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度妥协(13)

大家都以为这起失窃事件已经告一段落的时候，谁也没料到在一个礼拜之后竟又冒出一件意外之事。

周四那天，关蒙到高中找关连义蹭饭，顺便留下来晚自习，下课的时候他打算去小卖铺买零食，路上突然被人拽着胳膊强行拉走。

那人力气大的不像话，关蒙差点儿被他拉跌倒。

“你是谁？”

“闭嘴！”对方冲他大吼，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关蒙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被那人带到了体育馆背后一处偏僻的地方，对方将他往墙上一推，堵住他的去路，带着一副寻仇的语气愤恨地开口：“我就知道是你干的好事，是你跟你爸说我拿他们学生东西的事情对吧？”

关蒙马上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是隔壁六班的梁畅！

“你这不叫拿，叫做偷。”关蒙纠正他。

梁畅啐了一口，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将刀架在关蒙的脖子上，“就是因为你多管闲事，害我现在被班上所有人排斥。”

望着贴在脖颈处的刀子，关蒙紧张地咽了一口垂沫，这四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放声求救恐怕只能招来反效果，眼下他只能依靠自己了，关蒙急中生智地朝梁畅背后看过去，提高嗓音喊了一声：“级长！”

梁畅顿时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去张望，关蒙趁机用力将他推开，拔腿开逃。

梁畅发现自己被骗，火冒三丈地紧追上去，“妈的，你敢跑？让老子捉到你有你好看！”

这下就更不能被他捉到了！

关蒙奋力狂奔，从操场一路跑到高二教学广场那头，梁畅始终紧追不舍，课间的铃声打响，学生们陆续走出教室放松，关蒙朝二楼七班的课室望过去，萧城皓正跟几位男生在走廊上讨论习题，明明周围有那么多人，可关蒙却下意识地朝萧城皓一个人发出求助。

“城皓哥！快过来帮帮我！”

萧城皓听见有人在喊自己，朝楼下的广场看去，发现关蒙正被一个男生追着狂奔。起初他皓以为关蒙是在和对方追逐玩耍，但马上他便察觉不对劲，追在关蒙身后的人是梁畅，那家伙手里竟然还拿着一把小刀。

这下可不好了！萧城皓不清楚梁畅那混蛋到底想对关蒙怎样，他赶紧丢下手中的习题册飞冲到楼下。

萧城皓从后面使劲扯住梁畅的衣服，制止他继续追关蒙，梁畅被他这么一拖拽，整个人绊了一跤摔倒在地上。萧城皓趁机把他手中的小刀夺走，往远处一丢。

梁畅转过身去，将对关蒙的怒气全部转移到了萧城皓身上，抡起拳头朝着萧城皓猛力砸过去，那一拳正中萧城皓的鼻梁，鼻血止不住地往外流落，滴在他的嘴唇和下巴上。

萧城皓用衣袖胡乱擦了一下，这回他是彻底跟梁畅杠上了。从外表上看，萧城皓远不如梁畅结实，他又高又瘦，看似有些羸弱，可打起架来却是实打实的狠厉，用老蔡的话说，发起飙来的萧城皓就是一烈犬，拉也拉不住，所以当萧城皓揪着梁畅的衣服将他摁在地上，接连给了他好几拳的时候，梁畅根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梁畅假装求饶投降，趁着萧城皓对自己放松警惕的缝隙，他将手伸进去口袋里，掏出了另一把折叠刀，出其不意地朝萧城皓的腰部捅了进去。站在周围旁观的学生吓得大声尖叫，萧城皓感觉右边腰侧传来一阵剧痛，一阵温热的暖流从他的体内慢慢溢出，他的衣服下摆被鲜血染成了一片艳红……

接下来的事情，萧城皓记不太清楚了，他只知道自己是被护士推着进救护室的。梁畅没多久便被学校强制退学了，而他也因为那一刀，在医院躺了整整一个礼拜。

之后的很多年里，每次萧城皓面对镜子脱下衣服的时候，腰侧上那道七厘米宽的伤疤总会勾起他那天的回忆，但他却从未后悔过自己当初的抉择。倘若重来一遍，他仍会毫不犹豫，第一时间冲下楼去制止梁畅。

ACT 17

“看过来这边，头稍微再低一点点，没错就是这样！Good job！”

萧城皓站在闪光灯前，按照摄影师的吩咐摆出对方想要的各种pose。

今天是这支西装广告拍摄的最后一天，一切工作都进展得相当顺利，午间休息的时候，林天若给萧城皓买来他平常喝惯的蓝山咖啡。

“按你一向的口味，只加了半包糖。”

“谢了。”萧城皓点头接过咖啡，轻抿一口。

“你不说你以前没拍过广告么？这不挺得心应手的嘛。”林天若拿着手中的平板电脑，对萧城皓刚才拍的照片一张一张点评。“这个表情非常自然，可以可以；这个眼神很到位，特别有张力；还有这个，这套衣服我觉得最适合你，就是那副墨镜有些出戏，这个回头得再补拍几张，你觉得呢？”

“你拿主意就好。”萧城皓似乎并不在意，只顾着低头给客户发工作邮件。

“我说你好歹也给点儿意见呀，就不怕万一把你拍丑了那咋办？”

“拍丑了你们也拿不出手，到时候自砸招牌，吃亏的还不是你们自己。”

林天若“切”了一声，把萧城皓晾到一边，跑去跟摄影师商量。

距离下一次拍摄还有半个多小时，大伙儿都在干各自的事情，化妆师妹子给萧城皓补完妆以后，坐在一旁打开手机看直播，时不时发出咯咯的欢腾笑声。

萧城皓凑过去瞄了两眼，跟那妹子搭讪起来：“你这是什么直播app？”

“「桃缘」直播啊，现在很多人都在用。”妹子回答完之后突然有些好奇，问萧城皓：“萧先生平时看不看直播？”

“我看的不多，不过我有个朋友也经常玩这个。”

妹子下意识地认为萧城皓说的那位朋友跟自己一样也是一名观众，自然而然就脱口问道：“那你朋友他喜欢哪个主播？”

萧城皓思索半秒，说出他唯一认识的名字：“鱿鱼猫你知道吗？”

“啊？！我之前也有关注过他！”

萧城皓捉住了“之前”这个重点词，“后来怎么没关注了？”

“这个主播不久前被人爆出不雅视频，给直播平台封号了。”妹子摇头感慨：“可惜了，我其实关注了他挺久的，一直都很喜欢看他直播，他长相和性格都很招人喜爱。”

生怕口说无凭，妹子还特意从相册中找出关蒙直播时候的女装截图给萧城皓看，笑嘻嘻地问他：“萧先生，你觉得这女生长得好看不？”

萧城皓假装不知情，笑着点头附和：“确实不错。”

“哈哈，他是个男的，就是你朋友说的那位鱿鱼猫主播。”

“哦？！”萧城皓诧异的表情成功骗过了对方，“他平时经常都是这副打扮？”他故意向妹子打听道。

“他只在直播的时候才穿女装，平时不穿的。”

“你怎么知道？”

“他自己说的。”妹子告诉萧城皓：“其实现在不少主播为了提高自己的点击和播放量，都会绞尽脑汁想出各种点子，男主播穿女装也是增加人气的方法之一，最近女装大佬还蛮吃香的。”

旁边的一位服装师听见有人在谈论女装大佬，赶紧插一脚进来八卦，“你们在说哪位女装大佬？”

“桃缘直播的鱿鱼猫，你听过吗？”化妆师将关蒙的照片递到对方面前。

“哦，原来是他。”服装师刚才兴奋的神情立马消退下去，带着几分鄙夷的说话语气，“这个人挺浪的，私生活乱的很，好像人品也不咋的，经常私底下主动向粉丝要钱。”

萧城皓的眉头不经意地拧了一下，他没发表任何意见。

身边的化妆师妹子反驳对方的话：“那是一些网友为了黑他故意瞎编的，明明就一点证据都拿不出来，这你也信？我从他刚开始直播没多久就关注他了，他不是那种人。”

“别傻了，人家私生活怎样肯定不会在镜头前公布出来呀，你只看过他的直播而已，并不代表你了解他的为人。”

“那你自己不也一样，你又不认识人家，网上说什么就信什么，就因为很多像你这种人云亦云不带脑子思考的人在，那些谣言才满天乱飞。”

原本只是很随意的一场闲聊，结果说着说着，两个人激烈争吵起来不说，还动起了手。林天若听到动静以后赶紧跑过来查看，“妈呀，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萧城皓一时间也解释不清，大声喊道：“别愣在那，快过来帮忙将她们分开。”

后面的拍摄因为两位工作人员的小插曲而延误了不少，原本下午两点前就可以完成的工作被拖到了四点多才完成。

距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关蒙到外面买了钵仔糕回来请大伙儿吃，不知为何萧城皓又跑来画廊这里。

萧城皓指着关蒙手中的钵仔糕，笑着问道：“没有我的份吗？”

“没有了，我是算好人数来买的。”关蒙故意跟他开玩笑，把自己咬了一口的钵仔糕递过去给他，“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吃我的口水~”

萧城皓给关蒙投去一抹耐人寻味的眼神，他二话不说，将关蒙手中的钵仔糕接过来，在关蒙吃过的地方咬了一口，然后又是一口，若无其事地接着吃。

关蒙愣是傻了眼，他纯粹是跟对方说笑而已，没想到萧城皓竟然真的吃了自己的口水。

“其实那边还有钵仔糕，你还是吃那些吧……”

“不用，我就吃这个，这个味道就挺好的。”

关蒙：“……”

在一旁的老蔡将刚才这一幕全看在眼里，他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萧城皓拉到边上。

“萧城皓，你他妈再跟我说一次那是你弟？”

“你觉得呢？”萧城皓跟投篮似的，将手中的竹签抛进垃圾桶里。

老蔡狐疑地打量着自己这位好友，“你看他的眼神，跟他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弟弟，分明就是在撩他。”

萧城皓不否认，“老蔡，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我爸死了之后，我被我高中班主任收留的事情？”

老蔡顿时恍然大悟，“你是说……关蒙就是你班主任的儿子？”

萧城皓点头。

“你不说后来你们已经失联了吗？”

“没错，我曾经找过他很多次，但都无果，可没想到前段时间因为一次偶然，我在酒店里跟他重逢了，我当时也挺意外的。”

“他有没有认出来是你？”

“没有。”想起这个萧城皓就有些不爽，轻哼了一声，“他还把我的手机给顺了。”

老蔡哈哈大笑，“那现在又是怎么一个情况？”

沉默片刻之后，萧城皓才开口：“他好像还没认出我。可能我这些年来变化太大了吧，毕竟也有9年没见。”

“那你干嘛不直接告诉他？”

“本来我是打算让他自己慢慢察觉出来的。”

“那他一直发现不了，难道你就一直不跟他说了吗？”

萧城皓没有回答，他有自己的一些顾虑，只是这些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老蔡说才好。

老蔡见他这样，也就不强人所难，他不耐烦地摆摆手，“唉，算了，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搞定，我懒得理你。”

萧城皓一直在画廊里呆到下班，今天有员工生日，老蔡请大伙儿出去吃饭庆祝，萧城皓也不要脸地跟了过去。表面上是蹭饭，实际是想找机会跟关蒙多相处一会，老蔡他看破不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