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我此生恁多情(185)
待她走后,疯胡子道:“殿下,端贼既以声色勾引殿下,欲瓦解殿下斗志,送来的该当都是美人呐。”
戍王道:“喔?我倒从没留意过她们的长相。兴许也有一两个面貌殊异的。”
疯胡子皱紧了两股粗眉,咂嘴道:“虽如此说。可殿下天天看着这张脸,能吃得下饭?”
戍王淡淡道:“我不看便是。”
疯胡子连连摆手,“不成不成,咱们可杀不可辱,殿下不能受这等委屈。”说罢便与瘦竹竿等人合计怎生打发了这丫头。
“属下有个主意。”瘦竹竿笑着道,“那个屡建奇功的少年身患残疾,恰需要一人料理起居。横竖他目盲,跟前伺候的人再丑也没妨碍的。殿下何不将这丫头赏给他。”
疯胡子拍案大笑道:“这瘦竹竿,还是你有主意。亏你想得到!”
戍王听了有理,又并非什么大事,当即便允了。
那丫头被领到木惜迟所居的厢房,一见了面,便大喊:“相公——相公——”接着飞奔扑进怀里号啕大哭。
木惜迟不明所以,手足无措地问:“姑娘,你是谁,是谁呀?”
其时并无外人在,叶重阳便现出真身,站在地下道:“你难道忘了她?”
作者有话说:
“师父要我生,我便生。”
可是佩佩不准“生怀流”,所以小绾儿啊,你生不出乃……
明早十点更~
第160章
叶重阳现出真身,站在地下道:“你难道忘了她,她是七妹啊。”
木惜迟闻听,欢喜无已,忙抚摸着她头顶道:“你是七妹?当真是七妹么?”
“呜呜呜……是我啊,相公,我想你想的好苦……呜呜呜……”
叶重阳叹道:“我袋中的精怪尽数遗失,总算这个七妹有些良心,没有舍我而去。我将她安插在戍王府女囚之中,这才安排你们相见。她早已修出人身,不过相貌无盐罢了,给你放在身边当个婢女罢。”
原来这丫头便是当年那只本要与木惜迟结褵的黄鼠精。后来给叶重阳收伏在别洞袋内,修习至今,已出落了人形。
木惜迟摸到她腕上的铁链,当即口念一诀,只听“哐啷”声响,锁链立断。
七妹抱着木惜迟的腰,“相公,你的眼睛……呜呜呜,七妹今后都护着相公,再不离开了……”
自此,七妹便陪伴服侍木惜迟,寸步不离左右。作为戍王府唯一的女子,又相貌特殊。兼之她对着木惜迟一口一个“相公”,旁人微微碰一碰木惜迟的衣角,她都要大呼小叫,因此种种,往往便引人侧目。
她不懂规矩,任意妄为。府内人丁夜半不敢外出,都恐怕在黑夜中乍见了这一张丑脸,定要吓得魂不附体。
戍王闻知下人抱怨日久,某日趁军务闲暇,来至木惜迟居处,告诉他道,“你与这丫头并无夫妻之分,她却口称你作‘相公’,殊于礼教有妨。你既喜欢她,我便将她赏你做个侍妾,如此名正言顺,便不落人口舌了。”
木惜迟并不以为意,只说“多谢”。
戍王点点头,向七妹道:“既已嫁做人妇,无事便不要在府中走动。”
现下七妹心智已趋近常人,闻言便知道戍王在奚落自己,当即露出尖牙,但因木惜迟曾告诫说绝不能伤害眼前这人,便只得强行忍耐。
戍王见一个姑娘家冲自己露出两只大尖牙,饶是他冲杀战场一往无前,此刻也不禁起了一身白毛汗,转身便要走。
他来之前,木惜迟正替他盘算兵力,以备入攻皇都。中间心不在焉地听他说完七妹的事,张口便问:“目前各方可调遣的兵力有多少?皇都中禁军又有多少?你的作战计划拟定了没有?”
句句都在打探军务机密,实是大犯忌讳。
果然戍王一听,登时紧蹙了两道浓眉,“你问这些要干什么?”
木惜迟此刻也醒悟自己言语冒失,又引得对方怀疑,忙软下声气道:“殿下别多心,我……我只不过想尽早替殿下斩杀叛贼,夺回皇位。仅此而已……”
戍王牢牢注视他半晌,而后一步一步慢慢逼近身来,口内阴恻恻地道:“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木惜迟:“什么……”
戍王:“你想知道我手里兵勇几许?好,我告诉你,唯有这三千边防军,残的残,伤的伤。与都中陛下所知并无出入。‘斩杀叛贼,夺回皇位’么?哼哼,我连梦里都在想!争奈外侮未除,国将不国。你回去告诉叔父,如若他不想当一个亡国之君,那么最好留我一条贱命,否则本将一死,国门立破!”
七妹见戍王凶神恶煞的模样,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要不是叶重阳先前用灵力压制住她的兽性,此刻早已变回黄鼠原形。虽如此说,七妹见戍王满脸狠恶,生怕木惜迟受委屈。再也忍耐不住,倏地前蹿,直扑戍王喉间,一口就要咬下去。
事发突然,戍王万没料到,这一惊非同小可,忙狼狈后撤。
木惜迟大喊:“七妹不可!”一面伸手去抓他二人。
七妹恐木惜迟惊慌之下跌倒,忙又回来挽住他臂膀,替他稳住。木惜迟乘机牢牢捉住七妹,呵斥道:“你既不听我的话,就不必跟着我了。现在出去!”
七妹喉中发出兽类的呜咽之声,“不,七妹不走。他要欺负相公!”
木惜迟:“他不会。即便真如你所说,我自己也能应付。”
七妹眼睛里闪着泪花:“相公看不见,会被欺负的!”
木惜迟喝道:“出去!”
好半晌,七妹才委委屈屈答了个“是”。
戍王方才险给七妹咬断咽喉,尚心有余悸,见七妹离开,正要说话。木惜迟忽严厉地道:“怎的七妹,连你也学会耍滑了。”
话音才落,角落里传来七妹小声认错的声音。原来七妹在别洞袋内这十数年光阴,颇颇地学聪明了。听木惜迟吩咐她出去,她且答应着,其实出去后又一闪身回来藏在幕帘背后。她打量戍王区区一介凡人耳目迟钝,而木惜迟又目盲,自己必不会给发觉,不料还是被捉了出来。实在没法儿了,只得出去。
戍王经历这一番怪事,警惕地站在角落,不出声音。
木惜迟听室内悄静,说道:“殿下莫怕,七妹只为护我,无意伤人。”
戍王自恃勇猛强悍,唯一一次低头便是少年时面对端王的迫害,被逼远走边塞。他恨透了自己那时的胆怯,多年来引以为耻。今听木惜迟让他莫怕,恍惚间仿若对方洞悉了自己的畏惧,一时火从心起,枭怒道:“谁说我怕了!谁敢这样说!”
木惜迟听他语音颤抖,几乎不能自持,知道他为心魔所扰。情急之下,疾走几步到他跟前,“昱儿,有我在……有我在……”说着不由自主伸手去抚他脸颊。却被戍王一把抓住手,只听说道:“为什么你叫我‘昱儿’?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已有十数年没人以乳名呼之,乍然听闻,又怎不叫他内心震动!
“自我记事以来,唤我作‘昱儿’的就只有父皇和叔父。父皇已逝,想听他唤我一声‘昱儿’,早就不能了。而当年叔父就是叫着我昱儿,同时将一柄剑架在我脖项之上……还敢说你不是我叔父的人!你不准叫这两个字,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戍王只顾说,待反应过来,已经流下两行清泪。他猛然警觉,自己十数年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铁石心肠,从未在人前流过一滴泪,可每每与此人对峙,却常感意志颓危,一阵心酸伤痛,不能自已。
心惊之下,更加暴怒,“你想杀我么?来啊!不要耍花样,有种就拼个你死我活!”
蓦地抽出腰间佩剑,狂吼着朝木惜迟斩下。
木惜迟一动不动地站着,叶重阳在袖中眼见这等一发千钧的局势,正待跳出来救人。忽见木惜迟右掌翻出,将剑刃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