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入戏 [无限](216)
第172章 十三人26
玉求瑕进入了那道暗门。
方思弄虽然对镜中世界还心有余悸, 但没有一丝犹豫,前后脚就跟着玉求瑕进去了。
但这一次,他却并没有进入镜中世界, 而就是像走过了一扇门一样,再睁眼,眼前的景象便发生了变化。
这边依然是岩壁围成的甬道, 但并不像那边的走廊一般长得没有尽头,而是短短的, 往里走了一截之后方思弄确认,这是一片迷宫。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从那道暗门中走出来了,排成一队跟在后面。
而没有人穿行的暗门则完全从墙壁上消失了。
“小玉, 我们现在是在往哪里去?”元观君问道。
玉求瑕没有回答她。
氛围很尴尬,但其他人也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了一大段, 到了一个拐角处,元观君又道:“小玉, 我认为应该走这边。”
而已经走到另一个方向上的玉求瑕这次回答了她:“请便。”
嘴上这么说着, 但他的脚步一点也没停下, 意思很明显:你要走那边,你就自己去走。
元观君被噎了一下, 几秒后,继续说道, 一贯柔和友善的语调变得冰冷:“我想知道你选择这个方向的理由,毕竟你的选择不仅仅只关系到你一个人不是么?”
这依然是一句很有煽动力的话,有时候让人难以分清她是故意的还是自己意识不到的说话方式,但很显然她的算盘落空了,方思弄蒲天白几个就不用说了,玉求瑕就是说天是绿的地是蓝的他们也能无脑相信, 其他可能还比较中立的比如梁修洁姚望之类的现在都有点两眼空空、破罐破摔的意思,眼神飘忽,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这边出现了意见分歧。
只有余春民忧心忡忡地跟她讲:“你想走那边吗?那我陪你过去。”
她的眼睛闪了闪,仍旧看着玉求瑕:“我只是想知道你行动的依据。”
“我说了,请便。”玉求瑕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继续往前走着,“对所有人我都是这句话,我不对任何人负责。”
神奇的是,说完这句话,众人依然没什么停顿地跟着他往前走,就像小鸭子本能地排成一条队伍,跟着排头的脚后跟走着。
“行了,你带路吧。”元观君被落在了最后,在原地停了几秒,还是跟了上来,还找补了一句,“我相信你有你的道理。”
虽然元观君有挑事的嫌疑,但不得不说,她提出的问题都还属于有点建设性,因为这座迷宫确实太复杂了,越往里走,分叉的道路就越多,而且因为四周都是相同的石壁,如果没有一点依据地往里走,结果很可能是越走越乱,连退回原地都不可能了。
然而玉求瑕完全没有解释的打算。
方思弄一开始还努力地记忆着路线,后来就乱了,最终也放弃了。
放弃了对路线的记忆,并不代表放弃了思考,找路这件事他帮不上忙了,就打算从另一个地方下手。
他放慢脚步,落到后面,跟余春民并排,他还要确认一遍“心魔”的事。
“余哥,有件事我想问你一下。”
余春民显然没想到他会过来跟自己说话,有些奇怪地看向他:“你问吧。”
方思弄直入主题:“你结过婚?”
余春民的眉头抽搐了两下,还是回答道:“是啊,不然我哪里来的女儿?”
其实在这个时代不结婚有小孩的事并不罕见,但显然不在余春民的概念里。
方思弄继续问:“她出轨了?”
余春民的腮帮子一紧,表情中透出一丝凶戾:“你怎么知道?”
方思弄可不怕他,平静道:“我现在没有办法多说,总之事关解开这个世界的谜题,我希望你如实地告诉我。”
余春民一双牛眼睛瞪了他一会儿,泄气道:“我们、我们是初中同学。我很……我很爱她,可她……可以说是出轨成性。”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显然有些动情,身体无法遏制地颤抖起来,黑暗中方思弄也分不出来是悲痛还是愤怒:“最夸张的一次……就在家里,女儿还在隔壁,她……她就……我回家逮个正着,她、她起来还怪我……怪我没有听见女儿在哭吗?”他苦笑一声,“我、我真就有那么窝囊……我当时脑子太乱了,真就听她的去隔壁哄女儿,那男的……那混账还隔了一会儿才走。”
方思弄平静地问:“后来呢?”
余春民狠狠抹了一把脸:“后来我们就离婚了。”
方思弄没有留出一点喘息的余地,继续问:“她要离还是你要离?”
余春民又看了他一眼,嗫嚅片刻:“她。”
方思弄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是她出轨、她想离婚?”
余春民:“她一直想离。”
“那为什么这次你同意了?”
余春民额角青筋一跳,眼神变得更为恐怖,好像下一秒就要暴起伤人。
方思弄却依然很平静地望着他。
无声的对峙持续了一会儿,连走在旁边神游天外的姚望都转头来看了他们好几眼,余春民最终败下阵来,盛怒的眉目变得颓然。
“因为这次我打了她,我太生气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差点杀了她。”
方思弄心说这听着还有点道理,既然能成为心魔,并在这个世界中发挥作用,多少还是得沾点血/腥/暴/力吧。
他回忆着自己之前见到过的那些东西,女人树的来源是李灯水的妈妈、金箔血尸和肥猪怪来源于梁修洁她们三个、出轨的爱人与小女孩来自于余春民、血手女来源于姚望……
说起来姚望就在旁边,他也正好该问问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抗拒。
脑子里想的东西太多,他没有注意到队伍从前方开始发生的骚动。
“方思弄!”
等他被玉求瑕的喊声叫回神,才发现昏暗的灯光中所有人都回头看着他,眼神惊惧,好像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他瞬间毛骨悚然,手腕却被人一把拉住,他转动视线,看到玉求瑕愠怒的脸。
“你过来!”玉求瑕扯着他,又把他带回了队伍前面,之后就一直没放开他。
他盯着玉求瑕的耳骨走了很久,玉求瑕还在抖。刚刚所有人都盯着他的那个画面还在他脑海中闪现,他想再回头看他们一眼,终究是不敢。
方思弄现在几乎可以确定,玉求瑕在“雾中世界”和“镜中世界”看到的“心魔”并不如他所说是他的父母,而是那个在露台上反复拨打空号的画面。而他之所以要骗自己,跟自己对他同样有所隐瞒是一样的原因,都以为向后拖延,能有转机。
现在看起来,似乎……可能性不大。
所有人在这个世界中都有“心魔”,可是方思弄没有,他所看到的,都是别人的心魔。
这是他未对任何人说起的事,哪怕对玉求瑕也没有。
但玉求瑕显然已经发现了什么,否则不会这么恐惧,也不会说谎骗他。
玉求瑕大概也发现了,也许他方思弄,才是那个不存在的“第十四人”。
这样一来,有很多事情就能说通了——暗示从一开始就非常明显,他是“摄影师”,是记录别人故事的摄像头,在所有的影视、戏剧作品中,摄影师都是隐形的,不参与故事,却大多是全知的上帝视角,比绝大多数演员了解更多命运。
可在故事中,他是虚无的,是多出来的那一个,是假定的不存在。
而这个世界中形形色色的人物,要经过他的摄影机拍摄,才能露出“真相”。
——那他到底……存在不存在?
——如果所有人的“心魔”都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那玉求瑕的呢?
——如果那通打不出去的电话是真实的,那电话另一端的人呢?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存在的?是在过去的某一个时间点出了什么事故了吗?还是……其实从一开始他就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