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我此生恁多情(146)
周戴:“你居心叵测……所谋深远……”
木惜迟:“你心胸狭窄,猜疑多心!”
周戴:“你……”
木惜迟:“你胡说八道,你惹陛下生气,你根本不心疼陛下,你枉为帝师!”
周戴说一句,木惜迟顶十句,句句将他与小皇帝对立起来,嗓门儿还比老头儿大。
“你……”周老太傅面目青白,指着木惜迟的手抖如筛糠,“你……你……”了半日,终于心力不支,嘎地厥了过去。
众人觑着小皇帝的脸色不敢就去扶。
“还不快将太傅搀起来!”小皇帝拍着扶手喝道。
众人这才一拥而上七手八脚,乱着把太傅抬进去。
小皇帝捏一捏眉心,“孤乏了,回宫罢。”
魏铨早受不了腌臜气味儿,巴不得一声儿,忙高声唱喏:“陛下回銮。”
在场没人还顾得上木惜迟,只见他颠儿颠儿地跟着圣驾回宫,小皇帝也没阻止。
当晚,木惜迟的分例菜份量少了好些。他一把拉住宫女,问道:“小丫头,怎么我的晚饭只一点点?”
宫女婉顺地道:“回公子的话,魏总管吩咐的,刑部损坏的地方要修缮,花的钱从您的伙食里扣。”
“……”
第125章
“回公子的话,魏总管吩咐的,刑部损坏的地方要修缮,花的钱从您的伙食里扣。”
“……”
木惜迟:“我要去找陛下评理!”
宫女:“魏总管的话,这点子小事不得滋扰陛下。”
木惜迟吊着一侧唇角,笑容渐渐邪门,“喔,是么?”
宫女:“……”
不容某人滋扰,某人也滋扰多回了。
木惜迟如游魂一般飘进南书房,四周的防卫值守无一人发现他。
“陛下替我做主啊,魏公公裁减了我的吃食。”木惜迟来了就将脑袋枕在小皇帝的书桌上。
小皇帝已经习惯了随时随地忽然有一个鬼东西冒出来的无奈现实。闻言连头也不抬,依旧施施然地在写字。
木惜迟等了一会儿,不见人搭理,轻轻扯了扯小皇帝袖管。后者这才停下笔。
“若论起来,连孤也每餐只好五道菜,一例汤。可你一顿就要吃一只鹅,如此看来,裁得好。”
木惜迟:“那是陛下吃得太素太少了。不说别的,就单说快乐的时候都没力气。”
小皇帝将笔入砚台濡墨,边写字边说道:“孤自小茹素,不沾荤腥。”
木惜迟在心里好笑:“不愧是我师父呐。”
“你方才说‘快乐的时候’,孤却不解。”
木惜迟莞尔道:“在陛下心里,什么事最快乐呀?”
小皇帝想了一想,“江山稳固,社稷安泰,百姓乐业……”
不等说完,木惜迟“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看了看小皇帝严肃的模样,忙又捂住嘴。
“很好笑么?”
木惜迟忙摆手,“不是不是,只不过我在想,这些固然可喜,却还有限。”
小皇帝疑惑地看着他,有些不高兴。
“陛下,我教您一件快乐无极的事罢。”说毕,将小皇帝手里的笔取下,搁在架上。先凝视了小皇帝一会儿,随后缓缓凑近,忽然飞快地在对方唇上一啄。
小皇帝登时面皮紫涨,拼命推搡。可木惜迟抱着他不撒手,毕竟每天吃三只鹅的家伙身上有一把子力气。
“放肆!出去!”
“我不,”木惜迟得意地嘿嘿两声,“我还陪陛下安寝呢。”
“出去!”
“陛下此刻快乐么?”
“孤像快乐的样子么!”
“那方才呢?”
“出去!”
“陛下就没有一丝……”
“出去!”
木惜迟出去了。
等小皇帝深夜批阅完奏章,回到寝室。木惜迟又笑嘻嘻坐在床上等他。
“……”小皇帝额角青筋直跳,正要开口,木惜迟忽然自枕下一摸,手里多了一册书。只见他翻开觑了几眼,随即一脸震惊地道:“陛下,您怎么还在枕下藏着春,宫啊?”
“!!!”
小皇帝:“孤从来没有这种东西!”
木惜迟:“啊?不是您的?那难不成是哪个妃子留在这里的?是皇后么?”
小皇帝:“更加不是!”
“陛下为何如此笃定呐?” 木惜迟眼珠骨溜溜转两圈,“陛下同皇后行过周公之礼么?”
“你……”小皇帝脸皮涨得通红,不知是气的是羞的。
木惜迟捂着嘴睁大了双眼,半晌了然地点点头,“陛下还是个童男子。”
“……”小皇帝气的五雷轰顶,山崩地裂。“你……你……你……这污秽之物定然是你……”
木惜迟立马委屈道:“陛下冤枉好人,这种羞羞的事怎么好搬在无辜之人身上。我自从被您的兵带回宫就再没出去过。我从哪里寻来这玩意儿。再说这里人人拿我当贼一样监看着,难道我有本事让谁帮我传递么……”
小皇帝:“可……”
木惜迟:“即便是春,宫也没什么嘛,陛下未经人事,自然好奇。其实,陛下有我就够了,还看什么春,宫啊?您有什么不懂的,我虚长陛下几岁,可以教您。”说着乖乖躺下,“我躺好了,陛下可以亲了。”
“……”
小皇帝当然没有亲他,而是一顿撵了出去。木惜迟见小皇帝面目都青紫了,恐怕玩笑过了头,小皇帝身子骨儿给气坏了,忙见好就收。反正天明之前,他还是能悄摸回来给小皇帝安神的。
果然,破晓前夕,木惜迟又翻身跑了回来。
帘幔被轻轻撩开,小皇帝双眉紧蹙地阖目而卧,怀中死死抱着把宝剑。木惜迟见了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上前小心翼翼地挪开小皇帝的手,将宝剑抽出来。
“小师父,你是防不住我的,不如乖乖从了我罢。”
木惜迟如往常一样,轻轻一点眉心,小皇帝登时面色恬淡,小嘴抿了抿,两手张开像是要抱住什么。木惜迟忙跳上了床将自己送过去。
冬去春来,又逢冬至。木惜迟已在褚宫内安身整一岁。
这日朝罢,小皇帝正在南书房与众臣议政,木惜迟急急吼吼跑进来,身上落得白扑扑的,手里还捏着个雪团儿。
“陛下,陛下,外面下雪了。您可千万别舔那些铁锁链!”
正在听臣下禀事的小皇帝板着脸道:“孤为什么去舔?”
木惜迟嘻嘻笑道:“我知道您不会舔,白嘱咐您的。”说着又风风火火地去了。
一位老大人在旁侧看得两眼发直,伸手指着那被木惜迟掀得翻飞的门帘,“这也忒不成体统!”
小皇帝却叹口气道:“罢了,他一个人失亲少眷,这里虽为故土,却自小远隔,虽在岐国长大,又无法亲近。何况年纪又小……”
老大人喷着白胡子道:“他可比陛下您还长着两岁呢。”
小皇帝没再理会,转而吩咐魏铨将自己一件常穿的狐裘给木惜迟送去,又将自己的手炉也一并与了他。魏铨领了旨,忙出门追木惜迟去了。
一旁的周太傅冷眼看了一场,不禁叹气连连。他最初十分笃定木惜迟是敌国悉心栽培的刺客,要来祸乱大褚内廷,所以歪招百出,一定要揪出木惜迟的狐狸尾巴来。不料一年下来,这个木惜迟并无丝毫不轨的举动,且愈发深受陛下看重。反倒他自己因曾处处针对木惜迟,竟被陛下日渐疏远冷淡了。如今为了修补同小皇帝的关系,周太傅也不敢再十分挤兑木惜迟了。那边又是送手炉又是送狐裘,周太傅两只皱皱巴巴的眼皮一夹,只好当啥也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