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少爷以为自己是万人嫌(127)
估摸着电梯快到二十九楼, 她才点开了和老板的聊天框, 以相当公事公办的态度把“您弟弟来公司了”这件事告知了对方。
堵上今天的茄汁肥牛盖浇饭,她敢肯定弟弟是临时决定要过来的, 老板还蒙在鼓里。
想到之前公司传的那则八卦, 前台甚至还有点坏心眼地期待, 弟弟君上去的时候,老板正在冷着脸训人。
——然而谢笃之没有训人。
谢笃之正在回复周六周日堆积的工作邮件。
听到敲门,他还以为是助理过来送文件,沉声说了句:“进来”。
门从外面打开,钻进来的人却不是他以为的助理,或者其他的公司高层。
“……今天不上课?”谢笃之嘴唇嗡了嗡,有些惊讶。
他清楚李珩的课表时间,甚至还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上什么课。
周一上午是社会学概论和大学语文,下午是大学外语。
这个问题刚问出口,他心里就闪过了一丝类似恼悔的情绪——不应该以这个作为开场白的,上来就问为什么不上课,太严肃,给人的感觉也太不亲近。
“我和辅导员请了假。”
李珩带上了门,“三哥现在在忙吗?”
要是谢笃之早上忙,他就把语言组织得再清晰一点,等中午休息的时候再说。
“不忙,早上没有重要的事处理。”谢笃之摇头。
又问:“怎么突然过来?”
还没有提前和他说。
谢笃之不是需要提前去准备话题的类型。
在商场,或是一切能涉及到利益的社交场合,不论什么样的话题,他都能做到信手拈来。
他感觉自己只是有点太意外了。
——应该问“昨天和舍友出去玩得怎么样”,而不是问怎么突然想到过来的。
“有比较重要的事……关于墨墨的男朋友。”李珩深深吸了口气。
谢笃之“嗯”了声,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也等他继续往下说。
昨天出门前,李珩把他们宿舍被舍友男朋友约出去吃饭的事告诉了他,还特地提了那家私房菜馆的名字,说起家里没喝完的花茶。
然后,直到互道晚安,对方就再也没有发过有关这件事的消息给他。
谢笃之推测这次会面应该不太愉快,但又没有不愉快到必须要和自己说的地步,在少年开口前,更是没有设想过他会为了这件事专门过来。
是品行吗?不,品行远不至于,只是品行问题的话,文字或者语音就能沟通清楚,而且也不会显得这样迫切。
难道说,他那个舍友,林墨,交往的男朋友是他们认识的什么人?
谢笃之首先排除了亲属,把筛选范围缩小到他们都认识的人、并且不在S市本地的人里。
李珩提到过,他的舍友是网恋。
顾明月不太可能,顾明月性格实际上很骄傲,不会喜欢过于自轻的人——之前被他打发走的安德烈也是同理。
假如是他们,昨天聚餐结束,回宿舍的时候,对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告诉他了才对——甚至不用等聚餐结束。
而且也绝不是这种凝重的态度和语气。
他们共同认识,但是由于不确定原因,他第一时间没有被告知,又要让少年特地跑过来一趟的,应该是谁呢?
谢笃之想起他进来时眼中还残着些许未褪的不安,困惑的同时,心中差不多有了答案。
“……白软?”
“墨墨的网恋男友,是白软。”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李珩吓了一跳。
“三哥,我还没有说,你怎么就知道了。”他忍不住开口。
明明昨天他为了避免谢笃之觉察到什么,在回去之后,没有聊任何有关聚餐的话题,而是向他问了好几个经济学知识点。
“猜的。”谢笃之坦然。
“白软的概率最大。”他想了想,简单组织了一下语言,“只是品行问题,你完全发消息告诉我,或者周五在和我说。”
不管怎么说,舍友都处在热恋期,就算交往的男朋友品行不端,一时半会也没办法进行人为干预,着急并没有用。
“所以你就推测,墨墨的男朋友是身份方面出了问题?”
李珩觉得他逻辑好清晰。
“也有其他可能。”谢笃之摇头,“比如遭遇诈骗,意外负债。”
“但只是这种情况,你自己就可以很好地解决。”
谢笃之这样说。
李珩突然有点羞赧,张了张嘴,几秒后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想说什么。
“三哥,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说的,昨天晚上看见白软,我有点突然,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告诉你。”
他很认真地向谢笃之解释原因,“而且昨天晚上已经很晚了。”
最起码等他把来龙去脉,包括时间线全都弄清楚之后,已经很晚了。
他不想那么晚还打扰谢笃之,拉着他一起不睡觉。
何况,昨天晚上说,问题也不会在昨天晚上就能得到解决。
谢笃之并不介意时间问题,问他,“昨天没睡好?”
“也没有。”李珩试图证明自己一点也不困,“……就是睡觉的时候一直在想,怎么还没有到早上。”
早上他就能过来找谢笃之,把昨天发生的事都完完整整告诉对方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谢笃之感觉自己被这句话不轻不重地烫了一下。
青年稍微偏开了目光,垂下眼,带着几分欲盖弥彰地敲了几个字。
“你怀疑白软另有目的,但他应该表现得对林墨十分关心,爱护……或许还有亲密性行为。”
“他的表现让你在怀疑他的同时,又忍不住去想,或许他是真的喜欢林墨,会认识林墨,也只是意外和偶然。”
李珩使劲点头,感觉自己好像在表明什么立场:“对的,我没有不怀疑他。”
他还是戒备白软,不认为白软会善罢甘休,在上次邀请他上节目失败之后就干脆放弃,换另一个目标。
“我知道白软很坏。”他差点下意识把梦里发生过的一些事当做例子讲出来,还不小心咬到了自己舌头。
“总之,我知道他很坏的。”
他对谢笃之重申了一遍,“但是人很复杂,在不同的人眼中扮演不同的身份,也有各种不同的形象,一个坏人,同时也有可能是好人。”
“……”
说完,他总觉得哪里不对,自己刚刚的话好像很容易就会造成误解,可是又不知道怎么纠正,更精准地表达出来。
“我不是说白软是好人。”少年抿了抿嘴唇,板着张脸,表情有点懊恼,“我的意思是,在墨墨看来,白软应该是好人。”
“他对墨墨,给我的感觉也不是像对我们这样,而是……”
“更真实,更真诚?”李珩清楚自己的形容很怪,但白软昨天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他把林墨怎么和白软结识,白软又是怎么喜欢上林墨,以什么为契机发动的追求……几乎是自己所有能想到的事,全和谢笃之说了一遍。
谢笃之听得很耐心。
也理清了少年纠结的点。
他担心白软真心喜欢自己的舍友但同时也在利用自己的舍友,害怕舍友因此陷入纠结,被卷进本来完全应该和自己无关的事,甚至因为他们和白软微妙复杂的敌对关系,陷入某种两难的局面。
担心白软只是虚情假意,利用自己的舍友达成目的,在目的达成之后再将对方毫不留情地抛弃。
更担心白软在S市的这段时间会不会在暗中谋划什么,对谢笃之不利。
至于自己怎么样,白软会不会挑拨他们的舍友关系,真的以此为契机报考S大,或者干脆当荣誉校友,会不会搞故意针对……反而是最其次的。
谢笃之有些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无奈的同时还有点想笑,又对他有这样的担心完全不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