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师尊,三年死遁(43)
这具尸体被用术法隐藏起来,若非叶淮歪打正着,恐怕一辈子也不会被发现。
江荼站在一边,发现尸体后他就传了信给程让,自己则守在这里,防止多生事端。
一则是防被其他人看见,二则这具尸体上有浊息沾染的痕迹,但显然不是死于鬼兽之手。
浊息侵入了他的识海,夺去了他的元神,换言之抹去了沈辛这个人的存在。
鬼兽做不到这一点,只有能够操纵浊息的人才能做到。
“或许凶手从一开始就藏进了来去山派中。”江荼摇了摇头,“掌门可还记得,少辅异化前说了什么?”
提起程协,程让的表情总是不太自然,显然仍未释怀:“您是说,魔君?”
“正是,少辅的事疑点颇多,我想不需要我来提醒您。您该正视起来了,掌门。”
江荼直白的话让程让面有愧色。
他始终避免谈及程协反叛之事,但能够位居中界掌门之位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傻子。
程协从哪里沾染上这么多浊息,又如何能在一日之间拥有击碎天河结界的力量?
这个问题江荼可以不主动问,但程让绝不能逃避,即便深思下去是无法回头的地狱。
江荼道:“叶淮应该已经告诉你...”
一直沉默的叶淮赶忙拽了拽江荼的袖子:“没、没告诉...”
江荼难得一愣,干咳一声将叶淮的脑袋往下摁:“抱歉,孩子胆小。”
十二岁的“孩子”缩在他手掌下,趁江荼和程让对话,轻轻蹭了蹭江荼的掌心。
江荼将与黑袍人交手告知程让,最后道:“那人逃走以前,被我抽了一鞭子。”
程让看向沈辛的脸颊:“你是说...”
江荼给予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沈辛只有二阶前期,断不可能与您打成平手...”程让的声音骤然停下,显然意识到了什么。
江荼收回目光:“与我交手的不是沈辛,是夺舍了他身体的某个人。”
这个人悄无声息地杀死了沈辛,给予程协力量,指使程协破坏天河结界,又用阵法将叶淮转移走,最终的目的,是——
麒麟骨?
江荼不得不打一个问号。
以此人展现出的实力,挖出叶淮的麒麟骨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程协拖住江荼的这段时间足够他挖上几十次。
比起挖骨,当时叶淮血流成河奄奄一息的惨状,更像是...
凌.迟。
江荼心里很清楚,叶淮警惕胆小到不行,根本不可能与什么人结下仇怨。
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他被这样折磨?
江荼的眼眸危险地眯起。
不管是什么原因,敢动他的人,就得做好去十八层地狱挨个体验一轮的准备。
将沈辛的尸骨交给赶来的后勤弟子后,江荼问道:“空明山可有为难掌门?”
据他所知,空明山未曾第一时间响应来去山派的求援,直到天河结界被他和程让合力补上后第二日才姗姗来迟,也只派了几个外门弟子,加固了一下结界就离开。
这不是身为一方仙门之首该有的作为。
他们大概认为来去山派昧下了麒麟骨,区区中界仙门竟不将稀世珍宝拱手相让,不过是要借这种方式,敲打来去山派和身为掌门的程让罢了。
可修真界的权力争夺,却是南涂县的无辜百姓为此付出代价。
江荼情感缺失,并不会代入任何一方感到愤怒或悲痛,只觉得可笑至极。
还需要叶淮来灭世?恐怕没过两年修真界就能把自己搞死了。
程让摇了摇头:“空明山一直这样,尤其是祁昭,这小子是祁家嫡系,整天拿鼻孔看人,不过这回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奉命陪司巫下界而已。”
司巫那意味深长的注视犹在眼前,江荼顺势问:“司巫来做什么?”
程让并不知道他们在殿外有过短暂接触:“来检查天河结界的,老头子不爱说话,略坐坐就走了,不过...”
“不过?”
程让耸了耸肩:“司巫一般不轻易离开昆仑虚,这趟亲自下界还没用傀偶,真是奇哉怪也。”
江荼敛去神色,不让程让看出半点不妥。
走着走着便走到竹屋前,程让双手抱拳:“后日拜师典仪,江长老,不见不散。”
江荼回礼:“不见不散。”
...
两日后。
恰如程让所言,拜师典仪操办得十分热闹。
新擢选入内门的年轻弟子齐聚一堂,叽叽喳喳兴奋不已,讨论着哪一位长老脾气最好、哪一位长老修为最高,满脸都是不知自己会拜入哪位长老座下的向往与期待。
“要我说啊,还得是仇公!为人和善修为又高,而且还是门内年纪最长的长老,连掌门也得卖他三分面子。”
“我倒是想拜微雪长老为师,微雪长老可是难得一见的女刀修,当年我还在外门时见过她舞刀,那可真是一舞动四方!”
“大胆点,说不定能直接跟着掌门呢?掌门的入阵刀才是来去山派第一!”
“嘘,长老们来了,快别说了!”
弟子们纷纷止住话头,好奇又紧张地往长老席处张望。
突然有人注意到什么:“诶?那是哪一位长老,怎么从未见过?”
“好像是江荼江长老,擢铨时和掌门一起进来的那位。”
“原来他就是江长老,百闻不如一见,听说掌门很看重他?”
议论完完整整落入叶淮耳中。
在灵气衰弱的修真界想要进入中界内门不是件容易的事,在场的来去山派弟子,最年轻的也已十五六岁,大多年纪都在二十左右。
叶淮吃了身高的亏,被挡得严严实实,努力踮脚也看不到前方景象,只能听到众人对着他的师尊议论纷纷。
“哇,好俊俏的一张脸,我好像要坠入爱河了...”
——叶淮昂首挺胸:那是当然,师尊是他见过最神清骨秀的人,一定是清风朗月的神仙下凡。
“这么年轻?该不会是临时找来凑数的吧...哎呦!谁撞我?”
——叶淮皱皱鼻子,悄悄捣了那人腰窝一下。
你才是凑数的!在场这么多人师尊一个手指头就能掀翻!
“你们看他的玉佩,是蓝色...比仇公的还深!中间混元处是不是黄色?三阶大圆满?”
“天啊,如此年轻的三阶大圆满!日后定然大有作为,若是能拜入他座下该是怎样的美事...”
“你刚刚还说要拜仇公为师呢,都别和我抢,江长老是我的!”
“江长老未必看得上你,还是我去!”
——叶淮眼底写满了警惕,像护食的小狗:师尊是他的!他不要和任何人分享师尊!
但是...
来去山派为弥补人丁稀少的劣势,长老们座下都有许多许多徒弟。
江荼为了他留在来去山派,真的可以拒绝别人,只收他一个人为徒吗?
他这样小气,会不会让江荼难做?
叶淮抱着骨剑低头,心想他一定不能这样小肚鸡肠,就算师尊以后会有很多很多徒弟,至少只有他的名字是师尊亲口取的...
“听说师尊会给徒弟赐字呢,江长老生得文气,一定腹有诗书...”
叶淮如遭雷击,扣着骨剑剑鞘,换个方向安慰自己,至少这柄骨剑是师尊独独赐予他的,别人都没有...
“听说,在寻到自己的本命法器前,徒弟一直用的都是师尊赠予的法器...这样算不算和江长老手牵手了?好浪漫啊...”
叶淮的眼底迅速弥漫起一层水雾。
伴随着隐隐的凶光。
来去山派有这么多长老,可他只有一个师尊,这群没眼力见的人凭什么和他抢师尊?
小少年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有多诡异,难过与恼怒交织在心间,一缕极浅淡的煞气从心口释出。
紧接着啪地一下,鼻尖一烫,像有火星溅到了脸上。
叶淮捂着鼻子抬起头,恍然之中时间流逝也未察觉,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而长老们身边已围起许多人来。