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少爷以为自己是万人嫌(139)
但不论如何,只要是他的决定,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谢笃之都会欣然支持。
“我可能需要想一下,我还没有想好。”李珩回答他,紧绷的背脊渐渐松下来。
他靠在柔软舒适的车座上,虽然这样回答了,但实际上没有去思考这个问题,而是有些愣愣地出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对不起,我来得太迟了。”
突然,他听到谢笃之向自己道歉,下意识惊讶地转眸去看对方。
青年半垂着眼,眸光被长睫遮盖,没有看他,嘴唇抿得比刚刚承认失误时还要紧。
——其实在一进门的时候,谢笃之就想道歉了。
然而很简单的一句话,他偏偏拖到现在才说出口,铺垫了一层又一层,似乎才积蓄起了足够的勇气。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怕失望的。
“没有来迟。”李珩突然有点想笑。
他也真的笑了,并且很认真地冲他摇头,“三哥,你过来的刚刚好,样子也特别帅。”
要是谢笃之再来晚一点,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他连想都不敢往下想。
“是不是不舒服?”
谢笃之注意到他拧成一团的眉毛,准备把车窗打开。
“……我可能只是有点饿。”李珩脑袋耷拉着,没有提白软给他舔眼泪,还亲了他眼睛的事。
光是想到就已经很让人难受了,何况说出来。
他其实也有点害怕要是说出来,谢笃之可能用那种他暂时想不到什么词汇形容,绝对不想见到的那种眼神看自己。
谢笃之沉默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粒糖,把糖递给了他,“我订了餐,到家的时候刚可以送到。”
车是朝临枫湾的方向开的,李珩从他手里接过糖的时候愣了一下,没有注意。
——因为谢笃之给他的糖,是那种甜里面带了点酸的陈皮糖。
谢笃之很了解他,知道他喜欢什么。
谢笃之本人也没发现自己刚刚用的称呼是家。
他拨开糖纸,把有橘子清香的糖果丢到嘴里,压在舌头下面默默含着,那股恶心的感觉奇异消退下去很多。
等糖还剩一点的时候,他才嘎吱嘎吱把它嚼碎,吞下,带着点凝重地开口:
“三哥,这件事我准备告诉爸爸妈妈。”
“但是在告诉他们之前,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想和你说。”
他想把那个梦的事告诉谢笃之。
不是因为一时冲动,也不是希望到对方在知道梦的内容,发现白软只是在“作弊”后心情可以变得稍微好一点。
他只是单纯地,想把这件事和谢笃之说罢了。
“……什么?”
谢笃之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已经预料到了最坏的答案。
——之前和白软见面的时候,他在成功给予白软警告的同时,白软也知道了他的秘密。
并且,白软应该已经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告诉对方了——在他一层层找人的时候。
谢笃之认为,喜欢完全是自己个人的事情。
他原本就不打算让李珩知道,除非某一天对方跑过来和他说,他十分确定自己喜欢男性,他才可能忍不住泄露一点。
更准确一点概括,谢笃之认为自己现在的状态接近“暗恋”。
被暗恋对象当面戳破,对他来说其实有点难为情。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情绪的由来,论证其是否合理,和背/德/感带来的兴奋完全无关。
也不确定在戳穿之后,他们是否能像之前那样,以相对舒适的模式相处。
这是不论理智还是情感,都没有办法处理,甚至互相推诿的问题。
“唔,说起来可能会比较长,而且也很复杂。”李珩没有注意到他这种微妙的紧张,还在思考要怎么说才显得不那么荒诞。
“等回家……”他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发现自己莫名有点困。
“……等回家再说吧。”
谢笃之把车内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以免他在小憩的时候着凉。
李珩嗯了一声,胡乱点头,眼皮子彻底沉下去。
不管是之前和白软的周旋,还是被谢笃之找到之后想的那些事,都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
他确实是累了。
等他睡熟,谢笃之敢重新去看他。
良久良久,才带着点纠结和不舍地移开目光。
李珩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床上。
他自己的房间,屋子里面空调也开着,从窗户往外面看,天已经黑了。
秋冬太阳总是沉得格外早,他也不确定现在到底是几点——手机已经没电了。
他想起来自己似乎应该检查,或者干脆换一个手机,在他昏迷的时候,白软用他的指纹解过锁了,说不定还重设过他的密码,把他和其他人的聊天消息都看过一遍。
谢笃之不在自己的房间,而是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看书,李珩下楼的时候特地扫了一眼挂钟上的时间,发现居然已经快八点了。
“醒了?”谢笃之注意到他下楼,几乎是瞬间合上书,站起来,去厨房端菜。
“来吃饭。”
青年这样说。
他一直在等他吃饭。
中间还让餐厅重新送过一次菜——就算有保温,时间放长了,松鼠鳜鱼上的面糊也会软掉。
李珩其实没有太多食欲,但谢笃之一直在给他夹菜,不知不觉,也吃了很多。
“三哥,我想和你说的事,和一个秘密有关。”
放下碗筷,李珩尝试组织语言,“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是我总觉得它甚至有可能真的发生过。”
“之所以从前没有向其他人说过,也是因为我觉得太荒谬了。”
“什么?”谢笃之未曾注意到自己松了口气。
“在被认回家的前一天晚上,我做了个很长的梦。”
他悄悄抬眼,想去看谢笃之的反应,“在那个梦里,叫谢笃之的人,其实是白软。”
谢笃之惊讶之余,发现自己居然不太意外。
因为单纯按照概率,当时最有可能被谢家领养的,确实是白软。
只是他当时横插了一脚而已。
“我梦到白软是谢笃之。”他顿了顿,忍不住咬了下嘴唇,“在那个梦里,我被认回家之后,他表面对我很好,背地里却一直在针对我。”
“刚被认回家的时候,他就站在楼梯上,向我招手,然后自己故意摔下去,说是我推的他。”
——谢笃之瞬间联想到刚见面那天,他发现对方比资料上还要瘦弱,临时起意,给对方塞零花钱的事。
那个时候,对方确实恍惚了一下,然后,在上楼,他伸手的时候,表现出了一股犹如惊弓之鸟般的惶恐和失措。
……原来是这样的原因。
不仅如此,刚被认回家的时候,对方身上那股似乎如影随形的谨慎、甚至是怯懦,也得到了解释。
谢笃之产生了名为懊悔的情绪。
他其实在他们刚见面的时候,就发现对方和自己查到的资料上有一点微妙的不相符,没有多少自信。
但他只是很简单片面地把原因归结到了身世带来的冲击上。
他不知道他心里始终在害怕,所以才会那样地小心翼翼,生怕像那个带有几分预知色彩的梦一样,遭到厌弃。
“……白软应该也和我梦到了一样的事,他在梦里面接触过家里的公司,清楚情况,所以才会很出其不意地弄出了一些阻碍。”
说到这里,他难免有些含糊,也不好意思悄悄观察谢笃之的反应了,“不是他有多厉害,而是他凭借那个梦做了弊。”
他不知道的是,对于那些在商场上遇到的竞争对手来说,谢笃之其实也算是在作弊。
不仅仅是天赋和重活一世的经验加成,也因为时间,因为行业的发展水平。
比起他做的那个奇异、但不准确的梦,谢笃之才算真正了解未来走向,并把握住了未来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