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崩百年,朕成了暴君的白月光(15)
自魏成烈帝死后,到如今,百年整。
一年一熟的麦,到如今也收了百次。
窗外夜色如晦,深夜无星,一轮明月高悬,这月也曾照过百年前魏成烈帝的身影。
黑夜笼罩着宅子、笼罩着主屋。
屋内,一灯如豆,一书如帆,带着百年前的灵魂缓缓行驶在历史的风雨波涛中。
秦铎也脊背仍笔直,孑然端坐案前,孤独的烛火将影子扯的长而远,将光影晕染暖,将阴暗刻画得深沉。
主屋的房顶,一抹黑色的身影藏匿于黑暗中,忽然闪烁一下,向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皇宫,含章殿。
赤玄单膝跪在台阶下,将观察到的事无巨细转述给秦玄枵。
秦玄枵听了,时不时挑眉,啧啧称叹。
“他真这么说的?哈哈哈,那刘暄海活该。”
“他竟然没拿那个背主的家仆怎么样?”
“你说他,在看......史书?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看史书了?”
赤玄只会汇报,并不敢回复秦玄枵的话,不过秦玄枵也没指望他回,只是自言自语。
不过赤玄却从未见过主上对哪个人这么感兴趣。
“这么晚了,竟然还不睡,呵,嫌身体太好了是吧。”秦玄枵听到最后,冷哼一声。
他自顾自在殿内徘徊了两步,喊:“勾弘扬,明日早上送早膳和汤药的时候,不要敲门,等他睡醒了,赤玄会告诉你,那时候再敲门。”
勾弘扬赶忙低头称是,低下头后,眼睛却瞪得像铜铃。
陛下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让他不要打扰到文晴鹤睡觉!
这是什么意思!
这代表着那个从来不关心臣子死活的陛下,竟然会主动关心一个朝臣的身体和睡眠!
这太恐怖了,这还是那个众人皆知的暴君陛下吗?
还是说......陛下真的看上了那个朝臣?
那明日去送药的时候,多提一句陛下的嘱咐吧,希望那个朝臣不要不识好歹。
第12章 梦神酿
秦铎也当晚睡得很晚,直到桌面上的烛火剪了又剪,蜡烛烧到了底,蜡泪纵横。
百年的风霜岁月在史书上不过薄薄一本,但他读了又读。
即使这具身体已经很疲惫了,但属于百年前帝王的灵魂却依旧清醒,秦铎也曾经熬夜批改奏折,三更睡都是常有的事。
而且,他也不舍得闭上眼,只是一遍遍不知疲惫似的读着史书的文字。
终于,秦铎也趴在桌上,手臂下枕着大魏百年岁月,睡着了。
烛火盈盈地簇拥着他,直至长夜慢慢流转,扑簌一声,熄灭了。
入秋后的风,在夜里总是沁着凉意。
不出意外地,秦铎也成功地将自己的这副新身体折腾病了。
在第二日早晨醒来时,他感觉自己头痛欲裂,喉咙干渴像要冒烟一样。
他开口唤人,嗓音却嘶哑。
三九匆忙进来,勾弘扬也得知了秦铎也醒来,跟着三九后头正要进屋。
三九见秦铎也蜷在书案旁,吓了一大跳,跑过去,见秦铎也脸色红得不正常,一扶他的手,烫的惊人。
“老爷,您发烧了?!”
勾弘扬在其后,收回了迈进屋内的脚,退出宅子,让赤玄将秦铎也生病的消息传回宫里。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陛下来断度了。
秦铎也手脚冰凉,他伸手一摸自己的额头,滚烫。
大概率是昨晚受了风,着凉了,而这副身子本就在病中,再加之熬夜,就一下子病倒了。
他在三九的搀扶下慢慢移到床榻上,盖上厚厚的被褥,三九来回跑出残影,打了盆清水用毛巾擦拭秦铎也的脸。
“三九,去传......”秦铎也喉咙肿痛,他艰难吐出音节,“去叫个郎中。”
差点说成传御医。
但三九出门没多久,御医竟然自己来了。
而且来得快极了,被青玄拎着领子提溜来的。
那御医年岁看起来不小了,头发、胡子都花白的,整个人也佝偻这腰,被青玄这么一个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拎着,像老鹰拎着个小鸡仔。
秦铎也慢悠悠瞪开了沉重的眼皮子。
御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一大把年纪,被拎着飞檐走壁的,心脏受不了,一转头,吐了个昏天黑地。
秦铎也:“......”
“青玄,你怎么来了?”嗓子依旧哑着,伸手一指地上那一滩人,“这大概是个人?”
青玄恭恭敬敬回答:“陛下听闻文大人身体抱恙,命属下派御医来为大人诊治。”
苍老的声音:“呕——”
秦铎也:“......”
沙哑的声音:“我感觉他比我更需要御医。”
青玄:“......”
虽是病着,脑袋昏沉了许多,但帝王的思绪却依旧敏锐:“我从醒来到现在,不过半个时辰,你们陛下就丢过来一个御医,怎么,监视我?”
青玄身子一僵,因为他来时就感受到他的同事赤玄隐匿的气息。
秦铎也看青玄的反应,了然:“派的暗卫还是你们玄衣卫的人。”
是陈述句。
青玄低头不说话了,只是把状态好了的御医拎着站起来。
秦铎也也没指望他能回答,看表情和状态,就能明白前因后果。
哼哼,小皇帝还挺有脑子,这种官员突然的异常,是该盯着的。
不错不错,有我秦家风范。
不过既然御医来了,就也不用找城中的郎中了,秦铎也自然而然吩咐:“青玄,你去把三九叫回来吧,告诉他不用找郎中了。”
青玄莫名,指了指自己:“啊?我?”
秦铎也伸出手,让御医把脉,头也不抬:“嗯,去吧。”
“是。”青玄条件反射肃然站好,然后领命出去了。
瞅着胡同,青玄莫名其妙晕头转向,走一半才想起来:啊,三九是谁。
等会,我怎么又不自觉听了那位朝臣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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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铎也这次发烧,感染了风寒,身体底子本就差,所以一受凉,就生个不大不小的病。
御医给他开了和治疗心疾药性不冲突的药,叮嘱了几句好好卧床休息的话,然后趁青玄没回来,心有余悸地拎着箱子跑回宫了。
秦铎也幽幽盯着桌上的两碗黑漆漆的汤药,自暴自弃把自己往床上一扔,眼一闭,像是亖了。
亖了一会之后,秦铎也蹭地一声坐起来,一口气把药都干了,然后换好衣服,瞒着三九,出门去浪了。
哼哼,可笑,区区风寒,区区发烧。
想当初他在北疆驰骋杀敌,前一战受了伤,伤口感染,发了高烧,第二日仍然披甲上阵,混战中一戟将对方主将斩下马。
所以他现在即使在发热,也不耽误出去看看乐呵。
秦铎也凭借着脑中对京城街坊稀薄的记忆,磕磕绊绊撞见了一条繁华的市集。
一百年过去了,京城的样子变化甚大。
人流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秦铎也只身站在穿行的人群中,望着如今的大魏。
市集上多了很多他上辈子没看到过的新奇玩意,那边是新竹编,编出了忍冬花的样子,木制的竹香,沉稳淡雅,再往里走,开了个糖水铺子。
秦铎也眼睛一亮,嗖地钻进了糖水铺里。
两侧有桌椅,大人牵着孩子,桌上摆着精致漂亮的冰碗,秦铎也打眼一扫,看见了各种果脯蜜饯、应季的菊花酥醪,还有很多他辨别不出的,应该是他死后才有的新鲜甜食。
星眸亮晶晶的,秦铎也蹲在招牌跟前,一条一条看。
他点了份糯米藕,埋头桌前,吃吃吃。
赤玄止步门外,隐藏在市集的阴影中,下笔飞快,唰唰地记录着秦铎也的行踪。
秦铎也吃完了糯米藕,又逛出去,兴冲冲地蹲在一处斗蛐蛐的摊子跟前,和一群半大的孩子、纨绔流氓一起勾肩搭背,看背上有红线的一个稀有蛐蛐所向披靡,将其他蛐蛐杀得片甲不留。
在一片高昂的叫喊声中,秦铎也抽身离去,又钻进来来往往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