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23)
林俊文大怒:“你知道我们为这场演出排练了多久。”
柳园依旧没有辩解 ,口中只有一句对不起。
“林俊文你有病是吧,冲柳园动什么手,现在别说这些没用的。”黎耀廷抓住俊文的胳膊,给柳园解了围:“今天也不能只怪柳园,最后是这样的结果,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
说到底还是经验不足,无法随机应变。
“搞什么。”林俊文撒了手,泄气地说道:“原地解散得了。”
原本一直坐在窗台上默默无言的齐思卉突然站了起来,冲到林俊文面前:“解散解散,每次一有点事就要解散,你除了说这些丧气话,还能说些什么!”
“我说得不对吗,我早就受够了,要做梦你们自己接着做,我不奉陪了!”林俊文憋的气刚顺下来,就被齐思卉顶了回去,于是将炮火转向了她:“齐思卉,你自己听听今晚唱的是什么!如果不是你唱成这幅鸟样子,我们说不定还有救。”
“林俊文!”齐思卉没想到林俊文会这么说,眼里迅速地擒上了两团泪,但还是倔强地昂着头。
“行了,都闭嘴,有什么好吵的,多大点事。”隋聿插入人群中,强行将几人分开,阻止了火力升级:“今晚先回去,明天我们老地方见,有什么话冷静下来再说,不要在冲动的时候做决定。”
林俊文刚刚在气头上,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但他拉不下面子去道歉,于是颓唐地靠回了墙上。齐思卉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背起自己的包,推门离开了餐厅。
真真拎着书包一路狂奔,赶到餐厅时,表演已经接近尾声。
他站在大门外喘着粗气,心里有些懊恼。晚上他结束家教后没有去帮妈妈收摊,而是拼了命往回跑,结果还是没有赶上。
今晚的演出是免费的,但餐厅有最低消费,至少得购买一份鸡尾酒套餐,真真没钱,自然是不可能进去买酒。
他拒绝上前迎宾的服务员,在五彩斑斓的招牌下站了一会儿,然后就到餐厅后门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一边对着路灯争分夺秒地写作业,一边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真真不懂音乐,他每天放学之后都要辗转各个地方打零工补贴家用,也没有闲暇的时间去了解,但看班级群里同学们的讨论,今晚的演出他们大概是表现得不大好。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真真想,希望明天可以在学校里见到他。
真真想得正入神,拐角处突然传来一声泔水桶倒地的闷响,真真吓了一跳,手里的笔也摔在了地上。
一个人推开了厚重的防盗门,从餐厅后门走了出来,那个人没有发现一墙之隔的真真,他先是欲盖弥彰,假装若无其事地打量了一圈四周,确定没人后,才脱力了一般顺着墙角蹲下,烦躁地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嘴里还嘀嘀咕咕地喃喃自语。
“完了完了,这次真是丢死人了,怎么会这样,以后还怎么见人...”
那人一开口,真真就认出了他是谁,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地上的笔还没来得及捡起来,垫在腿上的课本练习册又散落了一地。
这次那个人听到了真真这边的动静,瞬间又恢复了不久前那泰山崩于前不动如山的镇定模样。
“是谁在那里?”那人冷声问。
真真没想到一个人变脸的速度可以这么快,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自我介绍,露出来的那一片校服衣角,就暴露了他的身份。
“你也是三中的学生?”那人问。
真真的喉咙有些发干,但还是定了定神,说:“是。”
虽然每天放学他都要去帮妈妈照看小吃摊,但真真还是很争气,中考的时候考上了本市最好的高中。
确定真真的身份之后,那个人放松了下来,问:“你是不是来看我们演出的?”
“嗯。”真真应了一声。
“我们乐队的歌是真的很难听对吧。”没等真真回答,他就自顾自地说道:“要不就真的听林俊文的,干脆解散得了,反正也就是闹着玩。”这人的思维有些跳跃,也许是真真的声音让他生出一种亲近感,他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将平日里不会和朋友说的话,毫无负担地说给这个陌生人听,“可能我爸说的是对的,我就是个废物,离了他什么事都做不成…”
他好像很难过,想到这里,真真把地上的课本捡起放好,想要从墙后面走出来安慰他。
听到真真的脚步声,那个人像受惊的兔子一般跳了起来:“站住,不许出来。”说完之后,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到墙根蹲下,“今天在台上演的都是啥啊,我是没脸见人了,你先别出来,让我自己缓缓。”
看着地上那个缩成一团的影子,真真笑了起来,他没有勉强,往后退了一步,靠回了墙后。
今晚的夜色真好,星星像镶嵌在黑色天鹅绒上的钻石一般,铺满了整个夜空。这样的星空在城市里并不多见,两个少年人的目光不由得被漫天的繁星吸引。
感觉到他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之后,真真问他:“谁说你们唱得难听了?”
“就今天现场那些人呗。”那人瓮声瓮气地回答了一句,又反问真真:“你没听见吗?”
“我没有。”真真说:“我来得晚了。”
那人自嘲道:“那你运气真不错,逃过一劫。”
听他还有心思打趣自己,真真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你今天是特地来看我们演出的?”聊了大半天,那人对真真产生了一点好奇。
“嗯。”真真诚实地说:“但我来晚了,也没钱进去。”
“没钱”这两个字,真真说得坦荡,但听的人,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对于“有钱”这两个字,他的感受比较复杂,但他也不会说诸如“有钱也不一定快乐”这种何不食肉糜的话。
“我给你哼两句,不收钱。”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说:“我唱得不好,献丑了。”
真真第一次知道他还会唱歌,他唱得很随意,在真真面前也没有特地讲究什么技术技巧,唱的甚至不是他们乐队的歌,但歌声清爽明亮,是和主唱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一小段哼完,那个人问真真:“怎么样?”
真真立刻回答道:“好听。”
那人稍微往前探了探身体:“真的?”
“当然是真的。”真真说。
“谢谢你安慰我。”他的影子又靠回了墙上:“你真是个好人。”
真真又问他,“你喜欢自己现在做的事吗?”
那人思索了一会儿,说:“喜欢。”
“那就坚持下去,有机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是很难得的。”真真抬头看向无垠的夜空,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地眨着,像是此刻出现在他心里的那双眼睛。
“你好好练习,我呢回去之后就努力赚钱,如果将来你还有演出,我一定会去现场看你的。”
“还有,你爸说得不对。”真真停了停,继续说:“只要是你想做的事,一定就能做成。”
真真的话音落下之后,那个人半晌没说话。他在观众、在队友面前能保持镇定,现在被人这么一安慰,反而鼻头发酸,有些想哭。
真真察觉到了他的鼻音,哑然失笑:“你是哭了吗?”
“你才哭了,走了。”那人用力吸了吸鼻子,今天他不但逮着一个陌生人絮絮叨叨了大半夜,还哭哭啼啼,情绪恢复过来之后,终于开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哥们儿,谢了,今天我们就先不互相认识了哈,真是太丢脸了,有点儿尴尬。”他站起身,搓了搓脸,放下手时,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神采飞扬的模样:“下次演出的时候你报我的名字,我免费唱给你听。”
第十八章 我可以一起去么?
“警方那边已经给出了调查结果。”
曹助理在电话那头,向隋聿汇报着前次医院高空坠物的调查结果,语速飞快,“医院顶层器材室的监控损坏,无法提供有效信息,但周围的几个监控并没有拍到可疑的人物,所以初步判断这次的高空坠物是意外,后续的赔偿方案我这边会继续跟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