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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少爷以为自己是万人嫌(171)

作者:振露 时间:2022-12-05 09:19 标签:甜文 豪门世家 现代架空 励志人生

  她最后还是点头,把找了十多年,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宝贝赶出家门,让他单独出去住。
  这其实是一种放弃的信号,可是那个时候她沉浸在为什么这个孩子会变得这么陌生的失落里,未曾发觉是自己因为种种原因,一开始就没有好好去看过他。
  她没有真正和他沟通过,开始时是担心唐突,不如交给同龄人在熟络后慢慢沟通,后来就变成了很擅自的失望。
  ——她有什么资格失望呢?
  谢夫人难过地想,整个人如同一朵安静凋零的鲜花。
  她声音很轻,在格外寂静的房间里响起来,飘渺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阿伫,刚刚醒过来的时候,我有想过是当时我死掉就好了。”
  谢先生熄灭了手里的烟,垂眸,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安慰她。
  要是他擅长安慰人,不论什么情况下都能说出很讨巧的话,当年也不会闷头直接去福利院。
  他爱孩子,本质上是因为爱妻子。
  谢先生这些年几乎没有在谢夫人面前抽过烟,今天算是特例。
  等烟燃尽,他才沉默地通讯录里翻出家庭医生的号码,给对方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出去。
  谢夫人脸上泪痕已经干了,问他:“为什么我会不相信自己的孩子,甚至没有认真听他说什么,就做出了判断呢?”
  谢先生又点了一只烟。
  良久,他同样哑然地开口:“……这并不你的问题,你同样也是受害者。”
  “可是这不能代表什么。”
  谢夫人理智地开口,“……阿伫,我是受害者,但我也同样是加害人。”
  她对那个梦的记忆清晰到可怕。
  在那个梦里,她记得是小思最先发现了不对,告诉她,她给小乖的银行卡在软软的房间。
  她去问软软,但是软软神色很平静,不像说谎,告诉她银行卡是在家里的垃圾桶里看见的。
  他捡起来,是怕她知道后会伤心。
  所幸的是她怀疑了。
  她当时觉得小乖虽然不是好孩子,但心里对她还存有一丝敬畏,不至于干出一出家门就直接丢到银行卡的事。
  他在从她手里接过银行卡的时候,眸光灰白,透着一丝惶恐。
  她那天晚上辗转许久,去查了家门前的监控。
  他没有丢掉那张银行卡,只是站在家门口不远处站了许久,做了一个擦眼泪的动作,转身离开了。
  那银行卡是怎么到软软手上的——?
  这两个孩子后来的关系并不好,转交应该不可能。
  她心中的疑惑越放越大,开始调查,然后,彻底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软软做事非常周全,但那是在他逐渐长大之后。
  谢夫人还是找到了一些证据。
  她沉默地把那些证据摆在软软面前,声音颤抖,问他为什么。
  谢家对他难道还不够好吗?把他当成亲生的孩子看待,也计划给他留了和其他人等额的股份。
  谢夫人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们家成员构成非常简单,相亲相爱,更没有因为家产分配的问题红过眼。
  软软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她和软软对峙时,软软并没有任何慌乱,只是笑,然后笑出了眼泪。
  他仍然喊她“妈妈”,可是谢夫人觉得恶心。
  软软接下来的话更让她头晕目眩,几乎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软软承认了所有的事,并嘲笑她,说你们的爱也不过如此,不如把他交给我。
  谢夫人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现在这样,强烈地希望某个人从世上消失过。
  但软软动作更快,干脆离开了谢家,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开始提醒吊胆,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既找不到软软的踪迹,也寻不见她的小乖的下落,生怕软软找到了小乖,怕他做什么。
  幸运的是,他们最后还是抓到了软软,将其绳之以法。
  可他们在北方的那些县城里找了很久很久,也没有找到应该去了北方的小乖。
  “他那个时候的抑郁情绪很严重。”请过来的侧写师声音轻柔,话里话外都希望她能做好最坏的预期。
  谢夫人甚至不知道在梦里那段时间,自己到底是怎样度过的。
  人最后是在一个偏远,连快递都要去镇子上才能去取的村落里找到的。
  她风尘仆仆地赶过去,迫不及待想对他道歉,认错,想让他回家。
  然而她的小乖并不认她了。
  谢夫人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树上给村里的老人家摘柿子,他没有从树上下来——因为现在下去,再爬上来会很不方便。
  他表现得温和疏远,礼貌又客气地先像她道了歉,然后才问她的来意,连犹豫都没有,干脆拒绝了他。
  她站在树下面,听他很平静地承认自己之前的不理解。
  还有怨恨。
  “……那个时候其实很疼。”
  她听见自己的孩子这么说,“我只知道自己生了很严重的病,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医院的病床上,工地那卖盒饭的夫妻坐在病床前面,说,娃,你现在这样不行。
  他也知道自己不行的,可同样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那对好心的夫妻看他可怜,又生了病,一个人确实不容易活下去,便雇他帮工,让他择菜,又想办法给他联系了那种不贵的社区医生。
  不管是心理辅导还是后来开的药,还是那对夫妻垫的钱。
  他那个时候其实不太想活,总会觉得自己还是死了比较好。
  可一想到自己还欠他们许多,疼的时候咬咬牙,按时吃药,慢慢也就生存下来了,想开了许多事情。
  夫妻两个人在外面打工,还要带孩子,没有时间照顾家里的老人,还是在电话里才知道老人忘记关家里的煤气,差点中毒的事。
  他感觉自己的病好一点了,就主动提出说自己可以过去帮忙照顾老人——他还会打视频,有他在,他们不用担心老人不会联络的问题。
  村子里其实也有工作,年青人回来创业,承包了山头,开了家卖各种水果的网点,现拍现摘,包好之后由三轮车统一拉去镇上的快递点。
  他去果园帮忙,手脚勤快,一个月也能拿三千到四千块钱,除去每个月他坚持要还掉,还能剩下一些。
  谢夫人找了他一年多,将近两年。
  可是他已经从过去的那种痛苦彻底走出,也不像过去那样再渴求来自家人的温暖和爱了,自己就是一个很完美的宇宙。
  “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稍微好受一点呢?”谢夫人小心翼翼,不敢再自称妈妈。
  她只想期求一个原谅。
  然而“原谅”的行为是尚且抱有希望的人才会做出来的事情,他仍看着她,但他的眼里已不再有她。
  面对她的后悔,还有被刻意曲解的言行,包括那些已经水落石出的误会,他只是沉默了大约十几秒的时间。
  他很释然地告诉她,这件事并不是她的错误,他也有错。
  他那个时候并不敢和他们沟通交流,同样没有敞开心扉。
  ——可是他有什么错呢?
  遭受欺骗的是他,被深深伤害的人也是他。
  谢夫人不记得那天自己是怎样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那个村子,纵使他再怎么怨恨自己,谢夫人都不会觉得有多难过。
  被怨恨总比彻底被当成陌生人要来得好。
  后者代表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可能。
  在那个梦里,他最后通过自考,上到了很好的大学,毕业后又回到了那个小村子。
  留守的老人们把他当成亲孙子那样疼爱,他同样拥有很多的朋友,认识的人都很喜欢他。
  世界上有没有谢家的存在,对他都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或许很久之前他们曾经短暂地相交过,但血缘并不是万能的借口,更非良药。
  早就在她傲慢地让他搬出去,将他赶出家门的时候,那条线就应该断掉了。
  覆水难收,断掉的东西,就算再怎么努力拼接,也不可能恢复如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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