管教自己的课,从不论弟子到得齐不齐。试问,整个无念境,还有谁管得住我!”
木惜迟:“啊?”
苏哲撅了嘴儿:“你再‘啊’我揍你了喔。”
木惜迟不敢再‘啊’,笑道:“那你究竟想怎么放飞?”
苏哲道:“我要下山去。”
木惜迟失望道:“山下有什么好。”
苏哲一把携了木惜迟的手,神秘道:“你随我来。”
第24章
苏哲一路带着木惜迟来至自己房中,刚进屋子,一股浓郁花香便扑鼻而来。木惜迟由不得打了个喷嚏。
“好你个苏哲哲,真够变态的,女儿家也没这么样儿的!”
苏哲一跺脚,“该死该死,你想哪儿去了。你且来看。”
说着拨开床头帷幔,木惜迟凑头一瞧,只见其中盛放着若干玉石条盆,里面攒三聚五载着几盆花期正盛的君子兰并芍药等。
“你这是做什么呢?”
苏哲侃侃道:“如今人间仍是春寒料峭,木衰草。而咱太乙仙山仙泽深厚,树木长青,花儿长艳。后山繁花盛极。像是芍药和君子兰,还有牡丹鸢尾这些均是被凡人崇尚的花品。常言道,物以稀为贵。是以……是以我便将花儿采来,下山卖给凡人。”
木惜迟:“……你倒很会做生意。不过你一个修仙问道的,要那么多钱来做什么呀?”
苏哲道:“我才不喜人间的那些铜臭气味。只不过这凡人虽无灵力,可也自有些奇思妙想。他们做的那些工艺物什,倒是精巧至极。既然凡人都是用那些臭烘烘的银钱去换这些妙极的玩意儿,我也只能如此了。”
木惜迟闻言,将他这屋子环视一圈,只见十锦槅子上,齐齐整整,零零碎碎摆着些小泥塑。人物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活像一大家子。也有一两个动物儿的。都是纤毫毕现,栩栩如生。忍不住赞一句:“好巧的手艺!”
苏哲道:“这个匠人叫泥人儿方。我也是赶巧识得他。当初见了他捏的一个关公,我爱得什么似的。那怒发冲冠,气贯云霄的神韵,便是关公本尊见了也挑不出个毛病儿来。从此我便常同他书信往来,约定某时某地拿着现银交易。方才晨课后我便给他去了信。想来他已在当地等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