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养成手札(92)
他实在不明白,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帝辛为什么喜欢久目?为什么连带着他也喜欢上了久目?
正如缠绿说得,那样一个疯女人,怎么就吸引人了?
什么都会也什么都不会的一个人,怎么看怎么就不该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
“久目……”他摆弄着灯笼,而后指尖‘突’的一下冒出了火苗,把灯笼烧得一干二净,“你们欠我的,这都是你们欠我的。”
那时,久目认不出帝止和帝辛,总是把帝止和帝辛两人认错。帝止那时也就是少年心性,想着不如就趁机让久目喜欢上自己,那这样岂不就是折腾到了帝辛?
于是,他费尽心思,没成想,久目喜欢上的却还是帝辛。可他却不明白,为什么整日里和帝辛厮磨在一起,却还总喜欢喊着他的名字。后来一封信,他总算是明白了。感情,久目完全认错人了。
那信上,久目字写得规规整整,约了帝止去看星空。
帝止赴约而去,听着久目说得那些从前的事情,全都是她和帝辛做得,同他毫无关系。他忽而觉得心虚,转头之间看到了远处的帝辛,那一脸痛苦的模样却教他好生痛快。
这之后,帝辛消失得无影无踪,缠绿入魔一事也传了开来。
“入魔啊……”帝止忽而笑了开来,缠绿入魔?也亏得那些人居然相信。
焚魂火而已,如何能使人入魔?
那都不过是他的一个恶作剧罢了。是的,即便是在过了这么多年之后,帝止依旧认为那只不过是一个恶作剧。
他见不得伏羲对缠绿的厚爱,见不得缠绿即便那样不正经还如此被人捧着,他恨他嫉妒……他害怕,害怕这天君的位置最终既不是他的更加不是帝辛的,而是缠绿的。
于是,他不过是随处传了关于缠绿练焚魂火的事,不过是夸大其词了而已,不过是故意引了旁人看到缠绿练焚魂火可怕的模样,其实那都是寻常事儿,只是旁人没见过而已,大惊小怪。
他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到了那个地步,等他收到伏羲对缠绿的惩罚的时候,他觉得很内疚却又觉得很开心,所有的人都将离开,天君之位只会是他的了。
“缠绿,这是你应该的。”帝止大笑了起来,捂着胸口。他想起了当初缠绿被关到莲花池底的模样,那般震惊那般失望……
什么杀了仙子仙童?那都是他传出来的,他说得,又有几个人会不相信呢?
报应来得很快,帝辛知道了缠绿的事情是他传出来的之后,率先找到了他,问他‘为什么’。他也不知道,他拉着要去告诉伏羲的帝辛,从不流泪的他忽然哭了出来。
“帝辛……哥!”那个时候,他真的算是深情流露了,“我不是故意的,不过是个玩笑……哥!”
这辈子没喊过帝辛‘哥’的帝止在那个时候却喊了一声‘哥’,帝辛浑身发颤,给了帝止一巴掌,而后转身离去。
是的,帝辛终究还是放过了他。
可是久目却想要和他双宿双飞了。为什么?他做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久目却不能支持他?为什么要败在久目的身上?
他不甘心……
于是,这才有了谁谁谁告密……
他知道,久目一直怀疑是帝辛,但是久目不知道帝辛在哪,而他知道。他的孪生哥哥在西天佛祖那儿,为他的过错,为他的一切而忏悔着,每天念着佛经。
那个时候,他说了什么?
他说:“帝辛走了,消失了。”
于是,久目相信了他。
哦,对了,帝辛忏悔什么呢?因为,他和帝辛都知道,当年伏羲和黛梓之间的故事,更是知道了久目的身份。曾以为是一个秘密,不曾想早在一万年前,他们就知道了。
帝辛呢为这事儿忏悔,他呢,则是借着这个原因,硬生生让伏羲拆散了他和久目。
这样的事怪谁呢?
当然是怪伏羲了。
九千年前的事情在脑海里走了一遍,帝止恍然觉着从头到尾只有他知道这个事知道那个事,帝辛被他逼得去了西天佛祖那儿,缠绿被他的一个玩笑害得给关到了莲花池底,久目被他骗得团团转心灰意冷去了地府,只有他,得到了所有。
可是,其实只有他失去了所有吧?
“薛!”倾洹一路追了上去,刚到地府门口就一把拉住薛,“你知道你回了地府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意味都没有。”薛抿唇,“倾洹,你把我的身份看得太重了,说实话,其实我什么都不是,我回来只是为了我的朋友。”
“你骗人。”倾洹抿唇,脸上的表情很是受伤,“你的脾气,七千年前就是那副样子,七千年后也不会变。”
薛笑:“倾洹,也许对你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但是啊,这些人是陪了他七千年的人,他如何能放得下?
翩若惊鸿莫提情 第一百六十七章:山雨来时,打马南坪(5)
薛怎么都没想到倾洹会对他大打出手,在地府门口。
菁业剑剑指薛,剑身散发着寒气。
“想,杀我?”薛冷笑,握紧白靳的手有一些颤抖,他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菁业剑指着他。
“跟我走,不然,一起死。”倾洹抿唇,握着菁业剑的手也有一些颤抖,根本握不住菁业。他,怎么可能会杀了薛?
薛向前走了一步,一步的距离他的脖子就磕上了菁业剑,剑锋十分锋利,脖子间立即见了血:“你下得了手?”
“……”倾洹看着缓缓滴落的血液,猛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收回了菁业剑,“你赢了。”
“倾洹,你怕什么?我说过的,我不会离开你就永远不会……地府的事情一解决我就去找你,这样不好吗?”薛走到倾洹的面前,伸手一把抱住倾洹,脸蹭着倾洹的脸,“不然你实在不放心,就和我一起,在地府把事情都解决,我们一起走。”
倾洹叹了口气,伸手回抱住薛:“不管如何……薛,你永远都有办法说服我。”七千年前一样,所有的事情再来一遍而已。
七千年前……
最近快到七夕佳节了,街道上就连白日里头也都是人来人往的,倾城坊里头的姑娘们却越发百无聊赖。那些平日里和她们喝酒打趣的公子哥儿在这样的日子里头,肯定是不会同她们一起过的,自然是收了性子好好想着法子如何去讨好那些看上的富家小姐。
温家五姑娘便是其中最多人想要讨好的对象,一来身份摆在那里二来……这五姑娘着实是温柔可亲,平日里更是贤惠淑良,简直就是各家小姐的楷模。
“诶,你家五姐喜欢手镯么?”程钏钦看着一溜屋子的金银玉手镯,每一个都仔细挑选着,随口问了一句温至殊。
“不喜欢。”温至殊喝了一口茶水,继续和凤岚冉下五子棋,这五子棋还是程钏钦发明的,结果却是这两人更加喜欢。
“那你五姐到底喜欢个啥呀?”程钏钦看过来看过去,就是找不到看得上眼的东西,更别提是让温慕烟看上了。
“反正啊,不喜欢比她小的。”温至殊嗤笑了一声,“要说你也真是够执着,这都七八年了,还追着我五姐不放,可是冷落还没遭够?”
程钏钦脸一白:“嘿,你……”他一回头,看到的却是两个好友在悠然自得地下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是搅了棋局,而后恶狠狠开口,“五姐终有一天会喜欢我的。”
“你喊五姐都喊得这么亲了,那就是你五姐了,谁还管你这些破事儿?”棋局被搅,温至殊被败了兴致,双手晃了晃,而后捏了一块手镯在手里头,“这手镯啊,我姐多得是,奈何……没有一个喜欢。”
言下之意呢程钏钦也不是不懂,只是,从小喜欢到大的人,真的是成了信仰,哪里说是放手就放手的?
“我可只知道一句……”程钏钦咬牙,“近水楼台先得月。”这话说得诚恳万分,却也没说错。
半个月后,的确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温慕烟自七夕一日同温府的抚琴先生见上了一面,当真是‘只恨相逢太晚’。
谁也没想到,温慕烟那样一个清高高高在上的女子,却喜欢上了一个抚琴先生,还是个瞎了眼的抚琴先生。
那人,名唤琴司。
温至殊也不记得这人是个什么时候来到温府的,只模模糊糊好像记得温府有这么一号人物,却又不记得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于是,当程钏钦哭诉着一张脸来问他的时候,他也觉得莫名其妙。
“我如何能知?你且问问我那昏了头的五姐。”温至殊也是烦了,温瞿这些日子整日里对着温慕烟大吼大叫,自然是因为对琴司的不满。但,琴司是外人也不好无缘无故就骂,只能对自家妹妹严加管教了一番。心情并不好的温瞿更是对温至殊挑三拣四,简直就是鸡蛋里挑骨头。
温慕烟受得了,温至殊可受不了。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家还有个抚琴先生?”就连凤岚冉都觉得万分奇怪,这么多年了,他跑温家也不是一趟两趟,温家的大大小小他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就是,这那儿冒出来的琴司?!”程钏钦就差没有上梁揭瓦了。
温至殊被两个好友闹得烦了心,摔杯子:“不知道不知道,温家是温家,你们又不是温家的人,哪里能知道?!”话说过了头,那两人愣了一下,纷纷默不作声了。
话一出口,温至殊也觉不对,只是已经不能收回,张了张嘴,看了两人一眼最后也归为沉默。
争吵也不是没有过,这也是常见的了,三人倒也没再说话,只是各做各的事情。
半柱香不到的时间程钏钦率先开口,每人给倒了一杯水,咧着嘴笑嘻嘻:“去郊外骑马怎么样?算是散散心?”
“可不敢……”凤岚冉‘哼’了一声,斜了一眼拿杯子喝水的温至殊,“我又不是什么温家的人,哪里敢高攀温家?”
温至殊咳了一声,水呛着了:“说笑说笑。”
一场争执到此为止,谁也不曾放在心上。
南余安万万没想到只是来喝杯茶歇个脚却遇上了之前的那个人,彼时,他坐在一层正中央的桌子那边和人拼桌喝杯茶水,手里头正转着杯子呢,从二楼楼梯上踩着轻缓的脚步下来。
那一身水蓝色的华服,配着那一双艳丽的桃花眼,当真是这茶楼的一道风景。
原先呢,南余安根本没认出来,只觉得这好看的人有些眼熟。后来,同一桌的几个男子开始调侃,这才知道了。
“那可不是温家六少嘛?居然还会来这个茶楼喝茶水。”同桌的一个男子开口,一双眼睛在温至殊身上扫来扫去,眼睛毒得很。
另一个男子笑眯眯地,也把目光落到了温至殊的身上:“可不是?身后还跟着凤家少爷同程家少爷呢,约莫是来换个口味?”
“温家什么口味没有?一句话的事情就送到家里头了,哪里还需要亲自来?”那男子‘哼哼’笑了两声,“怕不是有什么……”话说到一半,眼睛都眯了起来,一口黄牙笑着露了出来。
南余安眉头皱了皱,那杯茶怎么都喝不下去了。
他倒也不是说觉着这茶水不好喝,只是耳朵里这两人的讨论声吵杂着,让他觉得作呕。的确,温至殊那张脸好看得是过分了一些,却也不至于被人如此说,不知那人知道了之后又该作何反应。
那日,他知道救他的人送他伞的就是温至殊那把伞就被他搁置在床底许久,他甚至觉得也许那只是自己的一场错觉,以为自己就该忘了这个人了。却没想到,再一次见到温至殊听到旁人如此评论温至殊,他的愤怒油然而生。
南余安捏紧杯子,目光落到了那个水蓝色身影上,那人脚下不稳,走楼梯绊了一下。亏得有凤岚冉在一旁拉着,不然是要摔倒在楼梯上闹一个大笑话的。
他看着温至殊尴尬地回头对着身后的凤岚冉微笑,桃花眼里满是尴尬,一对薄唇张闭张闭的,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话。凤岚冉眉头一皱,伸手抽了一下温至殊的脑门,而后推攮了一下边上的程钏钦,程钏钦嘻嘻笑着,也推攮了一下温至殊。温至殊脸色明显变了,怒气冲冲蹬了一下楼梯,率先除了茶楼,留下跟在后头笑着的程钏钦和凤岚冉。
三个人,再明显不过的友谊了,南余安不懂,怎么在旁的人眼里看来就不太一样了?
他搁下杯子,从腰间腰带里掏出一粒碎银放在桌子上,继而转身出了门。临走前还看了一眼茶楼的名字,暗暗记下,决定以后再也不来了。
走了没几步,正巧路过温家的大宅,隐隐绰绰的妖气让南余安愣了一下。一个月前这温府还好好的,怎么这才刚刚入了九月,这温府就藏了妖气?
他下意识想闯进去,走了两步这才反应过来。这温府哪里是他想进就能进的地方?上次他的态度那般生硬,估计那温瞿看他不爽得很,根本就不会让他进温家的。
琢磨了一下,南余安决定入夜了之后再偷偷潜入好好查看一番。打定主意之后,南余安立即去找客栈,找个舒适的,离温府近一些的。
这边南余安准备做大事,那边温至殊三人选了马一脸笑嘻嘻地就要往城外赶,要去那儿策马奔腾。
事实是,三人刚走到城外就开始下雨,夏日里的雨来得突然还下得极大,淋得三个人跟个落汤鸡一样。
于是调转马头,各回各家去了。
温至殊刚踏进家门口,温瞿就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大,大哥?”温至殊瑟缩了一下,刚踏进家门的脚又退了出去。
温瞿瞥了一眼他的脚,冷笑:“怕什么?不是天不怕地不怕?我说什么来着?”
“暂时……别出门。”温至殊憋了一口气,的确,因为琴司的问题,温瞿已经禁了温慕烟的门连带着温至殊的门也给一起禁了,“可是,大哥,那是五姐的事儿,这……同我没关系吧?”
“没关系?”温瞿声音拔高了两度,“整日里同那两人厮混到底有什么好的?你是不知道外头怎么说的?”
温至殊的脸色一白,嘴唇哆嗦了两下,而后看了看从远处急急忙忙赶来的温尹,咬着下唇没说话。
温家家大业大,什么样的事儿没有?只是没人敢说而已。
“大哥……”温尹喘着粗气,明显是一路跑过来的,“小殊呢还小,好玩怪不得他。那两人也是小殊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怎么说……大哥,注意一下吧。”
“你……”温瞿叹了口气,扭头,“我是不希望一大家子都是同你我这副模样!”
温尹的脸更白了,指尖颤抖,最终一句话不曾说出。
翩若惊鸿莫提情 第一百六十八章:满月城阙,姑苏蹒跚(1)
温家老老小小上百口人却没有一个人敢和温瞿对着干的,温瞿呢脾气也大,除了温尹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脾气急了,就连温尹的话都听不进去,对谁都是横眉竖眼的,说的话更是直戳人死穴。
这一点,温尹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当他听到温瞿那一句‘同你我这副模样’时更多的只是自责,而不是说和温瞿生气闹脾气。
看到温尹脸色惨白,温瞿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
“小二,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他伸手去拉温尹的手,温尹闪躲了一下。
“我知道。”温尹抬头,朝着温瞿笑了笑,“大哥,我也没往心里去,真的。”
“小二……”温瞿手握紧缩了回去。这哪里是没往心里去?根本就是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