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入戏 [无限](192)
“拍照片有什么为什么?无非就是想要记录一些时光、相遇或离别,我们久别重逢,不应当纪念一下吗?”
方思弄还是不想拍,一边调试相机一边道:“这张照片是我给你拍的,以后你看到这张照片就会想起我,合照便不必了。”
元观君也不强求:“好吧。”
开始拍摄后依旧有个等待的过程,元观君坐在那儿嘴却没闲着,一直试图跟他说话,说的也净是些过去的事情,比如明娜的眼睛还好吗?老爷子还爱去林子里打猎吗?
方思弄都不怎么搭话。
几分钟倏然而过,照片也拍完了,元观君站起来跟他告别:“我先走了,到时候我会来取照片的。”
“到时候?”
元观君确认道:“明天,我明天会来。”
果然是明天。
方思弄勉强笑了一下:“好的。”
元观君冲他摆摆手:“再会,耶尔。”
“再会。”
元观君离开后,方思弄今天就没有其他预约,不过明天有多人取照片的事迫在眉睫,他又回到了暗房中,开始洗今天的照片。
将湿板浸入定影剂中后,他获得了一段时间的空闲,便决定继续把照片看完。
其实在看过玉求瑕的那张照片后,他心里是很恐惧的,可同时他也清楚,哪怕只是为了玉求瑕,他也要尽可能多地收集信息。
多看照片,找出照片中的共同点,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他端着架子回到光线明亮的摄影间,再次确认了沙发和摇椅上都没有人,才开始继续看照片。
不过,剩下的照片没有他预想中的恐怖元素了,张秀晶和余春民的照片都挺正常,比较接近余娜的照片,整个人的身体和五官都没有什么形变,只是情绪极端一点,余春民显得很颓废,张秀晶倒是还蛮开心。
至于最后那张照片,方思弄怀疑是拍的时候出了状况没拍好,黑乎乎的一团,可能是没对好焦,或者模特在乱动,或者镜头被污染。
到这会儿,定影时间也差不多了,方思弄返回暗房,将今天的照片捞出来。
蒲天白和花田笑的那张是先放下去的,自然也是先捞起来的,然而都不用垫底细看,刚一捞起来方思弄就感觉白毛汗爬满了全身。
明明是两个人的照片,但画面里有一半都是空白的。
照片里没有花田笑。
第153章 十三人07
一时间, 许多过往的画面一股脑涌入方思弄的脑海,花田笑的脱线、演技、淀粉肠、猫毛过敏、还有那张空空荡荡的教室,只存在于他的记忆中的, 只有花田笑和李灯水的照片……
一件事情可能是巧合,两件事情也可能是,但如此多的端倪积聚在一起, 还有可能只是疑心生暗鬼吗?
方思弄抖了抖肩膀,想要甩掉后背上毛骨悚然的感觉, 效果不佳,他把这张照片在晾晒架上放好,又拿起元观君那一张。
看清照片的那一刻, 他脸上的表情完全凝固了,寒意更甚。
完全糊了, 黑乎乎的一团,只能隐约想象出一个人形。
当然有可能是机器的问题, 现实中这种情况也并不少见, 但依然是那句话, 巧合太多就不再能称之为巧合。
——这张照片,他之前见过一模一样的。
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拍好的、放在晾晒架上的那堆照片的最后一张上面。
是机器两次出了问题?
这当然是有可能的。
但方思弄更相信另一种可能——不是机器的问题, 而是被拍摄者的问题。
也许是元观君和之前那个被拍摄者一样,在这台相机中呈现的形象都是一团黑雾, 她们本身有什么问题。
还有一种可能,是这两团黑雾,都是元观君一个人。
她对他饰演的摄影师“耶尔”也的确表现出了久别重逢的熟稔,之前“耶尔”也曾经给她拍过照片,这说得通。
那么她到底是有什么问题,才会在照片中以这样的形态呈现呢?
当然她并不是唯一一个拍出来奇怪的人, 只是比较触目惊心一点。
而这些照片中的其他人的变化,又是什么逻辑?
自然晾干后的湿板还需要进行一些处理,对图像进行必要的修复和增强,最后刷上一层保护漆然后装框。方思弄整个下午都在干这件事,同时在思考照片的问题。
不知不觉竟然就到了晚饭时间。
因为对光线的需要,下午的工作方思弄都在摄影间中进行,他不是不怕轮椅老头,可他更怕窗户孔洞中的徐慧芳和方佩儿,所以比起自己的房间,他还是选择了这里。
在他将最后一个金属扣扣好、完成所有工作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饭做好了么?”
“马上。”他下意识回答道,却在下一秒毛骨悚然……他好像没有听见开门声啊?
他猛然回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他咽了口唾沫,转头看向摄影间的大门,猜想是不是姚望在门外说的这句话,他精神不集中听岔了,以为是在房间里。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大跨步走出大门,想象着能在走廊里看到姚望的背影,毕竟以声音、距离和行动为相互影响的变量分析,姚望刚刚站在门口说话,而他立即追出去,不管她是想要下楼还是回房间,都应该那还能看到背影。
而很难说是出乎意外还是意料之中,走廊上也空无一人。
恰好一阵穿堂风吹过,吹得人透心凉。
方思弄强自镇定,下楼做饭。
他还是做了三份。
把饭在桌上摆好,他正在犹豫要不要上楼去叫姚望,就听见了脚步声,很快,姚望出现在了油灯的“光圈”里面,踩着饭点在饭桌上坐好了,直接开吃。
方思弄也坐下来,稍微等了一会儿,发现那老头没有出现的迹象,又开始犹豫要不要去摄影间叫他,毕竟昨天也算是他叫下来的。
而就是在这一晃神的功夫,视线边缘忽然出现了一点白色,他被晃了一下,转脸望去,就见属于老头的那份食物上面出现了一双手,白而纤细,指缝间全是血。
这时他听见了水滴声。
他意识到,这是昨晚在他的房间里出现的那个女人。
桌面上,她的左手边放着一把沾满了血的水果刀,右边放着一条绳子……
再定睛一看,那哪里是一条绳子?
是一条肠子!
那种水声,是肠子上的血往下滴的声音。
刹那间方思弄只觉得浑身都麻了,喉咙里似乎突然出现了一个巨物,让他的吞咽和呼吸都变得艰难。
他被一种极其巨大的恐惧牢牢锁住了,浑身动弹不得,低垂的视线只到那双手的手肘为止,再也不能往上移动一丝一毫。
他全程没敢看她的脸。
晚饭结束,最先吃完的就是那位满手是血的女士,之后是姚望,吃完后她们都陆续上楼了,三个人几乎完全没有交谈,只有姚望放下筷子准备上楼的时候说了一句:“爸爸,明天上午还有一个预定,别忘记了。”
等她们都离席几分钟后,方思弄才勉强从酷寒的恐惧中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把三人的盘子归拢,带回厨房洗。
果然跟昨天一样,姚望和那女人的食物完全没有动过,但他在吃饭的时候一直盯着那女人的手,明明看她把西蓝花切开吃掉了,可现在西蓝花还好好躺在盘子里,别说没被吃,连一丝刀痕都没有。
这栋房子太可怕了,方思弄没有一刻不想逃离它,可第一天那老头明确说过,“天黑了不要出去”,他不敢挑战规则,只能硬着头皮回房间。
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他觉得冷,恐惧会让人觉得冷,他猜是这样。
特别是,在他知道,近在咫尺的那些窗户上的孔洞中就有他难以面对的徐慧芳和方佩儿的身影时。
他没办法就那么静坐着或睡着,就爬起来重新检查这个房间,他想到了那几间上了锁的房间,要是能找到钥匙就好了。
但翻遍了这个屋子,还是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