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养成手札(66)
倾洹摇摇头:“并不知道,只是他身上血腥味很重,我猜测了一下。没想到……”他耸肩。
两个人想到一块儿去了,倒也不容易。
“魔族出了什么事?怎么就认定是缠绿做得?”薛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倾洹,而是把自己的视线落在了远处半躺着的难民身上。
“魔族已经连续一个月每天死一个人,死法残忍。我并没有把这事儿扣到缠绿身上,但是,总也和他逃脱不了干系。”倾洹抿唇,看着薛的侧脸,越发觉着薛好看,比印象里的那个总是病怏怏的少年要好看上许多,“薛……”他有些情不自禁地把手摸上了薛的侧脸,很柔软却十分凉。
常年待在地府,倾洹早已不指望这人的身上带上温暖,却也没想到居然如此冰凉:“薛,你冷吗?”
薛浑身打了个寒颤,眼珠子微微移动,然后视线落在了倾洹摸着他的脸的手上:“不冷。”
“你……该冷的。”倾洹举起另一只手,将薛拥入怀中,“薛,你为什么不冷?”
“……”薛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他的确不冷,甚至觉得温度适宜,很适合他生存,“你,勒得我很疼。”薛伸手推了推倾洹,觉着这人简直就是要勒死他。
倾洹手送了送,却并没有把薛放开:“我想过,如果我当真喜欢那个宋洵,那我又把你置于何地?我没想明白,我不知道,薛……你为什么不质疑我?”
“我何来颜面质疑你?”薛冷笑,觉得十分嘲讽,“倾洹,你该喜欢谁不是我该考虑的。你把我置于何地,那是你的事情。也许,你根本不需要考虑我,你我不过露水姻缘,该散的还是要散了的。”这番狠话大概是酝酿很久了的,如此流畅的说出来,就连薛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倾洹瞳孔收缩了一下,而后笑了笑,十分尴尬:“薛,你我的露水姻缘可不是说散就散的……”说着,一下子扳过薛的脸,吻上了薛的唇。
这不像是一个吻,像是一场搏斗,看谁比较强硬了。
自然,倾洹赢过了薛。
被迫承受着倾洹的吻,薛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他张开嘴想要更大口的呼吸,不曾想居然就这样让倾洹的舌头进入自己的嘴里。
失策……
薛觉得有些恶心,却在恶心的同时又觉得很开心。他的手渐渐攀上倾洹的肩膀,有意无意地回吻着倾洹。
他那么喜欢倾洹,可这人却什么都不知道,只为了一时的自尊如此羞辱他……他应该生气的,可是喜悦的心情把生气给挤了开来。
啊,真是过分啊!
薛心底缓缓吐出了这句话,眼泪就不可抑制地滚落了下来,滑进了倾洹的嘴里。
倾洹猛地睁开眼,看着薛瞪着眼流泪的模样只觉得十分慌张,连忙松开了薛:“我不是……薛,我并不是……”
“你又不喜欢我。”薛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又抹开脸上的泪,“何必强迫你自己?你肯定在心里嘲笑我吧?倾洹,你既然知道,何必如此折辱我?是,你是上仙,可我……也是有自己的尊严的。”
“薛,我只是一时冲动,你那样说话让我觉得……”
“很难堪?”薛咬着下唇,“那你想过,其实我也觉得很难堪吗?被你当众羞辱……”
这不是羞辱……倾洹张了张嘴,没说:“是我自私了……”
“你一直都很自私。”薛举起手很像给这人一巴掌,却又觉得这样实在是太过娘气,不过是被亲了一下,又不是个姑娘家哪里能怎么样?况且,也是他占到了便宜,“你,真恶心。”
像是在宣告什么一样,薛的眼神带上了冰碴子,要把倾洹给扎死的那种。
“呵,算是吧。”倾洹笑了一下,“也好,如你所说的,散了吧。”他转身,“这事儿你也别查了,这是我的职责,别打扰了我。”说完,便走了。
薛扯了个笑,谁管你,他要查的事情还从来没人能阻止的。
散了?薛抽了自己一嘴巴子,你说散了就散了?你乐意了我还不乐意呢!
越想越火大,本来还一副看透红尘模样的薛越发觉着自己不能就这么把倾洹给拱手让出去了,别说他本来就放不下,光是如今倾洹那副样子,他就觉得不能放。
一回到地府,薛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礼,嘴里念念叨叨的,脸上的表情十分之狰狞。孟婆正巧路过,瞧见了,觉着甚是新奇,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殿下这是要离家出走?”
薛用力扯了一下布条,扭头,冷哼:“宰人!”
“不过去了趟空桑山,怎么就如此大的火气了?碰到老熟人了?”此处的‘老熟人’自然是你知我知的人了,孟婆意有所指,表情都极其猥琐,让薛觉得十分之不想搭理。
“我觉得,我之前说的,那都是胡说八道疯言乱语!”薛恶狠狠开口。
“后悔了?改变主意了?不逃避了?”孟婆直觉觉得有事要发生,忍不住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薛勾唇:“自然是改变主意了。我要告诉那位,他曾喜欢上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我还要告诉他,我这辈子都不会松手,他可别想逃离我。”
孟婆砸吧着嘴唇:“殿下好理想,只是,怕殿下到时候见到本尊了,就怂了。”
“……”薛脸一黑,“闭嘴吧你,缠绿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你查了没有?还没查出来是吧?那就快去查!别整日里无所事事。还有其他几个殿的,你帮我通知一下,就说我去查空桑山的事了,第十殿就有劳他们帮忙了。”
“……”孟婆眉头抽了一下,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家殿下夺门而出。她叹了口气,摸了摸腰间的七节鞭,也不知道到底是福还是祸。如若薛最后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那万万是不值当的。
但是,这事儿她也说不清,那倾洹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只是见了个面就又把自家殿下消下去的那点小火苗给勾起了?她越发觉着倾洹有问题,但好在应该不是对自家底下有害,她也就放心了。
当今最大的问题是,到底是谁救出了缠绿,又是谁为了什么理由对空桑山做出此等残忍的事情?
孟婆揉了揉太阳穴,这么麻烦的事情她已经好久没有接触了,一时之间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不知从何查起。
不如……她的瞳孔亮了几分,想起九重天上的那一位,约莫那一位可能会更清楚一些。
倾洹几乎是晕晕乎乎回得魔族,脚步刚站稳,就迎上了司命疑惑的目光。
“上仙旧伤复发了?”司命上前,想要搀扶他。他下意识躲了过去,没有让司命触碰到他,留下司命一个人独自尴尬。
倾洹摇摇头:“我没事……空桑山的事与缠绿有关,这魔族的事怕也和缠绿有关。司命,你回天庭问问那位,为何不如实禀报?”
“……上仙,这事儿……”司命觉得尴尬万分,他如何能质问那九天之主?
“罢了。”倾洹摇摇头,“这事儿不简单,恐怕牵扯到了几千年前的事。我一时之间有太多事情不知道了,你的命格簿能给我看看?”
“命格簿乃天机,况且几千年前的事早已被列为禁止观看的一部分。上仙何苦为难司命?”牵扯到上古时代的事情,司命就显得特别有立场,说的话也正直万分。
倾洹拧眉,显然是不高兴了。
“那些事,我知道的恐怕比那小本子上的多……”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倾洹扭头,只见一名身着浅蓝色衣物的男子立于远处,一双桃花闪闪发亮,唇角难得带着笑,“不知上仙可有意愿听上一听?”
旁人都说,桃花灼灼,美人倩兮。如今,没有桃花,这美人却是天上地下绝有的。
一念长安两茫茫 第一百二十六章:序曲响起,黯然曙光(3)
七月流火,简直是灼灼烈日,烧人得很。周围还有知了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刺人耳膜。
司命看着远处的薛,只想当场昏厥过去,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他这次跟着倾洹来本就是为了不让这俩人有发展的空间,本还想着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不让俩个人见面。之前虽然心惊胆战了一次,但看着好像两人也没有要继续发展的模样,他也就放心了。谁知道,这次,对方居然直接找上门来了!
“薛……”倾洹缓缓开口,“怎么来了?”
“给你说说你想知道的事。”薛耸肩,而后挑眉,“不欢迎?”
“不欢迎。”倾洹也挑眉,拒绝。
薛‘哦’了一声:“无所谓,这又不是你的地盘。”
倾洹看着越走越近的薛,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一把抓住薛的手腕:“别插手这件事,你该懂的。”
“这事儿和孟婆搭上了关系,缠绿又伤了毕,我如何不管?”薛哑着嗓子,桃花眼似嗔非嗔地斜视倾洹,“倾洹,你也该懂的。”
看着薛一副骄傲自满的模样,倾洹简直要气疯了:“你不是这样的,薛。你从来不多管闲事,就连话都不会多说……”
“那你是不是该怀疑,我到底是谁了?”薛凑近倾洹,鼻尖与鼻尖触碰,呼吸缠绕,“我是谁?倾洹。”
大概是靠的近的缘故,倾洹竟觉得薛的声音异常的蛊惑人心,特别的……缠绵。
“别闹了!”司命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把俩人拉开,然后指着薛的鼻子,“薛,你别这样。”
“司命,你就不该管我与他的事。”薛抿唇,眉头拧了起来,“你管不住的。”
司命磨牙,后槽牙快给他磨坏了:“就你有本事!”
倾洹起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又觉得薛这副小霸王的模样怪可爱的,忍不住笑了出来:“就,先这样吧。”
两人看着笑眯了眼的倾洹,觉得背后有一丝发凉,但却说不出来,只能干瞪眼。
江君涸见到薛的时候简直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特别是看到薛笑眯眯跟在倾洹的身后,他差点戳瞎自己的眼睛。
“怎么……回事?”江君涸摇着自己的扇子,发现没风,一低头才看到扇子根本没打开,于是尴尬传遍了他全身,“这……认识?”
倾洹也有些害怕一副笑眯眯样子的的薛,只觉得和平日里的那个话说上半句话的人差太远了,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过来:“认识。薛……”他把他伸手瘦削的人拉到身前,“地府十殿,轮转王。”
江君涸:“地府十殿?那你和宋洵……”他终究是放不下宋洵,总也觉得倾洹还活着那个人就不该就这样白白丢了性命,总也该有什么天赐的幸运又或者谁谁救了他……人间的话本子里不总也写着,主角总有一个重生的机会?即便遇到了必死的局面,依旧能死而复生?
薛着实没想到江君涸还念着他,想了又想,觉着这个时候不方便把自己就是宋洵这事儿说出来,于是遮遮掩掩地开口:“死了,没听说吗?死在了阴鬼道里。”
这话,他说得很平稳,不带任何表情。
倾洹深深看了一眼薛,唇角的笑意消散了许多。
“他……他不是你殿里的摆渡人吗?为什么不救他?”江君涸不太理解为什么自己的手下都死了一个,居然还能如此淡然。
薛咳了一嗓子,觉着江君涸可能当年调查了他,但是方向偏了,所以深沉地以为他只是忘川河上一摆渡人。这个时候,他也不好意思戳破江君涸,只能硬着头皮,冷冷开口:“我殿里的人多了去了,不过一个小小的摆渡人,何来我费尽心思?”
江君涸抿唇,忽而冷笑:“这天上的冷漠无情,地府里的也不见得有多好。”
是啊,不过就是一个摆渡人,这个没了自然有下一个替代。只是,宋洵不该是这样的命运的啊!那个人,一颦一笑都透尽风华,举手投足满满都是绝代之感。如何就这样没了?
那样一个独特的人,在这些人面前,说起来就‘不过’二字。在他眼里独特的人,在这些人眼里只是宵小鼠辈。
身份地位,当真如此重要。
看着江君涸一脸失望落寞的表情,薛有一瞬间想告诉他实情。但是,现在真的不适合说出自己的身份,若是倾洹知道了,平白让自己在他的面前掉了身价,如此不值当。
薛这么想着,微微撇头去看倾洹,谁知那人目光如炬地正看着他。不过一个对视,他就红了耳尖,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了。
怎么会这样?论相貌,倾洹远远不及他,他看自己都不觉得有多好看,怎么一看倾洹就觉得人间绝有?绝对是他的眼睛出问题了!他揉了揉自个儿的眼睛,再睁眼,越发觉着倾洹深得他心。
“……祸害。”薛嘟囔了一句,决定不再去看倾洹,太祸害了!
江君涸早就知道倾洹同地府十殿之间的暧昧关系,什么前世今生什么百年相聚,一看就知道有什么。如今再看薛看倾洹那副样子,活脱脱就是当年的宋洵。当年宋洵还好一些,起码带上了一丝戒备。而这个薛,简直是赤裸裸!
“……羞耻。”江君涸嘟囔了一句,表示对这对狗男男十分之唾弃,特别是知道这俩人对宋洵的态度后,更是看不惯俩人。
倾洹听得分明,也不戳穿,找了个椅子坐下,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然后浅笑看着薛:“同我说说,当年的事情。”
“想听故事?”薛忽而勾起唇角,“有什么回报吗?”
“让你插手这件事。”这是倾洹能做出地最后的底线。
薛耸肩:“不需要你答应。”
“我若不同意,你连醒着都别想。”倾洹双手手指交叉叠在下巴下,好整以暇地看着薛,“你同我,实力有多悬殊不是不知道吧?”
“……”武力解决一切!
“孟婆同我说过当年的事……”薛搬着椅子,离倾洹近了几分,准备慢慢诉说。
司命出了房门,当年的事情他知道的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哪里还有再听一遍的必要?
当年,孟婆、缠绿乃是师出同门,一个是伏羲的一缕魂魄一个是伏羲精心养殖的常春藤,两个人虽说不如当年帝止与伏羲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但也都是牵扯了一些的。
帝止心性淡薄,少时被送去了西天如来那儿询问佛道。而就是那个时候,孟婆和缠绿同时修成人形,被伏羲一同带上了天庭。
其实,孟婆最初见着的人不是帝止,而是和帝止相貌相同的双胞胎——帝辛。那个时候,帝辛生活在帝止的阴影下,同刚上天庭的久目大打出手了也不敢报自个儿的名字,硬是把打架这事儿推到了帝止的身上。
那日帝止刚巧回来,受了欺负的久目见着了他,平日里专横惯了,上去就是一顿打骂。帝止有教养,瞧着对方是个娇弱的小姑娘,也不敢回手,硬生生接下了久目所有的伤害。
自然,久目受了处罚,而帝止也在床上躺了一天。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缠绿。那个时候缠绿比久目还要专横,一张俏生生的脸平日里都是一副恶狠狠的模样。而他也有那个实力,天上的几位小少年没几个是他的对手,也就帝止帝辛外加一个残暴的久目。于是,四个人算是厮混到了一起。
熟了之后,帝止也曾问过久目为何那日对他一言不合就开打。久目说自己早先被他暗算了。帝止愣了很久,瞧了瞧一边同缠绿较劲的帝辛,算是明白了。他倒也没戳破,任由这事儿误会下去。久目也是后来帝辛醉酒说漏嘴了才知道,当年的她是报错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