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皇帝被迫内卷(66)
“孙大人,”齐子元闭了闭眼,“你来问吧。”
孙朝点头,走到冯谦跟前,示意那两个府役放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地的人:“冯谦?”
“谁叫我?”冯谦晕乎乎地抬起头,有些茫然地朝四周看了看,“这是哪?我怎么在这儿?”
“这里是京兆府,”孙朝冷声道,“有同场考生状告你贿赂考官、科场舞弊,你可承认?”
“贿……贿赂考官、科场舞弊,”冯谦用力地晃了晃头,似乎极力想要清醒过来,“谁说的?”
“我……”杨诠正要开口,却被孙朝冷声打断,“本官审案,不喜旁人插嘴。”
说完,他又转向冯谦:“谁说的不重要,你只说有没有此事?”
“当然没有!”冯谦似乎恢复了一些意识,四肢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晃了两下又整个摔在地上,声音也大了起来,“到底是谁嫉妒我,跑过来诬告?”
孙朝明显不想被这醉鬼沾上,向后退了一步,语气却一如既往:“那你手下的小厮去宋府送东西也不是奉你的意了?”
“宋府?哪个宋府?”冯谦抓了抓头发,不耐烦地大喊起来,“到底是谁在诬告我,要是让我……”
话只说了一半,就被一旁的府役掩住了嘴,只能拼命的挣扎,发出嘈杂的呜咽。
“陛下,”一旁的曾蔼摇了摇头,“冯谦现下醉成这副样子,问出来的东西也做不得数,不如让他先下去醒醒酒,也省的在这里惊扰了圣驾。”
齐子元虽然没那么容易被惊扰,但也知道曾蔼的话说的没错,便点了点头,示意那两个府役将人带了下去,而后看向了孙朝:“把他的小厮随从都叫到京兆府,分别询问冯谦自抵达都城后的所为,而后汇集了一起拿过来。”
孙朝立刻明白了齐子元的意思,点了点头:“陛下稍歇,臣这就去。”
第五十七章
冯谦不愧出身大家,一路从闽州过来,光马车就准备了十多辆,随侍的仆从小厮、护卫加起来更是有几十个。其中大多的只是干些跑腿打杂的活,时常一天到晚都见不到冯谦一面,每个都询问不仅浪费时间,也实在是没必要。
因而孙朝只从中挑了几个平日里跟冯谦最亲近、最受信任的,分别安置到不同的房间单独问讯,纵使这样,等挨个问过、写好状纸又盖上手印再呈到齐子元跟前,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儿。
齐子元靠坐在后堂的软榻上,接过孙朝递过来的状纸挨个翻看。
这一日耗费了太多的心神,他难免有些疲倦,幸好孙朝早已预估到了需要等候的时间,早早将人请到了后堂。
不用一直面对那些明知要等很久也不肯散去的举子,纵使根本没法入睡,只安静地闭上眼躺了一会,也感觉松了口气,先前繁杂纷乱的意识也逐渐清明起来。
“状纸上的内容和他们每个人都确认过了?”匆匆扫了眼第一张上的内容,齐子元又抬起头看向了孙朝。
“陛下放心,都确认过了,有几个不识字的,也挨个给他们读了一遍,”孙朝如实回道,“确认无异议后才盖了手印。”
齐子元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垂下视线继续看了下去。
花费了一个时辰才获得的状纸,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上一遍还没用上一刻钟。
依状纸上所言,那个冯谦往日在闽州的时候确实不怎么靠谱,被书馆的先生退学也确有其事,还惹得其父冯安平大怒,被狠狠地责罚了一顿,直到乡试结束,都被关在家里读书,再没能出门一步——至于乡试冯谦是不是靠自己通过的,就不是几个小厮能知道的了。
反正在小厮眼里,就是冯谦中举后,冯安平心花怒放,不仅大排筵宴,给他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发了不少的奖赏,还准备了几马车的礼品,让冯谦一并带到都城,用来结交和打点。
甚至连要结交和打点的名单都事先准备好了。
至于冯谦,不知是不是因为离开闽州前事先被冯安平警告过,到都城后一直还算安分,整日待在驿馆里读书睡觉,也不怎么和其他举子走动。直到发榜后,确认自己中了会元,便故态复萌又去了烟花巷。
“那几个小厮都确认,东西的确送进了宋府,”齐子元放下状纸,拧起眉头,“并且未被退回?”
“回陛下,所有人都是分开审问的,回答虽然不尽相同,除了因为时日渐久,有些细节记不清楚,整体上并无出入,也不像是事先串过供,”孙朝顿了顿,又道,“据他们所说,冯安平准备的都是闽州的特产土仪,只是为了表示心意,并不贵重,宋大人纵使收了,也不能代表什么。”
“一点特产土仪,收了固然不能代表什么,”齐子元把状纸递还给孙朝,“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硬要宋清承认自己收了根本没见过的东西。”
孙朝捧着状纸,沉默了一瞬:“事已至此,陛下,宋大人府上……。”
“……去他府上问问吧,”齐子元抬手捏了捏额角,同意之后又忍不住嘱托,“只是普通询问,阵仗不用太大,也别惊动周遭的百姓。”
“臣明白,”孙朝拱手,“来回估计还要些工夫,臣让人送些吃食过来?”
“不用,”齐子元摇了摇头,“待人回来了过来告知朕。”
“是。”
孙朝应声,施了一礼后,缓步退了下去。
门开了又关,有一瞬齐子元似乎听见了前面内堂的嘈杂和烦恼,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自进到京兆府就默不作声但一直不离左右的韩应终于开了口:“这已经小半日了,陛下水米未进……您要是不放心这京兆府里的东西,属下去城里买一点回来?”
“不用,”齐子元回过神来,“朕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吃东西。”
“东西可以不吃,水总不能不喝,”韩应朝齐子元明显干涩的唇上看了一眼,犹豫着开了口,“属下随身带了水囊,您若是不嫌弃……”
“水囊?”齐子元有些奇怪,“怎么想起带这个?”
“属下给太上皇做近卫前,曾在江老将军军中待过几年,”韩应说着从身上摘下水囊,“北关干燥少雨,沙漠又多,便养成了随身带水囊的习惯。”
“那朕就不客气了。”齐子元接过水囊,打开盖子后胡乱地往嘴里灌了几口,小半日的干渴缓了不少,连心情好像也好了点,“多谢。”
“陛下客气了,”韩应立刻回道,“属下奉了太上皇的命,保护和照顾陛下便是属下的使命。”
“幸好皇兄让你跟着来了,”齐子元微阖眼帘,忍不住轻叹,“朕今日好歹……”
见他话说了一半,韩应有些许迟疑:“陛下?”
“没事,”齐子元轻轻摇头,“我睡一会,孙朝过来叫我。”
说是想睡一会,一闭上眼,各种纷乱立刻浮现在脑海中,一会是杨诠信誓旦旦义正言辞地指控,一会是宋清据理力争地辩驳,还有个喝得醉醺醺的意识都还不清楚的冯谦,大着舌头否认自己的会元是作弊得来的。
费尽心思整理完思绪,种种困惑齐齐涌上心头——冯谦的会元到底是怎么得来的,杨诠如此行为究竟源于自己是对冯谦的怀疑,还是背后另有人指使?
若真的有幕后之人,就打算只凭着这些单方面的口供,强行拖宋清下水?
“陛下,陛下!”
就这么思绪混乱地躺了不知道多久,齐子元一度以为自己已经睡着了,却又在听见韩应声音的瞬间恢复了清明。
“孙朝来了?”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正对上韩应的眼睛,茫然了一瞬,看见了他身后的孙朝,“去宋府的人回来了?”
“是陛下,”孙朝回道,“臣派人问过了宋府的门房、管事另随便叫了几个仆从问过,也在府里简单查看过,宋大人确实从不受学子的拜帖,更没收过任何人的土仪或者礼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