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往事(119)
“那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丁邱闻,我都快把心挖给你了。”
现在的顾夕,变得很少流连声色,对他来说,这已经是很大的改变了,他在丁邱闻冷冰冰望向他的时候恨他,却又心怀热烈地爱他,想吻他。
丁邱闻按摩着被捏得发麻的左手,说道:“我不能骗你,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爱上你了,那才是真的,出于其他原因而回馈你,那都是骗你。”
顾夕的眼睛很红,他在这场独自奔赴的爱情里受尽了冷落,在他从前的人生中,这些是几乎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他问。
丁邱闻很想安慰他,却找不到最合理的话术,他只得从头至尾扮演冷淡的角色,与他讲一些他根本听不进去的道理。
在艺术馆的地库里,顾夕强行地亲吻了坐在副驾驶位上的丁邱闻。顾夕的眼中是自己泛白的手指,及对方泛红的下巴,丁邱闻已经失去了抵抗的机会,直到顾夕远离了他的嘴唇,看着他时,他才反应过来。
“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
丁邱闻将视线挪向了车窗外面,他的下巴上仍旧有一个红色的指印,他说:“好了,不要再这样了。”
“在你同意之前,我不会再……对不起,邱闻。”
丁邱闻不再说话了,顾夕靠在座椅上,一时间显得无措,丁邱闻没有看向他,更加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TBC.
第142章 各向东西-01
邢洋为徐嘉乐送来一盒新鲜圆润的橙子,她在急诊大厅的走廊里站了很久,先是见到了她的小叔叔——邢医生,然后,再由邢医生带她去找徐嘉乐,今天的她化了淡妆,穿着T恤牛仔裤,背了一只很低调的单肩皮包,她对徐嘉乐说:“是托朋友从外地专门买的,挺甜的,你带回家吃吧,现在天气热,要放冰箱。”
“哦,谢谢。”
徐嘉乐有一肚子回绝的话,但当他抬头遇见了邢医生的视线,他便只能顺从着道谢,邢洋朝抢救室里望了两眼,她说:“白天没有晚上忙,对吧?”
“看情况吧,有时候人多,有时候人少。”
“车上还有一箱芒果,也是给你带的,于娜娜说你过敏,我就没拿过来。”
邢洋只是个毕业没有几年的年轻人,她生涩地适应起人情世故,然后,接受到来自邢医生的一次挤眼,他说:“洋洋,芒果也拿过来吧,让嘉乐带回去给孩子吃。”
“啊……好。”
邢洋从包里翻起车钥匙,徐嘉乐连忙摆着手说:“不用,真的不用,我不跟孩子住在一起。”
“嘉乐,你就收下吧,她一个小姑娘家的,脸皮薄。”
邢医生对徐嘉乐很满意,他的态度也代表着邢主任的态度,徐嘉乐把手里的礼盒交给了邢医生,他说:“那我跟她过去拿吧。”
“去吧,这个我帮你放。”
邢主任在徐嘉乐的肩膀上拍了两把,邢洋的表情仍旧是微笑的,她说:“叔叔,那我后边就不进来了,待会儿就回去了。”
两个人肩并着肩向前走去,邢洋身上的香气一阵又一阵,飘进了徐嘉乐的鼻腔里,他们连熟悉都算不上,却需要在一种亲密的假设下交流了。不一样的是,邢洋已经对他们的未来有了憧憬,徐嘉乐却在思考彻底回绝她的办法。
“邢洋,”徐嘉乐站在她的车旁,把那个有些重的箱子捧在手里,他说,“你真的要好好想想,我已经离过婚了,你年纪还这么小,我们可能不太合适,你应该找一个更好的人。”
邢洋摆了摆头,说道:“我挺喜欢你的。”
“那……你家里人,邢主任他们是怎么想的?”
“我爸爸说了,大几岁的男人会疼人,最主要的是,他知道你,觉得你还不错,我们两人一个护士,一个老师,算是门当户对吧。”
徐嘉乐皱了皱眉,他说:“我们,怎么能算是门当户对呢?邢主任人家可是——”
“这是我跟你的事儿,不是你跟我爸的事儿,我都这么大了,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任了。”
邢洋以为,徐嘉乐的这些话只是正式交往之前的预防针,她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印象是不错的。
她在笑,问:“晚上一起吃饭吗?”
“不了吧,我爸妈晚上要过来,”徐嘉乐避之不及,他暂时只能想出较为拙劣的借口,他说,“改天吧,改天一起吃。”
“行吧,我没谈过恋爱,你可不要骗我。”
邢洋文静而有礼节,比宋昕榕单纯,却叫徐嘉乐更难以招架,他站在原地看她的车子开了出去,掂了掂手上的芒果,很重,大概超过了十斤。
徐嘉乐把芒果和橙子带回了家,放冰箱,提醒丁邱闻想吃就吃。
“你买了芒果?你不是过敏吗?”
丁邱闻才从艺术展回来,正在敷着面膜看电视,他揉了揉因为步行而发酸的腰,也因为徐嘉乐的出现而心慌,缘由是——他回想起了白天在顾夕车上的那个吻。
徐嘉乐说:“别人送的水果,不是我买的。”
“病人送的?你们急诊护士还有人送礼啊?”
“同事送的。”
徐嘉乐不想多透露,也不想多解释,他知道丁邱闻刚才进门的时候浑身飘香,知道他穿了新购置的一件样式时髦的衣服,知道他戴了项链,还带了一款丝毫不实用的包。
他觉得他是去约会了,对象一定是顾夕,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宽宏大量,同时,又觉得自己是个被对方明目张胆戴了绿帽的男人。
所以,他过问了一句:“你跟那谁出去了?”
“去看展了,没人陪我去,他正好有空,就去了。”
“丁邱闻,我觉得咱们可以正式地分手了。”
“好啊。”
面膜的桎梏令丁邱闻无法做出表情,徐嘉乐的上一句话,大概是丁邱闻最近最怕听到的话了,然而,他还是温和地点头,回应了一声“好啊”。
激烈的争吵时提出的“分手”,总包含了许多冲动,可是,这种情况却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都很冷静,他们看着对方的眼睛,再次,用神色确认了上一秒钟的对话。
极寒的感受从心口处漫开,丁邱闻站了起来,离开了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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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分手吗?”
“真的。”
丁邱闻再次确定,徐嘉乐正是那种能从情感中随时抽离的人,他闭上眼睛和他亲吻,将手腕和掌心放在他光裸的肩膀上,两个人面对面,徐嘉乐的胳膊支撑在丁邱闻的两侧。
徐嘉乐像少年时第一次吻他那样,谨慎又细致,丁邱闻睁开了眼睛,说:“冷。”
他仿佛柔弱不堪,不能承受空调送来的冷风,徐嘉乐在床头柜上找到了空调遥控器,说:“我先关了吧。”
“好,热了再开。”
徐嘉乐揉搓着丁邱闻骨感突出的脚踝,他们看着彼此,粗劣地感受残破的情动,黯淡的灯光从鼻根处铺下去,于嘴唇的底部留下小团的阴影,人的脸显得不那么真切了。
什么都快要结束了,除了他们的最后一次。
徐嘉乐揽住了丁邱闻的身体,他像是在全神贯注捕捉一条光滑的人鱼,腋窝处的汗液是凉的,最艳丽的颜色正是肋骨凹陷处粉红色齿痕。
“慢点儿来。”这是丁邱闻今晚的要求。
“你和那个人……你也会这么勾他吗?”
“没有过,”丁邱闻有气无力地摇头,说,“嘉乐,真的没有过。”
“嗯,我知道。”
这种相信很廉价,因为,此时此刻的他们已经不再需要相信,丁邱闻沾染上自由的隐,变成了天地间、都市中妄图醉生梦死的人,徐嘉乐受制于世人世事,每一步都走得拘谨。
他们都不对吗?他们都对,又都错。
卧室里的空气又热起来的时候,是最后的亲吻的时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