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少爷以为自己是万人嫌(102)
一切似乎都是在电光火石中发生的,老实说,李珩脑子还没转过来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只是本能根据他们的对话内容,判断出小顾同学并不想被认出来。
“你应该认错人了,这里没有什么顾。”
他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帮顾明月隐瞒,“我们是从外地过来旅游的学生。”
怕对方对中文理解可能有什么障碍,他还特地换成英语重新翻译了一遍。
金发少年这才注意到自己要找顾的对面还坐着其他人。
他有点尴尬地把手抽回去,站好,脑袋耷拉着,有种和体型不太相符的乖巧感:“泥嚎,对不起……”
“没关系,也祝你早点找到他。”李珩脸有点烫,但还是面不改色地把谎话继续编了下去,“没有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们要继续吃饭了。”
他注意到小顾同学悄悄用两只手给自己比大拇指,在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差点没有绷住。
他悄悄用脚踢了顾明月一下,老实道完歉的金发少年刚好重新抬起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珩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闪闪发亮,有点像家里的小柴、还有养在牧场的阿呜和阿汪。
就是那种,小狗看到主人——或许还有肉的时候,带着期待,太阳底下亮晶晶的眼神。
“泥嚎!”
少年又重复了一句不甚标准的问候语,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魔方,在左手上盘来盘去 。
“我叫安德烈.雨果……”
他看上去好像有点紧张,自我介绍的时候明明切换成了母语,还是显得有点磕绊,仿佛那些字母会粘牙齿一样。
“我感觉你好像出现在我梦里面的天使,请问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和你从朋友做起……”吗
还没说完,顾明月带着恼意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安德烈!你要是想明天就卷铺盖被送回去就直说!!!”
“……顾,你也在这里啊?”
叫做安德烈的金发少年明显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之后,又显得有些开心:“刚刚我还以为真的认错了!”
他好像完全没有把顾明月的卷铺盖威胁听进耳朵,短暂惊讶了一下之后,注意力又全部回到了李珩身上。
在被安德烈绕着问来问去的时候,李珩终于能肯定之前那股即视感并不是错觉。
一会儿坐在他左手边,一会儿坐在他右手边,从他的姓名问到兴趣爱好,家庭构成,眼巴巴希望得到回答的样子,像极了摇着尾巴的大金毛。
等麻辣烫吃完,在小顾同学的冷嘲热讽、阴阳怪气,还有安德烈委委屈屈的辩解中,他总算是大概弄清楚了前因后果。
安德烈就是那个奥赛高出小顾同学好几分,年龄还比他小,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天才弟弟。
他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很简单。
——半个月后有场学术交流,但是他的导师不准备带上他,而是准备带已经参与了研究很久的师兄参与讨论。
心高气傲的安德烈同学就这么瞒着监护人,还有学校的导师偷偷买机票过来了。
昨天刚下飞机,直接打车到Q大,付钱才想起来自己没兑换币种,被司机当成洋垃圾转头扭送进了警局。
最后还在顾明月的导师接到消息出面,才把人担保回来,并联系上了对方的导师,还有监护人。
然后安德烈的账户就被监护人冻结了,连带他今年的奖学金一起。
由于目前身无分文,要大半个多月之后才能蹭导师的飞机回国,他现在暂时和顾明月挤在一间宿舍。
顾明月是狐狸,但安德烈是那种热情且傻,总是汪汪乱叫的大狗。
所以,李珩完全能理解为什么小顾同学要躲着安德烈走。
不是因为讨厌,纯粹只是相性不合。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安德烈“献殷勤”的对象突然从顾明月换成了他。
但好消息也不是没有——最起码他们可以堂堂正正从正门进Q大,不用躲东躲西,也不用特地绕去隔壁学校了。
就是在学校里散步,顺便拍那些秋叶的时候,李珩感觉到了一种很诡异的煎熬。
他左手边是俨然一副正宫架势,说话必以“呵呵”开头,“呵呵”结尾的顾明月。
而右手边,则是对表现得一切都很新奇,各种各样的念叨从来都没有停过,尾巴越摇越欢的安德烈。
“我也觉得这片叶子特别好看。”
安德烈侃侃而谈,从梭罗一直说到莎士比亚,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好有品味,我们的灵魂也好契合。
李珩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看过《红楼梦》。
毕竟他在和试图捍卫这段友谊、维持自己正宫地位的小顾同学据理力争的时候,连“我感觉我前世一定见过他”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安德烈的中文介于标准和不标准之间,每次喊他“谢”的时候,听上去都有点像“雪”,也不知道是怎么歪出来的。
直到李珩从Q大专门卖文创的店,带着自己的纪念品和特地买的水钻出来,站在门口的小顾同学和安德烈争论也都还没有结束。
他只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一人手里塞了一瓶矿泉水,感觉可能今天的梦里的内容可能都是那些听也没听过的定理。
这场争执起源于顾明月,因为安德烈眼睛闪闪发光地告诉他他们学校的风景也很好,而且就在山里,还能看见松鼠和鹿,表示如果他想申请的话自己可以帮忙。
然后顾明月就开始阴阳怪气地讽刺他泥菩萨过江,与其惦记别人,不如管好自己。
“我怎么听说,有谁的教授已经准备去另一所学校搞弦理论,不继续研究数学了呀?”
顾明月皮笑肉不笑,“你们那边的学校是宽进严出吧,会不会有人因为课题原因毕不了业?”
安德烈就反驳他说,不是走教授那边的关系,是家族的关系,随即被小顾同学指出了目前资产惨遭冻结,身无分文的事实。
可能安德烈就算再多十年人生阅历,也未必能在拐弯抹角损人和吵架方面,胜过小顾同学。
李珩决定今天晚上回去之后,给小顾同学发消息,单方面给他颁发一个“比安德烈厉害”奖。
接过矿泉水的安德烈倒是很感动。
有顾的态度作为对比,他觉得天使更加像天使了,简直浑身上下都在发光。
安德烈决定不再和顾去争论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他还记得自己目前所在的土地是一个传统与创新并存,在开放的同时又意外守旧,充满矛盾的地方。
他试图表明衷心,“我发自内心地热爱这里,也准备在毕业之后过来定居,我在法律意义上已经成年了,不会被家人的意见左右,他们的态度是他们的态度,我的态度是我的态度。”
顾明月给他鼓掌,“说得好,但是你现在没有钱,你在吃我的白饭。”
李珩没忍住,带着点好笑地瞪了他一眼,让他适当委婉,不要那么直接。
好歹安德烈也算是外国友人。
“可是我很快就能继承祖父的遗产了。”
安德烈替自己辩白,没忘记解释家人不由分说,直接冻结了他冻结账户的原因,“而且他们那样做也只是希望我能尽快回去,不要继续待在这里。”
“我小时候在这里被绑架过,不过不是在这个城市,是在更靠海的地方,所以他们一直觉得这里治安很差。”安德烈说。
看在李珩的面子上,顾明月决定把那句“你不会觉得我之前说你们那边民风淳朴是真的在夸治安好吧”咽回去,暂时不发表看法。
安德烈表达了自己对犯罪团伙,尤其是专门对幼童和女性下手的犯罪团伙的不屑,认为他们是一群只敢针对弱势群体的懦夫。
“我小时候应该也被绑架过,不过这是我妈妈告诉我的,我没有什么印象。”
李珩倒是很有共鸣。
他共鸣的点在于谢夫人这些年找他找的很辛苦,见过很多那因为意外没办法和家人团圆的遗憾,说给他听过,而且院长阿姨也收留过那种好不容易从拐卖团伙里逃出来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