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入戏 [无限](117)
方思弄也想不明白:“它完全没变吗?”
“完全没变。”
这是为什么?
“献祭”了那么多个人类才完成的“仪式”,为什么又没有效果了?
樊好继续说着话,她好像非常需要讲话,虽然嗓子已经哑了,还是巨细靡遗地描述着屋内的场景,有时候还会蹦几句方思弄听不懂的话出来。
在她的描述中,方思弄可以想象出屋内的场景:现在已经来了十六个巨人、八个人类,白方块、烟灰缸,还有之前跟烟灰缸合体了的另外几个都在。
说着说着,樊好的声音忽然一顿,随即哽咽道:“它们开始跳舞了……”
第95章 时钟05
“它们‘合体’了……”
“怎么办?怎么办?你想到办法没有啊方思弄?”
“它们走过来了……走过来了……”
“啊——啊——怎么办啊方思弄!它们过来了!”
“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樊好和另一个女生的尖叫声中, 方思弄也已看到了上方露出来的巨人头,白方块如一座高山,慢慢从浴缸边缘出现, 那一刻他又看到了它的眼睛,觉得里面的情绪很复杂,占比最大的是悲伤。
他往后缩, 躲了几下,但浴缸太小了, 他跑不掉,最后还是被捉住了。
他想要挣扎,但想起之前挣扎过一次, 结果并不怎么好,最终抑制住这种冲动, 他不可以这么轻易地耗尽自己的力量,白白错失之后可能会出现的, 逃离的机会。
他蜷缩在白方块的手掌中, 被带回了屋子正中的灯光下, 其他几个巨人也带着各自的“宠物”回来了,樊好也在其中, 她尖声惊叫着,双目圆睁, 却已流不出眼泪。
参加白方块的“仪式”的巨人一共是四个,“宠物”也是四个,有他、樊好、他没见过的被樊好说“吓傻了”的那个新人,还有一个在烟灰缸家见过的女生。
女生在哭,樊好在叫,吓傻的那个没有反应, 他们四个人类被巨人们捏在手中,跟随着这些手臂的甩动,像在坐过山车大摆锤一样在空中旋转起伏着,时而凑近,时而远离。
在这个过程中,樊好似乎想在空中抓住他,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有一回碰到他了,但下一刻就被巨人扯开,只在他胸口和肩膀上留下几道血印子,他抓住时机跟樊好说你稍微冷静一点,保存一点体力,但樊好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巨人们的“仪式”与那天的如出一辙,一样的怪异,一样的淫邪,但身在其中,感觉竟然还没有那么强烈——因为时都被晃晕了。
在不知道谁的干呕声中,方思弄忽然感觉眼睛被晃了一下。
樊好也看到了,声音一下子变得更为凄惨高亢,最后完全破音:“刀!刀!刀!”
巨人们都拿起了刀。
一只手里拎着“宠物”,一只手里拿着刀。
方思弄全身肌肉绷得死紧,他知道,来了,生死就在一线之间。
“刷——”
刀锋映着惨白的灯光飞驰而至!
方思弄深深吸了一口气,在白方块手掌中极端狭小的空间里一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樊好被刺中了,尖叫声越来越含糊,是喉咙被血堵住了。
方思弄仿佛也死了一次,或者说,他也不确定自己死没死。
成功了吗?
几秒之后,他扒住自己夹在咯吱窝下面的刀锋,才确认到:成功了。
虽然他被白方块抓在手里没办法移动,但扭动是可以做到的,将自己从胸膛正面对刀锋转向斜侧,让刀锋从腋下穿过,再夹紧。
他做到了,只是一瞬间,他做到了。
白方块根本没想到他的这个动作,保持着拿刀的手向前刺,拿着他的手往回拉的动作,将他拿得离自己的脸很近。
这时方思弄忽然反手一指戳向白方块的眼睛。
白方块反应极快,向后一避,方思弄瞬间腹部发力,将自己的双腿从白方块微微放松的手掌中抽出,然后带着夹在肋下的刀,从空中跳下。
白方块超过十米高,刚刚又把他高高举起,这一跳超过十米,有三层楼高,就这样掉下去必然摔伤,好在他手里有刀。
他举着几乎有他人那么长的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往前一刺,刺中实体!
他把刀刺进了另一个巨人的身体,以此作为缓冲,无伤落地。
落地后还接着抽走了那把刀。
被刺中的那个巨人还沉浸在“仪式”当中,似乎并不觉得疼痛,也没发出什么反应,但在旁边“观礼”的几个巨人却坐不住了!
它们本来静静站在一边,与灯光下的这场仪式比起来,像一尊尊隐没在黑暗中的雕像,但此刻,在疯狂找机会逃命的方思弄眼中,它们的存在感却猛然强烈起来,仿佛一群连成一片的高山乌云,将整个屋子都笼罩住,让他无处可逃。
此时白方块也脱离了正在进行的“仪式”,俯身来抓他,他聚精会神一躲,避开了这一下,但非常惊险。
巨人太大了,手臂那么长,关节还多,他要怎么样才可能逃出去?
但现在他也没有时间思考那么多了,能做的就只是盯着眼前,能逃一秒是一秒,如果逃不了,就会死。
他竭尽全力,又躲开了三人围攻,还用刀划伤了烟灰缸的手,这时他发现巨人们也不是完全不怕刀,他手中的刀还是起到了一定的震慑效果。
在追逐间,钟声已经响起。
他忽然有了一个想法:拖到钟声结束,它们的“仪式”也会随之结束,到时候,他也许就可以不用死了!
这实在是一个足以让人信服的结论,可惜的是他想明白得太晚了,除了他以外,今天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在钟声响起的时候,他知道樊好被钉到了天花板上。
他再次躲过气急败坏的烟灰缸,以及白方块与黑脸怪的夹击,心中急切地默数着钟声的次数,前几次钟声响起的时候他没有想到要数,现在数一数,万一这次活下来了,还有下次。
他知道自己的精神不对头,明明一个小时以前还处在一种生无可恋的状态之中,但被樊好那么一哭,他这会儿又忽然想活了。
至少,至少要再见玉求瑕一面吧。
他举着刀,与那几个比他大上几十倍的巨人对峙,在一片混乱的脑海中,玉求瑕的出现给他无着无落的求生欲赋予了坚定的意义,他发了狠,眼睛倒映在澈亮的刀面上,一片血红。
他要活下去!
忽然他听到风声,但是太快了,太快了,几乎是在他意识到的一瞬间那股巨大的力量就接触到了他,直接将他从侧面踹飞!
他在空中飞了一会儿,被摔得七荤八素,手中的刀子自然也脱手而出,落在他前方七八米处,他爬着想去捡,却被什么东西死死压在了地上。
他挣扎着去看,看到一片漆黑的泥浆悬停在上,从泥浆之中伸出了一只“脚”,将他牢牢踩住。
他认出了这个巨人,是“大山”——这是方思弄起的外号之一,这个巨人的额头前面有一道凸起,与发际线两侧的凸起组合在一起,整张脸看着像一个象形的“山”字——烟灰缸举行“仪式”那天,它也像这样站在阴影里,只是那天没有出岔子,它也几乎没有动过。
方思弄上次见它就觉得它跟其他巨人不太一样,以他作为人类的逻辑推断,它有一种“凌驾在上”的气质,要么是上司,要么是长辈。
这时白方块已经追到这里,跪在地上,从大山的脚下把他抓了出来。
一切都在寂静中发生,在樊好没有了声音之后,这间屋子陷入了死寂。
刚刚那一脚、那一摔,把方思弄伤得不轻,满嘴都是血味,他现在动一下都疼,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了。
白方块抓着他回到了灯光下。两只手捧着他,让他瘫在自己的掌心里。
方思弄看到了它逆光中的眼睛,确认那里面真的是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