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养成手札(117)
“……”小凤凰觉得很憋屈,他就是想过得好一些,不想再经历两个人的争吵了。你瞧瞧,如果它站在蒋的肩膀上被司命看见了,那就又是一场惊天动地的争吵,而他也会是其中唯一的牺牲品。
啊……生活真的很煎熬啊。
离家出走被发现了,小凤凰回去就是一顿批。
“啊,你要离家出走是不是?”司命额头青筋直跳,嘴里叭叭的,“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离家出走的?哎哟,你瞧瞧这小翅膀,长得硬邦邦的,看来是能自己出去游荡了是不是?”说着,他还伸手戳着小凤凰的小翅膀,把小凤凰戳得一愣一愣的,动都不敢动弹一下。
“是啊,小凤凰是要游历四川了。”蒋在一边附和。
小凤凰觉得更加难过了,这个是不是叫做父母混合双打?可是……这也不是父母啊?顶多算得上,父父?啊,他的家庭结构真的好乱,都分不清谁是父亲谁是母亲了。
“游历四川?”司命脸一黑,“呵,志向挺远大啊?起先也不知道是谁整日里头腻着我,啊?现在由自己的想法了,有了小脾气了,屁股一撅,就要走了?也不说一句?”
“……”小凤凰轻轻呜咽了一声,而后脑袋又垂得更低了。哎,养他的人就是大,对……司命就是他老大,就是他的衣食父母,不能抵抗不能反驳。哎,生活真的是太痛苦了。
如是想着,小凤凰越发觉得自己很可怜,可怜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怎么着?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啊?”司命越骂越上头,一张脸憋得通红。一边的蒋瞧见了,忍不住有些想笑,平日里这人对着旁的人唯唯诺诺的,对着他也就只是一股子嚣张劲,却没想到教育起小凤凰来倒是一套一套的,还怪有范的。
“小白眼狼!”司命哼哼了两声,“你要记住,你是一只凤凰,可不是什么狼,更不是白眼狼!”
一顿批,而后就是罚着打扫司命府的院子。
扫着落叶的小凤凰的小脑袋软趴趴的,看着一点精神都没有。风一吹,落叶又给吹得到处都是,小凤凰越发觉得自己可怜劲的,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离开过,之前也有被司命带着去了很多地方,前几日还被带着去了阴鸷谷。那是魔族的地方,据说那地儿死了不少魔族的人,司命呢也只是受命跟着那什么倾洹上仙。
后来他被司命给遣了回来,这不,刚打包了自己的小包袱想趁着司命不在的日子里偷跑出去,结果……
惨不忍睹啊。
蒋看着院子里一脸期期艾艾的小凤凰,有些想笑。
“你上来做什么?”司命抿唇,一张脸有些憔悴,近日在下界没少受罪,方才还听说天帝要请他喝喝茶水。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情……本来就满肚子愁,现在又遇上了小凤凰要离家出走,越发觉得心里头不是什么滋味,说话也就冲了一点。
蒋抿唇:“我就上来一趟,既然你回了天庭,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回头就回去了。”
“你担心啥?”司命皱眉,而后又等不了蒋的回答,摆摆手,“罢了,无所谓了,你且先回去吧。我这里还有事。天君七喊八喊地把我喊回来,又说着要请我喝茶……哎,没事。”
司命说话混乱,逻辑也混乱不堪,蒋一时之间没听明白。等到后头听明白了,那也是千差万别的事情了。谁也没料到最后会落得这般境地,但……也不算是大事,整个天庭都当做没发生一般,依旧各做各的。偶尔听听南衍帝君同汶靖帝君之间的暧昧事情,几个仙友说说笑笑……
后来,谁都忘了司命,唯有一只小凤凰。
司命出事的事情蒋一点都不知道,他在天庭算说得上话的也就司命一个,但是,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事儿还是小凤凰告诉他的,听到司命被关到原罪牢又被倾洹与缠绿救出来,又听到司命被剥夺仙根……就像是在听说书的一般,没有什么感觉,毫无波澜。
“你想待在地府吗?”蒋看着眼前化作小少年的小凤凰,“地府不比天庭,闲不得……”
“我想投胎做人。”小凤凰不等蒋说完,率先开了口,“司命常常同我说,若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那便好了。”所以,在他眼里,凡人也许真的很不错。
“凡人需得遭受很多,七情六欲之苦,离别之痛……”蒋看着眼前明显不食烟火的少年,“你确定吗?”
“我相信司命。”少年笑,一双凤眼尤其出神,像是里头流光溢彩一般,耀眼得很。
蒋点点头:“好。”这是司命养出来的少年,长相同司命不一样,性子却差不多。
司命那人,看着对自己的仙位执着万分,骨子里却是向往着凡人。他生而为仙,为众多凡人写下命格簿,看着旁人的生生死死分分合合,看多了腻了却也羡慕了。
小凤凰转世投胎,蒋特意把小凤凰投到了蜀山,那是离天庭最近的地方,那是最适合这个干干净净的少年待的地方。
至于关于司命……蒋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甚至不知道该想一些什么,这就好像是生活之中少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一般,其他并无什么区别。偶尔……当他又看到了什么奇珍异兽的时候,惶惶然想起了这个人,而后觉得心底一抽,到也无甚特别的不同。
说到特别,司命于他而言也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人,只是能说说话能聊聊天罢了。
是啊,司命只是这样一个存在。
有的时候,蒋会去蜀山去瞧一瞧,看看小凤凰如何了。成为了凡人的小凤凰有了一个名字,叫做——思君。
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但是蒋偶尔喊着喊着就有点难受,而后就开始想念司命。想着想着,就有些不舒服,而后就不愿意再来看小凤凰。
他忽然开始有些明白毕为何总爱看那些什么戏文之类的了,那些话本子里头总有他想看到的本该有的喜怒哀乐。别人的喜怒哀乐,他总能从中找到自己的影子。
莫怪世人爱看所谓的小说,小说者,娱乐也。
司命怕是这世上写过最大的小说的作者了,他几乎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扔进去了。他做了那么多,可是伏羲给了他什么,帝止又给了他什么?
他不知道司命去了哪儿,他也不想知道。司命同他,到底只是个朋友,甚至说不上亲密无间。
蒋忽然发现,其实除了等待,他一无所有。
待君而归,且共把酒言欢,不过一场镜花水月,摆摆手,散了。
翩若惊鸿莫提情 第二百零八章:番外——风雅陈设,流水而过
毕还不是毕还不是地府六殿的还活着的时候,他是太子,一朝太子尊贵无比。
他做了太多亏心事,做了太多肮脏的事情,死后却发现两袖清风,人倒是反而变得羞涩乖巧起来,与之前的他不太一样。毕知道的,他变了,从前不敢有的模样他现在统统都有。从前不敢想象的样子,他如今做起来却是有模有样的,好像这就是他本来的模样。
“毕,回头你陪同我去一趟上头。”蒋拿着包的生死簿,翻来翻去的,想从上面找些东西,“正巧去点个到,而后……你可以熟悉一下天庭。”
毕彼时正在自己撰写什么故事,想让自己殿里头的鬼魂来给他演绎一遍,好自个儿欣赏。
“一定要去吗?”毕写字的手顿了一下,有些为难地看着蒋。说实话,地府他住习惯了,就不太愿意出去,更加不太愿意去接触别人。说到底,整个地府他也就熟悉几个人而已,十个殿还只有六个殿的殿下到来,还有四个正在历劫。而他熟悉的一个是一殿蒋还有一个是二殿楚江王历,其他三个殿的只能算是见了一面,特别是五殿包,只有刚来的时候匆匆见了一面,据说那人正在做什么准备,要去凡间再去找一个判官。
是的,判官。他听说过关于五殿与判官之间的羁绊,委实觉得很是折磨人。而那位五殿,似乎也没见有多大的心情浮动。判官要转入轮回,那人也很高兴地送了判官。
这大概就是一种祝福吧,总算摆脱地府了。
“好歹,你也是地府六殿,总得去上头做个报告之类的。”蒋抬眸,目光落到了身体有一些僵硬的毕的身上,“你不必紧张,回头跟着我就好。”想了想,蒋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抛下毕去司命那里找小凤凰玩去,而且这个可能性十分之大。
“那什么,天庭其实规矩严,你完全不必担心会有人欺负你。”这是蒋讲过最为后悔的话,因为他真的完全没想到,天庭上还有那四位霸王一般的存在。
从凌霄宝殿出来的毕背后出了一阵冷汗,一直垂着头跟着前边的脚走,走了还没几步路,他不过一个晃神,前边的脚忽然就不见了。他慌慌张张抬头,前面哪里还有蒋的身影。
“……”这他娘的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毕都快要崩溃了,他来的时候就没看路,怎么可能记得回去的路?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于是,大脑都快要爆炸掉的毕就那么晃晃悠悠,晃到了天书阁外头。哦,对了,那个时候被称为御书房,还不叫天书阁。
而他,也就是那个时候见到了缠绿。
恍恍惚惚的,毕似乎也没多大的印象了。只记得,那个少年,一头齐肩绿色头发,一张白净的脸上还有很多细小的疤痕,约莫是打架留下的。一双浅绿色的瞳孔十分凶神恶煞。简直比地府的阎王都要像是鬼煞。
其实,毕真的没有多看那少年几眼,那少年也只是凑巧一回头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毕。一切都只是凑巧,那个少年恶狠狠开口:“看什么看?!”吓得毕倒退了一步,少年明显很开心毕的反应。
下一秒,一只手就打上了少年的脑袋,从屋子里头跳出了一个少女,头发至脚踝,脚踝上绑着铃铛,走一步‘丁零当啷’地响。
少年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而后,毕自然是落荒而逃。
后来是蒋找到了他,带着因迷路而不知所措的毕回了地府。经此一事,毕越发不大愿意去天庭,天庭上的人更是被他列为凶神恶煞一列里头,特别是绿色头发的少年。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毕十分之厌恶绿色,躲之不及。
再一次遇到缠绿,是在东海。他其实那个时候就已经差不多快忘了那个绿色头发的少年,但是,当缠绿一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头,他就认出来了,并且想要快速逃跑。
可惜,被拉住了。
后来的事情,难以启齿,却又让他心动万分。有的时候想想,他得是多矛盾的一个人啊,对于缠绿,他都不知道当年的自己抱有什么样的念头,只觉得对那人必须得抛开。
再后来,地府陆陆续续来了三位殿下,每一位都各自有各自的特点。对于毕来说,起初只是比陌生人稍微要熟悉一些的人,后来玩开了,其实也能说得上一句‘兄弟’。
再再后来,缠绿出事了。
初初听到的时候,毕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缠绿是何人,而后听了旁的人对其的形容,这才反应过来:哦,原来就是那个人啊。简简单单的反应,好似多年前那莫名的一时心动不见了踪影。
毕想了很多,从前的他从前的缠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关系。他想不出来,也无法想象。
大概,很多时候很多有缘无分的姻缘都是这般吧。
“毕!”正沉浸在戏文里头的毕被远处的喊声给惊了一下,扭头,却发现是几百年不曾见面的孟婆。哦,不对,现在应该称她为:久目。孟婆已经换了一个人,是一个老婆婆。薛说了,既然久目不再是地府的孟婆,那就找一个真正的孟婆吧。
所以,孟婆就一定是老婆婆吗?这样的说法,毕无从得知,更加不知道薛的想法。毕竟是十殿的事情,毕也不太好多管闲事。好好地做好自己的事情,好好地做他的六殿,一切都会变好的。
“做什么?”毕坐在长椅上,只是稍稍瞥了一眼那风风火火的女子,“不远万里从灵山赶来,想我了?”
久目脸上还带着面纱,走动带起来的风扬起了她的面纱,脸还是那张脸,只是少了当初的灵动:“薛呢?”
“恩?”毕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半响,他猛地站起身,有些不可思议,“他又……?”
“……所以蜀山的那个少年就是他吗?”久目气得牙咬得嘎嘣脆,真的是,为什么那人如此任性?!
毕抿唇:“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牵扯到了蜀山?”
“倾洹从蜀山带回了一个少年,一双桃花眼灵动万分,明显有薛的影子。我从灵山赶来,十殿里头根本就没有薛的影子。”久目双手握拳,手背上的青筋突突跳着。
“不可能,薛他忘记了一切,如何还能回去蜀山特意寻找倾洹上仙?这事儿……你再好好找一找。”毕总觉得,现在的薛已经不是从前的薛了,来来去去好几回,薛总该断了自己的念头。再加上忘情水,包也确认过,这人完全什么都不记得了,更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
没了情根,如何同人相恋?
久目深深看了一眼毕,而后叹了一口气,转身的时候忽然开口:“毕……当年,缠绿他……”
“缠绿是谁?”毕打断了久目的话,咧了嘴唇笑了起来,眉眼弯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上一瞬间却像是绽放开来的花一般,这样的笑更多的是点缀,让一个人变得十分出彩。
“我不想瞒着你。”久目显然是知道毕的想法的,“缠绿死了,灰飞烟灭。起死回生之术,不过是一场骗局。你的心……”
毕愣了很久,空气似乎都滞留了。
而后,久目的背后传来了小声的叹息声:“一颗心脏罢了,再者……如你所说缠绿早已经死了,我还留着一颗死了的心做什么呢?这可不是自相矛盾了?”
久目点点头,脚步加快,身影没入了黑暗之中。而毕,久久不能反应过来。其实,当初他隐隐约约是猜到了的。如果伏羲有起死回生之术,当年早就救了黛梓了,何苦还要等待这么久,偏执这么多年?
只是,毕不能接受。他宁愿相信,缠绿还活着,只是不能再相见。就算这只是一个骗术,可是却能让他安心很久。
真的是……为什么非得揭开这血淋淋的真相呢?毕不能理解,所以他更加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哭了,泪水滚落,不同于冰冷的地府。眼泪是热的,甚至可以说是滚烫的。
好烫……
后来的事情,关于薛和倾洹的事情,毕其实也没有太多地再去关注了。只是他听说了,那个桃花眼的少年啊,不过只是薛的一缕魂魄而已。借由薛的回答,那不过是薛对于倾洹的补偿,薛他依旧是地府十殿,并且从此不再离开。
话是如此说,但是真相又是如何呢?为什么没了情根的薛,依旧要做出此般举动?若说这人看到了从前的手札知道了从前的事情,那还算是情有可原。可是感情呢?所谓的可怜,真的只是可怜吗?
这些,无处可寻、无证可取。
毕开始整日里泡在戏台这边,每天只看一部戏文——梁山伯与祝英台。他觉得这剧很感人,感人在什么地方,他说不出来。他偶尔还会穿上戏服,站在戏台上,扮演着祝英台。
他想,如果他是祝英台那么缠绿是谁呢?梁山伯吗?不,不是的。缠绿那般的人如何是梁山伯?老实敦厚的梁山伯又怎么会是缠绿?
那么,如果非得从这部戏文里头找两人的身影,那他们两个又该是谁呢?
啊,缠绿非得是马文才吧?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却又有富家子弟的贵气和高傲。缠绿其实活脱脱就是一个马文才。那么相对的,他是谁呢?不是敢于追求爱情的祝英台,也不是老实敦厚的梁山伯,那么,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