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策划(280)
老管事唉声叹气,他没有想到,陆大人带回来的这些人,平日里捣鼓的事情竟然这么危险,他的耳朵现在都还嗡嗡轰鸣。
韩致当先走进院子,陆久安和沐挽弓紧随其后,只见大殿前牌匾上刻的“准星阁”三个字已经被黑灰糊得看不清了,现场烟尘滚滚,应当是起了一点火,被及时扑灭了。
靠近殿角的院墙被炸开一个硕大的豁口,像个狰狞的兽头。
“……”陆久安不忍直视,有些心虚地偏过脑袋。
沐挽弓怔愣片刻,抬腿往大殿里走,经过殿门时,左边那扇摇摇欲坠的门板终于不堪重负,啪嗒一声砸在地上,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发出沉闷的响声。
昔日金碧辉煌的准星阁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里,大殿里木屑横飞,东南角的墙壁不翼而飞,和外面那个难看的豁口正相对,不难想象,当时封敬正是在那里进行的实验。
“天啊。”大理寺少卿满脸震惊,不可思议道,“什么东西威力这么巨大。”
据他所知,御王府少说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是前朝皇帝最宠爱的儿子所建。前朝覆灭后,由开国功臣贺家所据,后经几度易主,直到当今陛下登基,将其赐给了御王。
这个府邸在修建之时,汇聚了全天下的能工巧匠,一砖一瓦都力求达到坚不可摧的程度,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跟来的沐挽弓同样满肚子疑问。
眼见陆久安已经羞愧得无地自容,韩致淡淡道:“既然是虚惊一场,你们先回去吧。”
大理寺少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韩致在赶人了。此地没有牵涉奇案重案,也不是什么贼寇狂徒引发的骚乱,确实没有留下的必要。
大理寺少卿又装模作样地表达了一番自己的痛心疾首便离开了。
“咳……”陆久安一脸严肃,郑重其事道,“我会赔付你的。”
韩致眼神古怪,当着众人的面并没有多说什么,兵马司想留下来帮忙清理现场,也被打发走了,现场只余下韩致的亲信。
这些士兵人高马大,无需韩致吩咐,自觉弯腰收拾起了屋子。陆久安看到,其中一个士兵只微微一使力,便轻而易举把一截水桶粗的断木扛到了肩膀上。
士兵们动作迅速,不消片刻,就将现场恢复如初,只除了那个呼呼漏风的断墙。
韩致唤来老管家,道:“若是宫中着人来问,让皇兄无需担心,改日我会进宫亲自告明一切。”
直到此刻,韩致才有时间询问起来龙去脉。
封敬自知闯了祸,本来还有些害怕,用眼角余光偷偷觑了一眼上首,见陆久安就坐在韩致旁边,心里顿时有了底,倒豆子一般,把事情前前后后给讲了一遍,说到最后,封敬也有些后怕。
“幸亏我谨记陆大人的告诫,每次开始实验时,都会清空闲杂人等,操作也是借用道具,离实验中心隔着三尺的距离,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陆久安搀扶起这个蓬头垢面的道长,拍掉他身上的尘土。
他也万万没想到,等了那么久的火药,竟是在这种时候,以这种石破天惊的方式出现。
归根结底,这件事也是他的失职,明知化学实验有危险,还放任封敬在御王府中研究。
不过火药被发明出来,到底是大功一件。
“封敬,你做得好,重重有赏。”
老管家直拍大腿,这小陆司业不会晕了头吧,不惩罚封敬,怎么反倒论功行赏了。
不只老管家,封敬本人也傻眼了。
韩致直截了当:“这种东西,莫非还有什么其他用处不成?”
“这是火药,在应平的时候,我跟你提过的吧。”陆久安眼睛发亮:“你想想,封敬只用了一小罐的剂量,就能将你殿宇炸毁一角,若是多出十倍百倍,那岂不是能撼天动地了。”
陆久安另外想的则是,之前他本就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契机,能把研究团队奏到御前。现在火药被发明出来,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有说服力吗?
不过毕竟这么大的事,陆久安也不敢冒进,准备让封敬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多实验几次,确保万无一失。
这可是在找投资拉赞助,若关键时刻掉链子,金主爸爸可就没了。
当天下午宫里果然来了人,是那位福安公公。
老管家按照御王的话原封不动回禀,福安公公得了话,很快回宫复命。
不多时,工部尚书亲自带着营缮青吏司的两名主事和几个工匠前来。
趁着他们勘察绘图,采集用料的功夫,工部尚书神神秘秘打听事情原委。
陆久安轻描淡写应付过去:“哎哟没什么,就是一只耗子打洞,把墙壁给打垮了。”
“……”你可真能胡说八道啊。
工部仅用了五六天,就将破坏的地方恢复如初。
这期间陆久安也没闲着,一有空就扑到书房里砌词预案。
奏折一呈上去,户部尚书肯定会带头反对,他陆久安可不能打没准备的仗。
韩致坐在陆久安对面,问:“你是说,火药可以制成火器,威力堪比重弩投石机?”
“制成火器还早着呢。”火药发明之初也只是当作烟花使用,陆久安没空应他:“再说了,你不是跟着封敬去了桃花山?威力如何,你应当亲眼目睹了啊。”
韩致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一样的波动。
封敬按照火药配方反复进行实验,这几天,晋南郊外总是会听到震耳欲聋的动静。
京中人士闲着无聊,准备偷偷摸摸去探个究竟,被严防死守的御王亲信给轰了出来。
能近距离观察实验的人为数不多,韩致就是其中之一。
韩致亲眼看到封敬把不同种类的物什混合转入竹筒里,点燃引线,随着一声巨响,现场飞沙走石一片狼藉,平整的地方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韩致甚至从周围被飞石折断的树木联想到,若是火药里佐以金属木片之类的坚硬物体,那该是怎么样的神兵利器。
“火药非同凡响。”陆久安抽空提醒他,“若是旁人问起,韩朝日,你可千万守口如瓶啊,要是配方落入歹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机密要害这种核心技术,必须得牢牢掌握在自己人手中。
韩致深知其中利害,这些天确实也有很多人旁敲侧击地向他打听,御王府私底下在进行不为人知的事已经不是秘密。
眼见封敬配置火药愈加熟练,陆久安兴冲冲把方案一卷,他官秩正六品,无召是没有资格直接上殿觐见君王奏事议政的,便烦请顶头上司代为上奏,把此事先呈报御前。
而他本人则等候在午门外。
不一会儿,一名佩刀侍卫从掖门而出,看见陆久安一个人站在外头,正百无聊赖以脚画圈:“陆司业,陛下召见,跟我来吧。”
陆久安立刻精神抖擞,怀揣着方案跟着侍卫上朝去了。
金銮殿内,众人看着陆久安踌躇满志的模样,不知怎么的,两眼一黑,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都给事中董惠林三番五次在这个年轻司业手里吃亏,心里更是存着三分忌惮,三分怨恨,低垂着眼,看他今日究竟又搞什么鬼。
然而不等其他人发难,御阶之上的永曦帝狠狠把奏章摔到地下,不悦道:“你好大的胆子。”
董惠林愣住了,陛下发的哪门子火。
他偏袒陆久安是众所周知的事,今日怎么一反常态了,那奏折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内容?
随即董惠林便幸灾乐祸起来,陆久安,你也有栽跟斗的一天。
陆久安也懵了,不应该啊。
再看永曦帝,只见他虽然嘴上训斥,但是脸上不见冷色,显然不是真的动怒。
陆久安也闹不准永曦帝什么意思,便壮着胆子俯下身,不慌不忙将滚到脚边的奏章捡起来:“陛下息怒,不知臣哪里惹陛下生气了。”
永曦帝不咸不淡道:“你不知道,那便让别的爱卿告诉你。”
董惠林就在陆久安旁边,闻言一把夺过奏折,一目十行看过去,顿时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