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度妥协(9)

关蒙点头，“是的，我今天才知道这家画廊。”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关蒙马上解释：“我不是来买画的，我只是陪别人过来。”

老蔡顺着关蒙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位翘着笔直长腿，一派悠哉坐在大厅沙发上的男人正笑呵呵地把手举到半空，朝他打招呼来着。

“之前听说你回国了，一直想约你出去喝一杯，结果你这家伙老说没空，今天怎么那么好兴致过来探望我？”老蔡往萧城皓这边大步走来。

“你也知道我刚回国不久，公司那头一直忙不过来，还有住所装修的事情，这段时间压根就没闲过。”

“那你今儿怎么又有空了？”老蔡眯起双眼。

“你之前不是说缺人手吗？我今天给你找了一个。”萧城皓的目光投向站在走廊上看画的关蒙。

“你是说他？”老蔡摸着下巴，目光落在关蒙身上仔细打量，“能不能入职，还得经过考核，他具备相应的专业知识吗？”

“应该有点底子。”

“那他了解画作市场吗？”老蔡接着问。

“可能不是很了解。”

“那不太好办啊。”想了想，老蔡又问：“那他口才怎么样？人够不够机灵？”

门口传来的一阵风铃声打断了萧城皓的回答，一位暴发户打扮的男子和另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一同走进店里。

老蔡迎上前去，和穆远对碰一下拳头，大声笑道：“哟，狼仔居然会出现在我这画廊，新鲜事儿呀！”

穆远直接向他说明来意：“我最近把我二叔的住所翻新了一遍，现在屋子空荡荡的怪不好看，想到你这来挑几幅画回去装饰一下。”

“随便看，看上哪一幅我给你打个折扣。”

老蔡说完，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他朝萧城皓看一眼，然后指了一下国画区那边的关蒙，萧城皓马上理解他的意思，从座位上站起来，往关蒙的方向走了过去。

“觉得这里怎样？”

“环境很好，特别清幽。”关蒙如实说出自己的感想，“这些画全都是画廊老板亲手创作的？”

“怎么可能。”萧城皓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他只是代理商而已。”

“这儿的老板是我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萧城皓指着刚才进店的两位客人，对关蒙说：“你要是能把这里的画卖出去给他们，老板说可以分你5%提成。”

“一幅画卖多少钱？”

萧城皓指着关蒙面前的那一副，“就这个《一马当先图》，二十八万。”

乌黑的双眼顿时一亮。

萧城皓接着说：“你要是能成功把画售出，从明天起可以来这上班，每个月底薪三万，另加提成，还有五险一金。”

这对正处于失业状态的关蒙而言无异于天大的好消息，月薪三万保底，外加五险一金，天底下真有这么划算的事情？将信将疑的关蒙还是决定一试，嗖地一下冲到两位目标客户跟前，摆出一脸热情无边的灿烂笑容。

“两位请问是要买画吗？”

文商先一步回答，“我们先看一下……”

旁边穆远不等他讲完便急着插话：“对对对！我们就是来买画的。”

文商睨了他一眼，穆远全然不理会，继续自说自的。

关蒙注意到他们的手上戴的是情侣对戒，立刻明白两人之间的关系。从这两人的交谈互动中，关蒙猜那名暴发户打扮的男子应该是两人之中比较有主导权的，虽然站在他身旁那位一身名牌高定西装的男子看上去更有钱，但关蒙还是决定从暴发户身上下手。

“请问你想选购什么类型的画作？”

穆远大手一挥，“诶，我是个粗人，对艺术这方面没啥研究，反正要好看的，够气派的就是了。”

关蒙认真听取着他的需求，“那你买画是打算放在自家装饰还是拿去送人？”

“当然放在家里的，我二叔的屋子最近刚翻新完，我想挑几幅画挂在客厅和房间里装饰一下。”

“你真孝顺，你二叔有你这样的侄儿真是太有福气啦！”

明知道这是吹捧的话语，但穆远依然听得浑身舒爽，嘚瑟不已。

“这儿有一副完全符合你期望值的作品，请跟我来。”关蒙领着穆远来刚才萧城皓跟他说的《一马当先图》前面，“你看这个如何？这是《一马当先图》，正如画作所示，一马当先，万马无光，你瞧马蹄张扬有力，尘埃滚滚象征着源源不断的好兆头……”

穆远听关蒙把那画吹到天花龙凤似的，赶紧问道：“这幅画多少钱？”

“28万。”

穆远微微低头，仿佛在思考什么，关蒙以为他在犹豫，马上补充：“没关系，你要是觉得贵的话，咱们可以去看看别的。”

穆远重新把头抬了起来，哈哈大笑地将手搭在关蒙肩膀上，“没事，哥有钱，就拿这幅！”

“哥你实在太豪爽了，你的性格跟你的着装一样，够豪放够爷们！”关蒙对他拍手称赞。

“是吗？你觉得我这打扮好看？”

“太帅啦！”关蒙连连点头。

刹那间，文商，老蔡和萧城皓同时露出极其诡异的表情，三人用不可思议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关蒙。

穆远被夸得沾沾自喜，脚尖都快飘离地面了，故意朝隔壁的文商给抛去一个鄙夷的眼神，“可是老有一些不懂审美的人说我穿的特别辣眼睛。”

“哥你干嘛要在乎别人的眼光和想法，做最真实的自己就好啦，我就是特别欣赏你这种风格，一般人哪里敢学你这样勇于释放自我。”

“因为一般人根本就学不来这种奇葩。”文商低声吐槽。

穆远懒得理他，对于关蒙对自己的这份褒赞表示相当欢喜，“你很有眼光，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关蒙，关羽的关，蒙古的蒙。”

“好的小关，你要是愿意喊我一声远哥，以后咱俩就是兄弟，有什么事情远哥罩着你！”

关蒙双眸弯成两道好看的月牙，当场乖巧嘴甜地喊了一声：“远哥！”

“远哥，你刚才不是说打算买几幅画么？咱店里还有很多优秀作品，要不我再带你到周围转一转？”

穆远是个大神经，在关蒙各种崇拜式的吹捧忽悠下，一口气买了四幅总价93万的画，老蔡说算他个齐头数，只收90万。

穆远美滋滋的认为自己捡到了便宜，买单的时候，旁边文商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穆远用胳膊肘蹭了他一下，“别愣着，人家等着你刷卡呢，卡没带可以刷手机，赶紧的，一会儿还得去挑卫浴。”

“你从进店到现在才十五分钟不到。”

“可是我已经选好了。”

“别太急着做决定，再看一下先，不一定非得今天之内买。”

“可是我已经看好了。”穆远两手叉腰又一次重复，他以为文商是舍不得花钱，“凡事需要快择，男子汉大丈夫做事不要婆婆妈妈的，还是说你根本就想不想孝顺咱们二叔？！二叔他在天之灵不会原谅你的。”

“..……”

看着关蒙客客气气地将两位土豪顾客恭送出门，老蔡满意至极地竖起大拇指，“你带过来的这位小朋友厉害呀！要是稍加培训，他一定能够成为咱们店里的销售冠军。”

这会儿，关蒙正转过身来朝萧城皓挤了一个眼色，他的眼角微微往上翘起，乌黑明亮的瞳眸分外有神，将那股俏皮机灵淋漓尽致地勾勒了出来。

萧城皓给他递去一抹笑意，问老蔡：“这里员工的工资一个月是多少？”

“底薪五千，提成和奖金另算。”

“你给他开到三万底薪，多出的两万五我贴，记得不要跟他说。”

ACT 13

“你当初偷了他的手机，他非但不计前嫌帮你解围，请你到高级酒店吃大餐不说，现在还给你介绍了一份跟天上掉下馅饼一样的新工作？”方近从关蒙那里听说了萧城皓的事情之后不禁起疑，“你有没有想过，他当初怎么就那么巧合在你陷入麻烦之际出现在大马路上，而刚好他的车又跟武军那辆车发生了碰撞？”

“也许是巧合？”

“那为什么之后他又恰好出现在那家锦华小吃店里？这巧合碰面的时间点也太密集了吧。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觉得你最好还是留个心眼。”方近提醒他，“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没有别企图？”

关蒙用勺子从火锅里捞出几块羊肉，“我跟他相处过几次，感觉他人还挺好的。”

方近真是不想吐槽他，“你之前和武军出去约会也是这么说的。”

“你能不能别瞎说。”关蒙第一时间反驳，“我跟那个姓武的根本就没约过会，只是作为普通朋友出去吃个饭而已。”

“行行行，你说不是就不是。”方近点头附和他，猜疑的同时他又好奇另一件事情：“那个人长得怎么样？”

“挺帅的，身材也很好。”关蒙不假思索地道出自己的第一印象

“哎唷，你这是看上人家了？”方近笑嘻嘻地半眯起眼睛。

关蒙赶紧澄清：“不是！”

“我开玩笑而已，瞧你那么激动，啧啧……”

关蒙觉得方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话多，吃顿饭都不让人清净一下，一张嘴巴从头到尾说个没停。

“你有那个人的照片吗？”

“没有。”

“下次见到他的话记得拍照给我看。话说他叫什么名字？”

刚夹起一片羊肉准备放进嘴里，关蒙的动作骤然一停，面对好友的问话他竟回答不上，此时此刻他才猛然想起自己一直都没问过对方的名字！

方近也是相当意外，“关蒙你不是吧？你都说你们见过好几次面了，结果你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关蒙发出一声掩饰性的干咳，默默低头吃羊肉。

方近才又想起个事儿，他将座位旁边的一袋东西放到关蒙面前，“你要的那款手机我让朋友帮你买回来了。”

“哦，谢谢啦。”

方近看一眼关蒙放在桌面上那台惨不忍睹的裂屏手机，“你的手机怎么也不一起换掉？屏幕都摔成那个样子了。”

“屏幕烂了而已，手机还是好的，到时拿去手机店换一个屏幕就是。”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比起换屏幕，换手机得花更多的钱，关蒙觉得还是能省则省。

关蒙和方近在晚饭过后分道而行。关蒙拦了辆出租车，带着那台新手机前往之前萧城皓留给他那个地址。

这是位于市区的顶级楼盘，门口的保安见关蒙十分面生，先是对他再三询问，再仔细核对了他的身份证，让他登记之后才肯放行。

不知是门铃坏了还是没接电源，关蒙站在屋外按了老半天都没动静，他有些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走错门，以防万一，还是给萧城皓发了一条短信

——我到门口了，你家门牌是25号对吗？门铃好像按不了

——门铃的电源还没接通，等一下，我现在给你开门

十来秒钟过去，关蒙听见屋里头传来拖鞋走路的脚步声，大门缓缓打开，身穿T恤和牛仔裤的萧城皓出现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